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日夜渡海
参横斗转欲三更，苦雨终风也解晴。
云散月明谁点缀？天容海色本澄清。
空余鲁叟乘桴意，粗识轩辕奏乐声。
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
该诗回顾了诗人流放到南方的经历，表现了他北归的兴奋之情，九死不悔的倨傲之心和坚强自信、旷达豪放的襟怀。全诗多次运用“比”的手法，韵味深远。
“参横斗转”，是夜间渡海时所见；“欲三更”，则是据此所作的判断。曹植《善哉行》：“月没参横，北斗阑干。”这说明“参横斗转”，在中原是指天快黎明之时的景象。而在海南，则与此不同，王文诰指出：“六月二十日海外之二、三鼓时，则参已早见矣。”这句诗写了景，更写了人。一是表明“欲三更”，黑夜已过去了一大半；二是表明天空是晴朗的，剩下的一小半夜路也不难走。因此，这句诗调子明朗，可见当时诗人的心境。而在此之前，还是“苦雨终风”，一片漆黑。连绵不断的雨叫“苦雨”，大风叫“终风”。这一句紧承上句而来。诗人在“苦雨终风”的黑夜里不时仰首看天，终于看见了“参横斗转”，于是不胜惊喜地说：“苦雨终风也解晴。”
三、四两句，就“晴”字作进一步抒写。“云散月明”，“天容”是“澄清”的；风恬雨霁，星月交辉，“海色”也是“澄清”的。这两句，以“天容海色”对“云散月明”，仰观俯察，形象生动，连贯而下，灵动流走。而且还用了句内对：前句以“月明”对“云散”，后句以“海色”对“天容”。这四句诗，在结构方面又有共同点：短句分两节，先以四个字写客观景物，后以三个字表主观抒情或评论。唐人佳句，多浑然天成，情景交融。宋人造句，则力求洗练与深折。从这四句诗，既可看出苏轼诗的特点，也可看出宋代诗的特点。
三、四两句看似写景，而诗人意在抒情，抒情中又含议论。就客观景物说，雨止风息，云散月明，写景如绘。就主观情怀说，始而说“欲三更”，继而说“也解晴”；然后又发一问：“云散月明”，还有“谁点缀”呢？又意味深长地说：“天容海色”，本来是“澄清”的。而这些抒情或评论，都紧扣客观景物，贴切而自然。仅就这一点说，已经是很有艺术魅力的好诗了。
然而上乘之作，还应有言外之意。三、四两句，写的是眼前景，语言明净，不会让读者直接觉得得用了典故。但仔细寻味，又“字字有来历”。《晋书·谢重传》载：谢重陪会稽王司马道子夜坐，“于时月夜明净，道子叹以为佳。重率尔曰：‘意谓乃不如微云点缀。’道子戏曰：‘卿居心不净，乃复强欲滓秽太清耶？’”（参看《世说新语·言语》）“云散月明谁点缀”一句中的“点缀”一词，即来自谢重的议论和道子的戏语，而“天容海色本澄清”则与“月夜明净，道子叹以为佳”契合。这两句诗，境界开阔，意蕴深远，已经能给读者以美的感受和哲理的启迪；再和这个故事联系起来，就更能让人多一层联想。王文诰就说：上句，“问章惇也”；下句，“公自谓也”。“问章惇”，意思是：你们那些“居心不净”的小人掌权，“滓秽太清”，弄得“苦雨终风”，天下怨愤。如今“云散明月”，还有谁“点缀”呢？“公自谓”，意思是：章惇之流“点缀”太空的“微云”既已散尽，天下终于“澄清”，强加于他的诬蔑之词也一扫而空。冤案一经昭雪，他这个被陷害的好人就又恢复了“澄清”的本来面目。从这里可以看出，如果用典贴切就可以丰富诗的内涵，提高语言的表现力。
参横斗转欲三更，苦雨终风也解晴。
