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 致:死去一周年的你》
柱延:

因̶̶̶为̶̶̶觉̶̶̶得̶̶̶不̶̶̶好̶̶̶意̶̶̶思̶̶̶,̶̶̶其̶̶̶实̶̶̶我̶̶̶不̶̶̶想̶̶̶写̶̶̶下̶̶̶这̶̶̶封̶̶̶信̶̶̶。
你好吗?
我很好。只是有点感冒。
这个开头很熟悉吧,因为我最近也看了《情书》。会很惊讶吗,对于我也会看电影和小说这回事。毕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对于看电影这件事表现出不耐烦,好像多待在影院里的座位上一秒就会要命了一样。后来你放弃了,把约会地点改成了商场、动物园、户外。尽管你并不喜欢。
你也许很多时候觉得我们并没有共同话题,因为你喜欢的东西我总要一一驳回。你喜欢阅读,我就闭口不谈书籍;你喜欢篮球,我就说讨厌汗臭味;你喜欢讲冷笑话,我就让它冰在空气里僵住气氛;你耍帅装酷,我就把脸木得板正;你想及时回复别人的消息,我就装作生气得无以言复。就好像人类饲养动物,一点一点地把它们的领地缩小,越过界限了就罚以疼痛,直至最后只能在命名为爱的笼子里绕着圈子打转:你就只能顺从我,做些和你兴趣毫不相干的事情。对不起,我其实是故意的。
很多很多时候,我都是故意的。对̶不̶起̶。̶在你看不到的时候,我会整夜整夜地看电影和小说并为之流泪,但在你面前,我会装作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是厌恶,然后说:我们去商场买新衣服吧。实际上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买衣服,因为那里有讨厌的镜子。我讨厌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那里看得见的是一个我完全陌生的人,使我无助又恶心。但因为觉得你会讨厌这件事情,所以我偏要做,偏要逼着自己做自己同样厌恶的事情。对不起,我是一个恶劣的人。
我是一个性格恶劣,同时眼泪很多的人。因为你很少流泪,我就想把所有的眼泪都抛给你,以刺痛的方式。你却好像失去痛觉一样,只是如布丁般温和地把那些刺都包裹起来。你从很小的时候就这样。
很小的时候,我̶很̶我们两个都贪玩,无聊的午后会被我们用狂按邻居门铃和往开着的窗户里扔草和虫子等恶作剧代替。在大家被找上门,双方家长苟责下,我总是临阵逃脱地说所有事情都是你做的,你就顺从地承下了所有责任,获得一顿以文明作为内容却以暴力作为形式的教育。那时我总隐隐担心你会因此和我绝交,但第二天午睡时间到来时,你又会带着昨天的创口和灿烂的笑容准时出现在那个窗口,我就抛掉担心又过着和昨日一样的日子。后来大家都在门前安了监控,这种日子也就结束了。我们该上学了。
学校是个怪地方,它让你从坏小孩成为了一个人人喜欢的三好学生,却让我在口口相传中变成了一个孤僻的人。我们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少了一个家长是件天大的事情,原来不是所有的爸⃠男性家长都会在白日喝酒然后乱砸东西,原来你一直待在阳光底下,而我是在没人上街的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出现的小老鼠。也就是这么一点点不同,让我们在被课桌囚禁的日子里离得越来越远。你总是在教室的中心被欢笑声包围着,我就坐在垃圾桶旁,用书本给自己堆砌了一道厚厚的城墙用来屏蔽那些声音和画面。只有周五放学后这段时间是例外。
周五放学,你会以写作业作为借口,一直待到全学校只剩下我们两个时才走过来,绕过我的城墙,轻轻地拍醒我,跟我说该回家了。现在说谢谢会太晚吗?谢谢你。我一次都没说过的,其实那个时候我没在睡觉,只是在为回到那个家这事做心理建设,而你过来轻拍我的时候,我才完全鼓起勇气、下定决心。好像从你嘴里讲出来,回家就变成了一件不再可怕甚至温馨的事情。我至今觉得,我的家只有从学校门口到家门口那一段路,也只有在那段路上,我才敢完全卸下防备的盔甲,大方地跟世界分享我无趣的一周日记。慢慢地,这段路也就等于世界上唯一安全的地方也就等于你。我向你告白也就无可厚非。
你当时愣在原地的样子我至今鲜活地记得,因为可̶⃠̶爱̶⃠̶是第一次在现实里看见人从耳朵发红到脸颊。你说你要下一周才能给我答复,然后在下个周五的傍晚递给我一封从红线作业簿撕下来的十四页情书。你说告白应该是男孩子做的。而因为感到不好意思,所以写得很长。
其实你也是因为感到不好意思才答应的吧,因为不好意思拒绝人,因为不好意思抛下孤零零的我一个人,因为可怜我。因为你总是这样。从挖掘到这些的那一刻起,我对你的情感开始往畸形的方向生长。因为知道你是不会抛下我不顾的人,所以就会想要把你拉下来和我一起体验曲折幽暗的人生,想看你比我更痛苦,想看你和我流一样多的眼泪,想把我苦如胆汁的世界倾倒在你的世界里。对不起,我那时其实没有爱上你,只是急切地需要一个剥落痛苦和泪水的安全出口,而你刚好符合。
真正爱上你是很晚的时候,晚到你都听不见了,那可怜的爱情才真正出生,是个落地之后就只有妈妈抚养的孩子,食物是你抛回来的泪水。我总是反复地想,如果你没有替我挡下那个青色啤酒瓶,我们现在会不会还是跟之前一样,照常过着我不爱你却要捆住你的日子,我们在周五的傍晚牵着手去买鲫鱼饼,因为你喜欢红豆味,所以我非要勉强自己在吃下奶油味的时候佯装幸福。其实我也喜欢红豆味。
但不会存在这种可能的,因为你甘于扮演一个承担一切的角色,而我十年如一日地当着胆小鬼。
胆小鬼独自养大的爱情也是胆小鬼。是你离开了四年却只敢写作一周年的纪念,每年只有这一天我才使用公历记日。我总害怕这一天到来时,我的内脏会挤压变形成爱的形状从我身体里奔涌逃离,最后只留下一副空壳在世界上,所以我总是逃避。今天真正下笔时却意外平静,好像只是在写一首长长的叙事诗。我想我已经完全理解:有一个人怀念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我现在已经上了大学了,过着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的生活。自从你和那̶位̶男̶家̶人渣同一天离开我的生命后,那些晦暗的日子就被我扫到一块用铁盒子装起来藏到了床底下,因为足够安全,所以我从不担心。
你好吗?我̷爱̷你̷。̷下次我会写得更短的。

