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埃达】重译《女先知预言书》28-33,巴尔德、霍斯、瓦利与槲寄生
主要参考还是那两位,中译石娥琴老师的版本、Edward Pettit老师的翻译对比,以及注释引据见图
28
Ein sat hon úti,

þá er inn aldni kom,
Yggjungr Ása,

ok í augu leit:
“Hvers fregnið mik?

Hví freistið mín?
Allt veit ek, Óðinn,

hvar þú auga falt,
í inum mæra

Mímis brunni;
drekkr mjǫð Mímir

morgin hverjan
af veði Valfǫðrs!”

Vituð ér enn, eða hvat?
古老者来临时她正独坐在外,
埃希尔的伊琼格注视着她的双眼;
“你要问我些什么,又为什么试探?’’
“我知晓一切,奥丁,
你的眼睛沉在奇异的密弥尔之泉中;
他每日都从瓦尔伏之誓中啜饮蜜酒。
你是否了解更多,或是从何得知的?’’

29.
‘Valði henni Herfǫðr

hringa ok men,
fé, spjǫll spaklig

ok spáganda;
sá hon vítt ok um vítt

of verǫld hverja.
为先知的视野与未来的预言,
贺尔弗德献上项链与臂钏,
换取她曾俯瞰的诸个广远世界。

30.
‘Sá hon valkyrjur, vítt um komnar,
gǫrvar at ríða til goðþjóðar;
Skuld helt skildi, en Skǫgul ǫnnur,
Gunnr, Hildr, Gǫndul ok Geirskǫgul;
nú eru talðar nǫnnur Herjans,
gǫrvar at ríða grund, valkyrjur.
她看到女武神自辽远之地而来,
准备策马前往凡人领域。
斯库尔德手持盾牌,还有斯古尔,
贡娜尔,希尔德,贡铎,和盖莉斯古尔;
贺里扬的瓦尔基莉少女驰过浸血的战场。

31.
‘Ek sá Baldri,

blóðgum tívur,
Óðins barni,

ørlǫg fólgin;
stóð um vaxinn,

vǫllum hæri,
mjór ok mjǫk fagr,

mistilteinn.
为奥丁之子,那流血的神灵,
我看到秘而不宣的命运;
长成的槲寄生修长而明丽,
将矗立于田野之上。

32.
Varð af þeim meiði,

er mær sýndisk,
harmflaug hættlig;

Hǫðr nam skjóta;
Baldrs bróðir var

of borinn snemma,
sá nam Óðins sonr

einnættr vega.
那纤长之树射出伤害之箭,
掷出致命兵器者正是霍斯;
巴尔德的另一手足很快出生,
仅过一夜就将结血仇的血亲击杀。

33.
Þó hann æva hendr

né hǫfuð kembði,
áðr á bál um bar

Baldrs andskota;
en Frigg um grét

í Fensǫlum
vá Valhallar. Vituð ér enn, eða hvat?
复仇之子既不清洁也不整理头发,
直至凶手被送至巴尔德的葬火前,
但弗里格仍在芬萨利尔哀哭不止。
你是否了解更多,或是从何得知的?

end
防骂贴士:
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不想再临用现翻书,所以制作了一个可以自用的、添加个人理解的版本,顺便在这个过程中查缺补漏,仅自用翻译的不好还请见谅,已贴出中译本和英译本供参考,不喜欢我个人解读的只看引据即可,往期善用搜索
我是非专业的文盲民科人,有见教非常欢迎指点讨论,看不起我的水平也请尊重别人的心血,不要嘲笑别人的热情,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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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游思考】5 九界到底是怎么固定在世界树上的?
关于北欧神话,或许知名度最高的就是伊格得拉修这棵支撑着九界的世界书。
关于世界树,在简中最传播度最广的茅盾著《北欧神话》中是这样描述的:
此后奥丁又创造了一棵巨大的梣树,名为伊格德拉西尔,是为宇宙之树、时间之树、生命之树,充满着全世界,三支大根不但着根于辽远的、翻腾着不竭之泉赫瓦格密尔的尼福尔海姆,还着根于近海之地,着根于相近乌尔达泉旁的神之家宅。这棵树长得极高,其最高枝名为莱拉德(意为和平的给予者),罩在奥丁的宫殿上…