云散月明谁点缀？天容海色本澄清。
空余鲁叟乘桴意，粗识轩辕奏乐声。
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
该诗回顾了诗人流放到南方的经历，表现了他北归的兴奋之情，九死不悔的倨傲之心和坚强自信、旷达豪放的襟怀。全诗多次运用“比”的手法，韵味深远。
“参横斗转”，是夜间渡海时所见；“欲三更”，则是据此所作的判断。曹植《善哉行》：“月没参横，北斗阑干。”这说明“参横斗转”，在中原是指天快黎明之时的景象。而在海南，则与此不同，王文诰指出：“六月二十日海外之二、三鼓时，则参已早见矣。”这句诗写了景，更写了人。一是表明“欲三更”，黑夜已过去了一大半；二是表明天空是晴朗的，剩下的一小半夜路也不难走。因此，这句诗调子明朗，可见当时诗人的心境。而在此之前，还是“苦雨终风”，一片漆黑。连绵不断的雨叫“苦雨”，大风叫“终风”。这一句紧承上句而来。诗人在“苦雨终风”的黑夜里不时仰首看天，终于看见了“参横斗转”，于是不胜惊喜地说：“苦雨终风也解晴。”
三、四两句，就“晴”字作进一步抒写。“云散月明”，“天容”是“澄清”的；风恬雨霁，星月交辉，“海色”也是“澄清”的。这两句，以“天容海色”对“云散月明”，仰观俯察，形象生动，连贯而下，灵动流走。而且还用了句内对：前句以“月明”对“云散”，后句以“海色”对“天容”。这四句诗，在结构方面又有共同点：短句分两节，先以四个字写客观景物，后以三个字表主观抒情或评论。唐人佳句，多浑然天成，情景交融。宋人造句，则力求洗练与深折。从这四句诗，既可看出苏轼诗的特点，也可看出宋代诗的特点。
三、四两句看似写景，而诗人意在抒情，抒情中又含议论。就客观景物说，雨止风息，云散月明，写景如绘。就主观情怀说，始而说“欲三更”，继而说“也解晴”；然后又发一问：“云散月明”，还有“谁点缀”呢？又意味深长地说：“天容海色”，本来是“澄清”的。而这些抒情或评论，都紧扣客观景物，贴切而自然。仅就这一点说，已经是很有艺术魅力的好诗了。
然而上乘之作，还应有言外之意。三、四两句，写的是眼前景，语言明净，不会让读者直接觉得得用了典故。但仔细寻味，又“字字有来历”。《晋书·谢重传》载：谢重陪会稽王司马道子夜坐，“于时月夜明净，道子叹以为佳。重率尔曰：‘意谓乃不如微云点缀。’道子戏曰：‘卿居心不净，乃复强欲滓秽太清耶？’”（参看《世说新语·言语》）“云散月明谁点缀”一句中的“点缀”一词，即来自谢重的议论和道子的戏语，而“天容海色本澄清”则与“月夜明净，道子叹以为佳”契合。这两句诗，境界开阔，意蕴深远，已经能给读者以美的感受和哲理的启迪；再和这个故事联系起来，就更能让人多一层联想。王文诰就说：上句，“问章惇也”；下句，“公自谓也”。“问章惇”，意思是：你们那些“居心不净”的小人掌权，“滓秽太清”，弄得“苦雨终风”，天下怨愤。如今“云散明月”，还有谁“点缀”呢？“公自谓”，意思是：章惇之流“点缀”太空的“微云”既已散尽，天下终于“澄清”，强加于他的诬蔑之词也一扫而空。冤案一经昭雪，他这个被陷害的好人就又恢复了“澄清”的本来面目。从这里可以看出，如果用典贴切就可以丰富诗的内涵，提高语言的表现力。
苏东坡在惠州的悠然岁月
公元1083年，宋元丰六年，苏轼的挚友、因受“乌台诗案”牵连而贬谪岭南的王巩，终得北归，与苏轼相会，命侍妾柔奴为苏轼唱歌劝酒。苏轼问及岭南之艰苦，柔奴答：“此心安处，便是吾乡。”苏轼大为感动，作词《定风波》以赞。
