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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师美文：南山雨一犁

2024-3-14 张峪铭工作室

         南山雨一犁

张峪铭（发于《泉州晚报》）

董桥先生的散文集《旧时月色》中有一篇文章《南山雨》，其中记录着毕九歌的一首七绝：“芍药花残布谷啼，鸡闲犬卧闭疏篱。老农荷锸归来晚，共说南山雨一犁。”这是申石初先生在董桥生活落泊时，送给他的手抄田园诗。申先生说，那是从清代王渔洋《古夫于亭杂录》里抄到的，只知毕九歌字调虞，之外就一无所知了。于是感叹道：“可见名与利那玩意儿都是注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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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让人心里有了一点酸酸的。

董桥说申先生的文字“不输那些名家的笔墨，绝对值得付梓流传”。可申先生到死也没有出名。原因是多方面的，但申先生性情恬淡，不求闻达是个中主因。顶尖式人物的交流是不用过多语言的。申先生送董桥一本诗册，诗册里有“诗名不传”的人，诗中有文人心中的“南山”，这一切不仅仅是巧合。

采菊东篱，悠然南山。历代文人梦寐以求读书出仕，可清高的性情又让他们厌倦官场，又盼着如陶潜一样的闲适。

纠结啊纠结，就像一只无枝可依的寒鸦，绕树三匝，落又不落。

申先生是这种人，毕九歌可能也是这种人，宋时的苏舜钦恐怕也是这种人。不然苏在《田家词》中写道：“山边夜半一犁雨，田父高歌待收获。”与毕九歌的“老农荷锸归来晚，共说南山雨一犁”，如同一辙，同样写到了南山。沾上了南山，就有着隐逸的情怀。可南山的“一犁雨”或“雨一犁”指的都是雨下得恰到好处 ，不涸不盈，仅有犁深。

若这样说来，人对名利的追求也应恰到好处。似乎不求闻达或急功好利都如夫子所反对的“过犹不及”。申先生“一心经营个人精致的技艺，遁迹自娱”就有了点太自虐了。人生在世可以淡泊名利以自安，但若没有一点名利心，个人生活色彩黯然不说，也不是一种积极的生活态度。名是荣辱心，利是推动力。名利若是诚实的劳动、智慧的付出所取得的，且建立在义理之上，那也无可厚非。其实文人学士的那些“达观”也不全然可信，他们大多掌握到了达学孔孟，兼济天下；穷学老庄，独善其身这么一套生存本领。

找到生活中的平衡点，是具有大智慧的。就像南山的一犁雨，不大不小，不多不少，不深不浅，不迟不早。

这让我想起如今人们在物质上的追求起来越高。房子越换越大，车子越换越好，票子越赚越多，职位越升越高……可在文化需求上是床底下拜年，一年不如一年。读书的人越来越少不说，读书所花的时间相比他国也严重不足。精神高地被娱乐化占领，文化高地被庸俗化占领。厚重变成了速食，速食变成了零食。就连流行不久的文化载体博客，满足不了人们的需求，只要一句话的微博、轻博客已悄然登场。

多读一本书已成了奢侈，多写一句话已成了浪费。兢兢业业被认为傻老冒，损公肥私被夸为做事精明。正常工作时提不起精神，一坐在牌桌酒桌前就来了劲。专职踢球的，球总踢不进网。办公务的，却很是会踢皮球……

真是东边干涸西边涝，何来南山雨一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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