接下来是石老师译的《埃达》,序言中是这样描述的:
这个宇宙中央有一株大梣树名叫伊格德拉西尔,它有三条树根,一条通往巨人之乡,一条扎根在众神和人类居住的乐园,另一条通往冥府,这样就把上中下三界沟通起来。这棵大树是宇宙的擎天柱,它撑住天地,使得宇宙有了生机,然而它必须忍受各种痛苦的折磨…

首先,不难看出这两个版本都源自斯诺里的小埃达:

世界之树是所有树木里最好最大的,它的枝干遍及整个世界,高耸入云。有三支远远分开的树根支撑着这棵树,一支根延伸到阿萨神族的居住地,另一支延伸至霜巨人的居住地,也就是从前的金伦加鸿沟之处,第三支是延伸到尼福尔海姆,在它的下方是赫维格蒙,尼德霍格在赫维格蒙的下方啃食着树根。但是在伸展到霜巨人所在的第二支树根的下方是密弥尔之泉,里面隐藏着知识和智慧…

这段材料可以说是关于世界树最详尽的描述。茅盾先生的译本问题在于,这棵树并非由奥丁创造,它似乎自世界诞生之初就一直存在;笼罩奥丁居所的莱拉德也并非意为和平的给予者,恰恰相反,这棵树的名字译为背叛的分配者——伤害之树。
石老师译的《埃达》序言相比之下问题更小,但也并非没有问题:从材料看来,使得宇宙富有生机的是巨人,而不是世界树。

紧接着问题来了,九界到底是怎么固定在世界树上的?尽管关于这棵树有很多插画,但大部分都画的更像个树状图,在树枝和树冠上安置一个国度会让人联想起圣诞树,但在树根上就难以想象了。

关于树根上的国度,也许可以在埃达诗中找到答案,照例先看原版:

vsp.2
Ek man jötna
ár um borna,
þá er forðum
mik fœdda höfðu;
níu man ek heima,
níu íviði,
mjötvið mœran
fyr mold neðan.

石琴娥译:
我本是巨人分娩生下,
我也由巨人养育长大。
记得那时有九个世界,
九个女巨人各踞一方。
还有一株古梣皮树,
名叫伊格德拉西尔。
硕大无朋,擎天撑地,
划分出天、地和下三界,
虬根直插到地层深底。

Edward Pettit:
‘I recall giants, born of old,
those who formerly had fostered me;
nine worlds I recall, nine wood-dwelling women(?),
The glorious measure-tree, beneath the ground.
爱德华·佩蒂特版直译:
我回忆起巨人,诞生于远古之时,
曾经抚育过我;
我回忆起九个世界,九位栖身树林的女性,
那座荣耀的丈量之树,深在地下。

关于这节诗,译注佩蒂特老师添加了更多的注释:
1·巨人可能是女先知的养育着也可能是或者“从前生下了我”。
Ps:关于这一点可以看看莱拉老师翻的Vsp第二节注释,似乎确实存疑。
2·九个世界很模糊,但《Vǫluspá》43节提到了“Niffhel下的九个世界”;或者,它们可能包括神(阿萨神族和瓦纳神族)、人类、巨人、矮人、精灵和死者的世界。九位女性的身份也很模糊,但“íviðjur”可能是指女巨魔( troll-woman)或女巨人(giantess)的复数形式,最初或许是生活“ in (í) a tree/wood (viðr)”的;在《SPSMA III》727-28中的一个名字列表中,单数形式“íviðja”带有这个普遍的意义,而在Hdl. 48中可能也是如此。请注意,在Hdl. 35、37中,海姆达尔有九位女巨人母亲。其他可能性是,íviðjur可能指世界树的嫩枝或类似嫩枝的树根(参见viðja,“嫩枝” ,复数形式 viðjur,尽管首字母 i- 可能不清楚),或与古英语的inwid/inwit “欺诈,邪恶”有关。
3·Yggdrasill,这棵通过定义世界而“测量”其界限的树。或者,可以翻译为“匀称的树”或“分配命运的树”;参见《Fjǫlsvinnskvitha》19-22。
4·可能是作为一颗种子,或者是一棵完全成长的(倒置的?)地下世界树。