“此心安处是吾乡”，一语成谶。十多年后，在五十九岁那年夏天，苏轼以“讥讪先朝”罪名被充“宁远军节度副使”，“惠州安置，不得签书公事”。
奔赴蛮荒，亲眷散落，幸有比肩柔奴的佳人王朝云万里追随。在普通人看来悲愁不堪的人生际遇，苏轼凭借其一以贯之的浩然之气，在逆境中练就的超然之观，书写了一段饶有意趣的文化之旅。
好友黄庭坚说他“饱吃惠州饭，细和渊明诗”，苏轼两年八个月的惠州岁月，悠然自得。
（一）
惠州是苏轼跌宕起伏之生命旅程的重要一站。
“先奉告命，落两职，追一官，以承议郎知英州军州事。续奉告命，责授臣宁远军节度副使、惠州安置。”宋绍圣元年（1094）十月，苏轼在《到惠州谢表》写道。
当年九月初，苏轼携幼子苏过、侍妾王朝云赴惠州，越大庾岭，舟行至清远县，遇见一名顾姓秀才，闻其介绍惠州风物之美。
惠州之行，苏轼一开始是忐忑不安的，毕竟惠州当时还是闻者生畏的“瘴疠之乡”。听顾秀才之谈，苏轼喜而赋诗，谓“此邦宜住玉堂仙”。他开始向往惠州的桂花和荔枝，也迫不及待地“便向罗浮觅稚川”。
苏轼对葛洪和罗浮山仰慕已久，发出“东坡之师抱朴老”之慨，自然山水的雅好，催促他一偿罗浮游夙愿。苏轼两日一夜罗浮山之游，虽时间仓促，但他作了多篇诗文，盛赞罗浮“山不甚高，而夜见日，此可异也”。
当年十月二日，苏轼抵达惠州城，吏民争相嘘寒问暖，父老相携出迎，风土食物不恶，这样的情景，仿佛曾在梦中出现。
苏轼对惠州初始观感颇为不错，在寒冷的冬天看到生机盎然的春天，“岭南万户皆春色，会有幽人客寓公”“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杨梅次第新”……在苏轼眼中，惠州虽地处岭表，却风景独好，生机一片。
“前年家水东，回首夕阳丽。去年家水西，湿面春雨细。东西两无择，缘尽我辄逝……”苏轼寓惠两年八个月，两居合江楼和嘉祐寺，后在白鹤峰构筑新居以作终老，不断迁徙，备受折腾，一如他大半生来的宦海沉浮、颠沛流离。
患难与共的王朝云，更是不幸病逝惠州，天人永隔，给苏轼沉重的打击，借月咏怀，写出“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西江月》）的痛苦悲哀。
这种苦难非常人能忍受，苏轼在逆境中却表现得旷达洒脱、随遇而安。羊蝎子、谷董羹、玉糁羹、煨芋头等美食，他尝了一遍；亲近自然、赏玩山水，成为他排遣胸中忧愤、寻求精神慰藉的重要途径。
他继续笃定地认为，“吾眼前见天下无一个不好人”，不分等级、贤愚与地域，杂处渔樵，爱民如子。
山水秀邃、民风淳朴、物产丰饶的惠州，以最大的宽容和魅力让苏轼折腰。
北宋绍圣四年（1097）二月，春和景明，苏轼自嘉祐寺迁入白鹤峰新居。他在山上开圃种菜药，凿井分甘邻里，遐瞩千里江山，“以彼无尽景，寓我有限年。”
然而，好景不长，数月后，苏轼再贬海南，不得不仓促乘船离惠，赴海南贬所，继续他的奇绝之旅。
（二）
诗人不幸惠州幸。东坡寓惠，改变了这座城，成为影响东江流域文化进程和格调的文化事件，被视为韩愈刺潮后，岭南又一件文化大事。
何以至此？寓惠期间的苏轼，游山赋诗饮酒以自娱，但兴学行仁、济人利物之心，随所寓而行之。
苏轼看到，惠州西湖平湖门到西山之间湖面，广袤十里，原有一座丰乐木桥，但木料容易腐烂，屡修屡坏，常有群众过桥坠湖。同样的情况出现在东江与西枝江的汇合处，小桥多毁坏，以小舟为渡，百姓往来不便，人陨沙泥。
