县城的一头是钢筋水泥灰白交错，另一头是郁郁葱葱杂草丛生。周可瑜带着我站在空楼楼顶，它还没刷过墙，摸起来像树干一样粗糙，有人在上面画鬼脸，有人在上面写快跑，周可喻问我要不要留个纪念，我摊开手说没带笔，他蹲下来从地上捡了半截什么东西，这不是有吗，他弯着眼，拿粉笔在方块砖上写了很小一行字———“到此一游”。我接过粉笔往后面添了个笑脸，再把它揣进兜里。

这里的护栏好矮，周可瑜拉我往天台边缘站，连他腰都挡不住。一眼望下去，是零零碎碎的车流人群，占视野最大的是并不干净的马路，有些地方开裂了，装下几洼仿佛干不掉的污水，我眯了眯眼，试图从其中找到我们的倒影。

如果能从这里飞走的话就好了。周可瑜同我讲。

我看着他撑在台子上的手，被衬衫盖住大半，只露出一点点指尖来。风一吹，因冷而用力蜷缩，我却真以为周可瑜要翻过天台往下跳，急忙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他茫然地被我拽住，见我一脸没藏住的紧张，忍不住笑出来。我只是在想象而已呀。他跟我解释。

我知道啊，我嘴硬道。刚才突然想牵你。

他信了，或者是懒得戳穿我，攥住我的手使劲握了握。我们下楼，穿过没有扶梯的阶梯，装修技术太烂，抵达平面的最后几节楼梯都突出得高，我走在前面，回头扬起手像骑士接公主下马那样牵他下来，周可瑜说过很多次别这样故作姿态，可我知道他喜欢得紧。

绕到楼后是一条短巷，我和他往深处踱步，移开厚木板，死角上原来开了个大洞，他和我钻过去，脚下是低矮的草丛和干燥的泥土。四月份有梨花开，纯白、浅黄、玫瑰红，走着走着我已经在他头上别了好多只，有些周可瑜摇摇脑袋就掉了，有些冥顽不灵地嵌在里头。建筑物挡着阳光，唯有这里是一望无际的明亮，正中央的草长得茂盛，化成条平铺的绿油油地毯，我们坐在地上，他被暖和的光线烘烤着，侧脸镀上毛茸茸的边。我看着他说，梨花真漂亮。他轻轻地嗯了一声，跟我说，真想每年都来这里看花。

我躺下来，不知道说什么。红砖头脱下的泥，菜市场地上蔫巴的叶子，街边掀锅的油烟气，它们总把周可瑜爱穿的针织衣弄得脏兮兮的，但是周可瑜不在意，即使每天都要在冰冷的水流下搓很久衣服，他也照常爱着这个地方。我看过他逗白毛滚成黑炭的小狗，坐在河边剥满盆的豌豆，来我家后院赶鸭子喂小鸡，蹲着对我笑的时候我总觉得他是田园画里的人，周可瑜会像油彩干透一样永远留在这里。但我还是知道了他要离开。周可瑜没有翅膀，不会从楼顶飞下来，但他有腿，人的腿就是为了相遇再离开而生的。他告诉我自己只会在这里待两年，却没说目的地，可能是回家，可能是去更远的地方，总之离县城越来越远，离我越来越远。他说自己要走的时候我很想问问他眼中的未来是否存在一个我，可我最后没说出口。

周可瑜的手还牵着我，温度有些高，指缝出了些汗，我的手心开始痛了，微乎其微地抽动了一下。周可瑜发觉到，低头松开手摸了摸我的手心，这里有一个畸形的烧伤疤，是烟头烫出来的。还痛吗？他问我。我说不痛，就是有点痒。我当然在骗他，烫伤疤是很难好的，冬天受损，夏天发炎，下雨的时候忍不住要挠，指甲刮破创面血淋淋地翻出肉。遇见周可瑜的时候我正在往上头涂碘伏，他不认识我却哼哧哼哧放下行李箱从里面掏出一管药膏递过来，上头密密麻麻的英文，我看不懂，现在还在家里放着。

倘若坐在街边涂药的不是我，而是其他的什么人，周可瑜也会把这管药膏送出去吗？他的手连茧子都没有，指甲白白净净的，抹药的时候指腹也软，没由来的我脸就红了。后来他跟我结伴，同我做朋友，不久我鼓起勇气牵他手，他不拒绝，再后来便是拥抱，接吻，约会，傍晚月牙坠落地面融成一片银色的湖，我们成为两条湿漉漉的鱼相互交缠，他渐渐被撞成我抓不住的样子，眼阖唇艳，好像是想索吻又好像是想说些什么。而我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背后有巨网沉沉地压过来，让我们下沉再下沉，直至没有氧气的湖底。