这里提到了倒置。

关于这段诗,我先复制一下我之前做的分析(看过我对vsp2分析的uu就可以加速划过了,没看过的也可以看下我对埃达诗更全面的分析)

关于íviði:佩蒂特老师的注解中提到,原文中的íviði的几种可能性:
1·íviðjur,女巨人,女巨魔
2·íviðjur,嫩枝、树根(viðjur=嫩枝,i与inwid/inwit “欺诈,邪恶”有关)
3·íviði,生活在树中的(viðjur=木,树)

所以íviði到底是女巨人/女巨魔、居所(生活在树中的)、还是邪恶的树枝呢?九界和这个níu íviði到底有什么关系?

问题没有解决,似乎还增加了。

但个人认为,这三种猜测都是正确答案——检阅整首诗后其实不难发现这首诗里还有很多类似的模糊和争议,多次重复的“你知道更多么,亦或如何得知?”充满挑衅意味,诗人正是利用这种模糊性,在极短的诗句中压缩了超越一个确定词汇所能包含的信息。

个人认为,承载九界的正是níu íviði,这九个女巨人。这似乎与斯诺里小埃达种的描述有些出入,树状图变成了九个捧着世界的巨人。关于这一点,不妨诗意地去理解。

首先,关于巨人,也就是原文中的jötna,霍兰德老师翻译成etins,佩蒂特老师翻译成giants,似乎很难找到etins对应的翻译,giants-巨人一词似乎也更接近罗马希腊那种体型极为庞大的生物。实际上,北欧神话中的巨人与诸神和人类的体型接近,虽说其中不乏体型庞大异常者,但并不是所有个体都如此。

然后谈谈为什么女巨人可以等同于树:

奥丁的母亲贝斯特拉Bestla这个名字的含义指 "妻子 "或 "树皮、韧皮",是巨人Bǫlþorn("邪恶荆棘")的女儿,他为符文在世界树上自我献祭,尖叫着从树上坠落的状态再加上他母亲的名字,不难让人联想到正是世界树分娩将他再次生下;洛基的母亲劳斐Laufey可能起源于*lauf-awiaz "树叶、枝叶等,不难看出女巨人/巨魔本身就与树木紧密相连。

与此同时,和世界树和奥丁同样关系密切、几乎等同于世界树的Læraðr,Læ-“伤害,背叛”,-raðr“超越,导致”这个名字可以被意为“背叛的编曲者”,衍生出的解释 "伤害之树",与解读2中代表欺诈的嫩枝几乎不谋而合。(茅盾老师显然在这一点出了岔子。)

更值得一提的是,邪恶似乎又是古代北欧‘混沌’一词的表达形式,季度徒将混沌理解为邪恶似乎不足为奇,世界创始之处金伦加之渊Ginnungagap、正邪难辨的巨人本质就是混沌力量的化身,这是模糊、无形无序、创造性的力量,所有它们既能成为诸神的父母妻子朋友、也能成为诸神与世界的敌人与克星,从最开始这个世界的一端就倾向于毁灭,将女巨人称为‘混沌的树枝’就也无不妥了。

最后,我个人并不严谨的结论是:女巨魔/女巨人即是混沌的树枝,是所有生灵的居所,也是世界树本身——而一颗树居住在树林中也理所当然。

如果九个世界位于世界树的根须之上,那么九个世界,与树冠相比本身就是倒置的。奥丁通过倒吊知晓了卢恩符文的秘密,是否正因为通过这种方式正面直视了更为古老的、真正的世界呢?

END

防挨骂贴士:

以上未注明内容均为 个 人 对北欧神话的一些思考,并不特别严谨,如有其他观点,随时欢迎随时补充探讨。我是非专业的文盲民科人,看不起我的水平也请尊重别人的心血。更多类似相关内容请看置顶+搜索,感谢所有的转发和评论!有其他有兴趣的问题也可以留评论,合适的我都可以写下试试,总之欢迎大家和我聊北神,感谢您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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