宋绍圣二年（1095）冬天，苏轼与罗浮道士邓守安始筑东新浮桥，以四十舟为二十舫，铁锁石碇，随水涨落；又与栖禅院僧希固筑西湖西新长桥，为飞楼九间，尽用石盐木，坚若铁石。当工程面临资金短缺时，苏轼将其最值钱的东西——皇帝赏赐的犀带捐出。翌年六月，东、西两桥完工，苏轼与百姓共同庆祝，写诗曰“父老喜云集，箪壶无空携。三日饮不散，杀尽西村鸡。”
西新桥以“坚完宏伟，观者咨叹”的气势雄踞惠州西湖六桥的第一桥。它所在的苏堤，携带着东坡灵气跻身惠州西湖风景名胜之一——苏堤玩月。
“两桥一堤”的修建，是苏轼在惠州功业中的闪亮点，其他如广泛施药、救死扶伤，掩埋无名骸骨，助力减轻赋税，推广水力碓磨及“秧马”等善举，亦是可圈可点。
不畏权威，不计得失，宁遭贬谪，几乎致死，亦要秉持一颗经世济民的热心，这是苏轼的人格光辉之处。
苏轼以孔孟“浩然之气”立身，一生秉持家国情怀和民本情结，又有道家的超越精神，兼济佛家的圆融境界，如他在《思无邪斋铭》说，“浩然天地间，惟我独也正。”
文章憎命达，苏轼的文学成就在艰难困苦中玉成。
苏轼妙笔生花，不吝才情吟唱惠州西湖，将丰湖月夜美景媲美杭州西湖；王朝云病逝后，苏轼更是创作《悼朝云》《朝云墓志铭》《殢人娇》等作品，有“伤心一念偿前债，弹指三生断后缘”之句，情深至极，令人动容，亦为后世传颂“东坡与朝云”的故事留下凄美的注脚。其《食荔枝》诗句“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更是成为岭南千年不易的广告词。
苏轼说：“唯文字庶几不与草木同腐。”在惠州，苏轼把他自己对人生经历的思考、对于社会民生的关注写进了诗文之中。有研究指出，苏轼在惠州共写下诗词、杂文587篇，数量仅次于他在黄州的750多篇。
这是一次人与城的双向奔赴。惠州提升了苏轼作为学者、文学家、思想家的成色，同时，苏轼也远扬了“岭南名郡”惠州的美名。
（三）
现代史学家陈寅恪有言：“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苏轼便是中国文化史上的集大成者。
王水照、朱刚《苏轼评传》亦称，苏轼在哲学、史学、政治、文艺等领域所取得的成绩都是引人注目的，但均不能独领风骚，若就整体成就而论，像苏轼这样的“全才”恐怕是极少见的，其人生内涵的丰富性几乎无与伦比。
苏轼自谓“吾于诗人无所甚好，独好渊明之诗”，寓惠期间不断唱和陶诗，“至其得意，自谓不甚愧渊明”，借渊明之酒杯，浇自我之块垒，时刻保持“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的人间清醒。
“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公元1101年夏天，即将走完生命历程时，苏轼以自嘲的口吻将黄州、惠州、儋州相提并论，向世人说其功业不在庙堂之上，而是在江湖之远。
苏轼一家离开惠州后，“惠人以先生之眷眷此邦，即其居建祠祀焉”，东江之畔的白鹤峰新居变成东坡祠。
清代归善知县蔡梦麟在《重修东坡祠记》中说苏轼“寓惠三年，善政善教，百代咸观法焉”。苏轼已经成为后来官员的镜子，提醒他们省身自问，民本为怀，超然物外。
历代惠州人，将东坡祠变为举行各类文化娱乐活动的公共平台，每年四时游赏，如元宵观灯、清明踏青、重阳登高等，这里都是首选之地。
