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扭头，知难儿的妆化好了，她点燃了一支香烟。我愣了一下，看见她眼里含着泪水。我没有问她，左手拿起相机对着她按快门。一口气我们拍了七个胶卷，几乎没有说话。这一年的冬天，赵野他们在人民南路金河地下商场一个咖啡厅做活动，我第一次展出了易知难的这幅图片。一个女孩子在长久地凝视了镜框玻璃下的图片后说道：我这辈子要有一张这样的照片就好了。」

1990年肖全拍摄的易知难

易知难，80年代的歌唱女演员，摄影师肖全的好朋友，当时曾经是艺术圈里非常抢眼的一个女子。她经常和另一个女孩子在一起，骑着自行车，穿着长裙，拖着长长的辫子，非常有味道，在那个大家都穿着雷同样式和颜色的衣服的年代，她显得特别耀眼。唱歌的易知难，后来在成都经营一家服装店。“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样子了，都这么多年了。她可能已经没有照片上的光辉，但听说她过得还不错。”

下午出门逛了一圈，临时起意去了外婆以前住的地方。从我的旧居到外婆的旧居走路不超10分钟，而骑自行车更快，但要骑一个上坡，小时候我得下车推着自行车上去，长大些，需要稍微站起来借力骑上去，到了后面基本是稳稳当当坐好骑上去。

上坡后的路变了点，有一个房子甚至还拆了，空荡荡的，像一个人的口腔里缺了一颗牙齿，在狭窄的地方里显得巨大而空洞，分外格格不入。以前有个女人就住在那里，我见她自己住了好多年了。因为每次去外婆家都看到她自己一个人坐屋子里，门口的门常年开着，顶多拉上拉闸门，冬天时就半掩着。有时在日落时分经过，这个时候我大多数都依照妈妈的吩咐给外公外婆送汤，看到她自己在坐着，灯没开，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灯。夏天时，有些时候会看到她坐在门口的阴影里扇扇子，又有时候在去程时看到她在洗头，回家时看到她洗头完毕在自然晾干头发。反正去外婆家如果去走那条路，基本上都可以见到她。

旁人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我还在猜想她是否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以前她一把很长的及腰头发，后面剪短了。应该是自己剪的，在我看着真的太不顺了，她像想把阴影剪掉，结果却剪出更多荆棘。没有了长头发，连人的五官轮廓在我的记忆都变得有棱有角，这些棱角似防御又像一种生活的烙印。其实我现在都不知道她的具体模样，而那会她给我的印象很像肖全镜头下的易知难，所以对她的印象特别深刻。

晚上问妈妈知不知道她的房子拆掉了，去哪里了。妈妈说那房子疫情前已经被拆掉了，她搬去跟哥哥一起住，人家说她好吃懒做。

真不应该啊，一个人在傍晚还记得洗头，为自己进行清洁，怎么会好吃懒做呢。感觉她更像是对自己的精神状态不自知，身体活在此岸，缠绕在她脑海里的想法让她活在了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