周可瑜也躺下来，刘海蹭过来，带着几缕梨花的淡香。

我有些困了，用手指拨了下周可瑜的衣摆，他转过身，面对着我。光从高处洒落，点缀在周可瑜的眉眼，鼻梁，脸颊中央的痣，头顶的花瓣掉下来几片，悠悠落在他微翘的上唇，又轻飘飘垂在草地。那一瞬间我以为他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而是我幻想出来的人。
周可瑜安静地看着我，他跟我说，再见。

后来我再也没见过周可瑜。

洪胜寒和宋因硕两个人第一次一起出去跟朋友喝酒，洪胜寒跟朋友玩游戏老是输，连喝了好几杯。宋因硕看不下去了冲着朋友们装逼的说我要当胜寒的黑骑士，要替洪胜寒挡酒。又输了三把宋因硕拿过洪胜寒的杯子替他一口气喝了三杯，洪胜寒想制止也没来得及。之后游戏洪胜寒倒是也没输了，洪胜寒却气的牙痒痒，本来就是为了喝酒出来的，才刚开始进入状态宋因硕就抓着洪胜寒当什么莫名其妙的黑骑士。正想转头跟宋因硕说点什么，洪胜寒发现宋因硕耳根子和脸都红透，正坐在位置上开始发呆。洪胜寒不好的预感涌上头，拍了拍宋因硕的手臂问他你不会是喝醉了吧？宋因硕反应迟钝的抬头看洪胜寒，牙关有些发软，他现在眼前有两个洪胜寒，伸出手去抓洪胜寒的脸问他在说什么，洪胜寒就这样被宋因硕的两只手捧着，因为喝醉了不知道力气的轻重，洪胜寒没什么肉的脸颊都被挤出一个形状。洪胜寒想，完了，真醉了。洪胜寒抓了抓头发让他松开手说没什么你先休息一会儿。宋因硕放开洪胜汉，因为身子也开始发软，就把头靠在洪胜寒的身上。
洪胜寒无视宋因硕的重量，转头继续跟朋友们喝酒，喝的尽兴了差不多了才起身去捞起宋因硕说要先回去了。比自己还高一点的宋因硕，扶起来还是有点困难的还好宋因硕比较轻，走在路上宋因硕连带着洪胜寒开始东摇西荡，气的洪胜寒一巴掌拍在宋因硕的屁股上，又问宋因硕，你这只有半瓶酒的酒量还替我挡酒呢。宋因硕感觉不到屁股上的痛，他只觉得全身热热的，洪胜寒身上很凉快想贴进他却又站不稳，说话也含含糊糊的，洪胜寒问他的时候，他正把热的像是着火了一样的脸贴在洪胜寒的脸上手还在洪胜寒的身上乱摸，又含含糊糊的回答，“我担心你嘛，我得保护你，我可是你哥。”

揉脸

“亲爱的，你过来一下。”
骑士已经懒得去纠正这个称呼了，见战士坐在那双手举起手掌摊开，笑眯眯的不知道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虽说如此骑士还是过去了。
“怎么了？”他来到战士身前一星尺站住。
“再过来一点。”战士依旧笑靥如花，动了动手指示意他重点在这里。
他又往前挪了一小步，这个距离已经能看清战士手里空空如也，叫他过来肯定不是为了看手里有什么东西，但在好奇心驱使下他还是俯身凑近那双手想看个究竟。
啪的一声，一双温凉的手贴上了他的脸颊，战士像个得了战利品的孩子一样欢呼着：“抓到啦！”之后开始揉搓他的脸。
如果情绪能具象化那现在骑士的脑门一定长满了问号。他的脸在战士手中揉搓变形，张嘴吐出的都是些模糊的音节，反而惹得战士哈哈大笑，于是试了几次后干脆不说了，鼓着嘴看他要玩到什么时候。
“你是不是在想：这家伙又打什么坏主意呢？”战士捏了捏手中的软肉，笑嘻嘻地说：“没有哦，我只是想好好看看你的脸，但是手感太好了没忍住。”他倾身凑近，幽幽吐气，“你会让我玩尽兴的吧？”
看着那张漂亮的脸慢慢靠近，呼出的气息近在咫尺，思绪飘歪的骑士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仿佛被烫了似的忽然向后蹦出好远。战士刚要鼓掌夸赞他跟哪个龙骑学的后跳学真好啊，下一秒就看贴着墙惊魂未定的棕毛兔子摸到门把手后迅速开门跑了出去。
真是的，别每次都跟见了鬼一样啊，我有这么可怕吗……
战士撑着脑袋坐回桌后，轻轻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