人们游历白鹤峰，拜谒东坡祠，感受“千古鹤峰尊”的浩然之气。
早在寓惠之前，苏轼受邀写《潮州韩文公庙碑》，称浩然之气“寓于寻常之中，而塞乎天地之间”，其“不依形而立，不恃力而行，不待生而存，不随死而亡”“在天为星辰，在地为河岳，幽则为鬼神，而明则复为人”。他一生践行的是人格的独立、精神的独立，凭借浩然正气超然屹立于任何境遇中。
所谓“韩潮”“苏海”，韩愈刺潮，赢得江山尽姓韩；苏轼寓惠，浩然之气立千年。在为韩愈礼赞后，苏轼也成为了一座令后人“仰之弥高，钻之弥深”的文化高峰。
不同的是，韩愈给人一种传统士大夫的严肃威严，苏轼却有着有趣的灵魂，活生生的，就像从未离开过，正应了那句——“此心安处是吾乡。”
公元1083年，宋元丰六年，苏轼的挚友、因受“乌台诗案”牵连而贬谪岭南的王巩，终得北归，与苏轼相会，命侍妾柔奴为苏轼唱歌劝酒。苏轼问及岭南之艰苦，柔奴答：“此心安处，便是吾乡。”苏轼大为感动，作词《定风波》以赞。
“此心安处是吾乡”，一语成谶。十多年后，在五十九岁那年夏天，苏轼以“讥讪先朝”罪名被充“宁远军节度副使”，“惠州安置，不得签书公事”。
奔赴蛮荒，亲眷散落，幸有比肩柔奴的佳人王朝云万里追随。在普通人看来悲愁不堪的人生际遇，苏轼凭借其一以贯之的浩然之气，在逆境中练就的超然之观，书写了一段饶有意趣的文化之旅。
好友黄庭坚说他“饱吃惠州饭，细和渊明诗”，苏轼两年八个月的惠州岁月，悠然自得。
（一）
惠州是苏轼跌宕起伏之生命旅程的重要一站。
“先奉告命，落两职，追一官，以承议郎知英州军州事。续奉告命，责授臣宁远军节度副使、惠州安置。”宋绍圣元年（1094）十月，苏轼在《到惠州谢表》写道。
当年九月初，苏轼携幼子苏过、侍妾王朝云赴惠州，越大庾岭，舟行至清远县，遇见一名顾姓秀才，闻其介绍惠州风物之美。
惠州之行，苏轼一开始是忐忑不安的，毕竟惠州当时还是闻者生畏的“瘴疠之乡”。听顾秀才之谈，苏轼喜而赋诗，谓“此邦宜住玉堂仙”。他开始向往惠州的桂花和荔枝，也迫不及待地“便向罗浮觅稚川”。
苏轼对葛洪和罗浮山仰慕已久，发出“东坡之师抱朴老”之慨，自然山水的雅好，催促他一偿罗浮游夙愿。苏轼两日一夜罗浮山之游，虽时间仓促，但他作了多篇诗文，盛赞罗浮“山不甚高，而夜见日，此可异也”。
当年十月二日，苏轼抵达惠州城，吏民争相嘘寒问暖，父老相携出迎，风土食物不恶，这样的情景，仿佛曾在梦中出现。
苏轼对惠州初始观感颇为不错，在寒冷的冬天看到生机盎然的春天，“岭南万户皆春色，会有幽人客寓公”“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杨梅次第新”……在苏轼眼中，惠州虽地处岭表，却风景独好，生机一片。
“前年家水东，回首夕阳丽。去年家水西，湿面春雨细。东西两无择，缘尽我辄逝……”苏轼寓惠两年八个月，两居合江楼和嘉祐寺，后在白鹤峰构筑新居以作终老，不断迁徙，备受折腾，一如他大半生来的宦海沉浮、颠沛流离。
患难与共的王朝云，更是不幸病逝惠州，天人永隔，给苏轼沉重的打击，借月咏怀，写出“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西江月》）的痛苦悲哀。
这种苦难非常人能忍受，苏轼在逆境中却表现得旷达洒脱、随遇而安。羊蝎子、谷董羹、玉糁羹、煨芋头等美食，他尝了一遍；亲近自然、赏玩山水，成为他排遣胸中忧愤、寻求精神慰藉的重要途径。