已经变得勇敢的胆小鬼

02.29

金庸诞辰一百年

今天是金庸诞辰一百周年,其实金庸天天在出生,因为金庸出生在今天,出生惊蛰节气之中,他是惊蛰生人,惊蛰是一种分娩,是一种出生,是一种呱呱落地,是一种生命,是一种生生不息,金庸说过,人生就是大闹一场,然后悄然离去,这是典型的惊蛰风貌,惊蛰就是一种大哭大叫,大闹一场,金庸悄然离去,但他的作品永远在大闹一场,今天百年诞辰,又是轰轰烈烈。

金庸的墓志铭,是他自己写的:

“这里躺着一个人,在二十世纪、二十一世纪,他写过几十部武侠小说,这些小说为几亿人喜欢。”

这句话也充分体现了惊蛰生人的风貌,惊蛰是一种新生儿,是一种希望让人喜欢和高兴。金庸的写作是一种讨人喜欢,李清照也是惊蛰,也是一种讨人喜欢。

如果以“太阳衰老”为背景写作,刘慈欣会写出《流浪地球》,《地球的漫长午后》则是英国科幻作家布赖恩给出的答案。

与《流浪地球》不同,布赖恩笔下的人类文明脆弱无比,他们虽然能够穿行于星系中(书中曾提到“星际货运工人工会”,那么人类至少已拥有系内殖民能力),却在一夕之间被太阳辐射摧毁。

地球变成了温室(“温室”亦是此书曾用名),植物欣欣向荣,代替动物成为地球的主宰。残存的人类则开始退化(书中用词),他们丢弃了除语言外的一切,只会简单协作,甚至连智力都不剩多少——他们无法理解这个疯狂的世界。

这本书没什么主线剧情,主角也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和目标,布赖恩只是在用主角的见闻传达自己的想法“所有生命的发展趋势都是变傻、变小,变回当初作为万物胚胎的那粒微尘。宇宙的发展进程也同样会是如此。”“自然之道一张一弛,盛开会带来衰败,但同样必须有衰败才能带来盛开。”

喔,老天,我对这些不感兴趣。看书时我只痛恨主角傻到被菌子寄生。菌子从主角脑中窃取人类历史,我忽然想到人类竟然没有爱死机《虫群》里虫巢那样抵御寄生、同化的机制,实在是太弱了。在书中的未来没有,在现实里似乎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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