他继续笃定地认为，“吾眼前见天下无一个不好人”，不分等级、贤愚与地域，杂处渔樵，爱民如子。
山水秀邃、民风淳朴、物产丰饶的惠州，以最大的宽容和魅力让苏轼折腰。
北宋绍圣四年（1097）二月，春和景明，苏轼自嘉祐寺迁入白鹤峰新居。他在山上开圃种菜药，凿井分甘邻里，遐瞩千里江山，“以彼无尽景，寓我有限年。”
然而，好景不长，数月后，苏轼再贬海南，不得不仓促乘船离惠，赴海南贬所，继续他的奇绝之旅。
（二）
诗人不幸惠州幸。东坡寓惠，改变了这座城，成为影响东江流域文化进程和格调的文化事件，被视为韩愈刺潮后，岭南又一件文化大事。
何以至此？寓惠期间的苏轼，游山赋诗饮酒以自娱，但兴学行仁、济人利物之心，随所寓而行之。
苏轼看到，惠州西湖平湖门到西山之间湖面，广袤十里，原有一座丰乐木桥，但木料容易腐烂，屡修屡坏，常有群众过桥坠湖。同样的情况出现在东江与西枝江的汇合处，小桥多毁坏，以小舟为渡，百姓往来不便，人陨沙泥。
宋绍圣二年（1095）冬天，苏轼与罗浮道士邓守安始筑东新浮桥，以四十舟为二十舫，铁锁石碇，随水涨落；又与栖禅院僧希固筑西湖西新长桥，为飞楼九间，尽用石盐木，坚若铁石。当工程面临资金短缺时，苏轼将其最值钱的东西——皇帝赏赐的犀带捐出。翌年六月，东、西两桥完工，苏轼与百姓共同庆祝，写诗曰“父老喜云集，箪壶无空携。三日饮不散，杀尽西村鸡。”
西新桥以“坚完宏伟，观者咨叹”的气势雄踞惠州西湖六桥的第一桥。它所在的苏堤，携带着东坡灵气跻身惠州西湖风景名胜之一——苏堤玩月。
“两桥一堤”的修建，是苏轼在惠州功业中的闪亮点，其他如广泛施药、救死扶伤，掩埋无名骸骨，助力减轻赋税，推广水力碓磨及“秧马”等善举，亦是可圈可点。
不畏权威，不计得失，宁遭贬谪，几乎致死，亦要秉持一颗经世济民的热心，这是苏轼的人格光辉之处。
苏轼以孔孟“浩然之气”立身，一生秉持家国情怀和民本情结，又有道家的超越精神，兼济佛家的圆融境界，如他在《思无邪斋铭》说，“浩然天地间，惟我独也正。”
文章憎命达，苏轼的文学成就在艰难困苦中玉成。
苏轼妙笔生花，不吝才情吟唱惠州西湖，将丰湖月夜美景媲美杭州西湖；王朝云病逝后，苏轼更是创作《悼朝云》《朝云墓志铭》《殢人娇》等作品，有“伤心一念偿前债，弹指三生断后缘”之句，情深至极，令人动容，亦为后世传颂“东坡与朝云”的故事留下凄美的注脚。其《食荔枝》诗句“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更是成为岭南千年不易的广告词。
苏轼说：“唯文字庶几不与草木同腐。”在惠州，苏轼把他自己对人生经历的思考、对于社会民生的关注写进了诗文之中。有研究指出，苏轼在惠州共写下诗词、杂文587篇，数量仅次于他在黄州的750多篇。
这是一次人与城的双向奔赴。惠州提升了苏轼作为学者、文学家、思想家的成色，同时，苏轼也远扬了“岭南名郡”惠州的美名。
（三）
现代史学家陈寅恪有言：“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苏轼便是中国文化史上的集大成者。
王水照、朱刚《苏轼评传》亦称，苏轼在哲学、史学、政治、文艺等领域所取得的成绩都是引人注目的，但均不能独领风骚，若就整体成就而论，像苏轼这样的“全才”恐怕是极少见的，其人生内涵的丰富性几乎无与伦比。
苏轼自谓“吾于诗人无所甚好，独好渊明之诗”，寓惠期间不断唱和陶诗，“至其得意，自谓不甚愧渊明”，借渊明之酒杯，浇自我之块垒，时刻保持“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的人间清醒。
“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公元1101年夏天，即将走完生命历程时，苏轼以自嘲的口吻将黄州、惠州、儋州相提并论，向世人说其功业不在庙堂之上，而是在江湖之远。
苏轼一家离开惠州后，“惠人以先生之眷眷此邦，即其居建祠祀焉”，东江之畔的白鹤峰新居变成东坡祠。
清代归善知县蔡梦麟在《重修东坡祠记》中说苏轼“寓惠三年，善政善教，百代咸观法焉”。苏轼已经成为后来官员的镜子，提醒他们省身自问，民本为怀，超然物外。
历代惠州人，将东坡祠变为举行各类文化娱乐活动的公共平台，每年四时游赏，如元宵观灯、清明踏青、重阳登高等，这里都是首选之地。
人们游历白鹤峰，拜谒东坡祠，感受“千古鹤峰尊”的浩然之气。
早在寓惠之前，苏轼受邀写《潮州韩文公庙碑》，称浩然之气“寓于寻常之中，而塞乎天地之间”，其“不依形而立，不恃力而行，不待生而存，不随死而亡”“在天为星辰，在地为河岳，幽则为鬼神，而明则复为人”。他一生践行的是人格的独立、精神的独立，凭借浩然正气超然屹立于任何境遇中。
所谓“韩潮”“苏海”，韩愈刺潮，赢得江山尽姓韩；苏轼寓惠，浩然之气立千年。在为韩愈礼赞后，苏轼也成为了一座令后人“仰之弥高，钻之弥深”的文化高峰。
不同的是，韩愈给人一种传统士大夫的严肃威严，苏轼却有着有趣的灵魂，活生生的，就像从未离开过，正应了那句——“此心安处是吾乡。”
舞踏会（上）
芥川龍之介
一
明治十九年十一月三日の夜であつた。当時十七歳だつた――家けの令嬢明子あきこは、頭の禿げた父親と一しよに、今夜の舞踏会が催さるべき鹿鳴館ろくめいくあんの階段を上つて行つた。明あかるい瓦斯ガスの光に照らされた、幅の広い階段の両側には、殆ほとんど人工に近い大輪の菊の花が、三重の籬まがきを造つてゐた。菊は一番奥のがうす紅べに、中程のが濃い黄色、一番前のがまつ白な花びらを流蘇ふさの如く乱してゐるのであつた。さうしてその菊の籬の尽きるあたり、階段の上の舞踏室からは、もう陽気な管絃楽の音が、抑へ難い幸福の吐息のやうに、休みなく溢れて来るのであつた。
明子は夙つとに仏蘭西フランス語と舞踏との教育を受けてゐた。が、正式の舞踏会に臨むのは、今夜がまだ生まれて始めてであつた。だから彼女は馬車の中でも、折々話しかける父親に、上うはの空の返事ばかり与へてゐた。それ程彼女の胸の中には、愉快なる不安とでも形容すべき、一種の落着かない心もちが根を張つてゐたのであつた。彼女は馬車が鹿鳴館の前に止るまで、何度いら立たしい眼を挙げて、窓の外に流れて行く東京の町の乏しい燈火ともしびを、見つめた事だか知れなかつた。
が、鹿鳴館の中へはひると、間もなく彼女はその不安を忘れるやうな事件に遭遇した。と云ふのは階段の丁度中程まで来かかつた時、二人は一足先に上つて行く支那の大官に追ひついた。すると大官は肥満した体を開いて、二人を先へ通らせながら、呆あきれたやうな視線を明子へ投げた。初々うひうひしい薔薇色の舞踏服、品好く頸へかけた水色のリボン、それから濃い髪に匂つてゐるたつた一輪の薔薇の花――実際その夜の明子の姿は、この長い辮髪べんぱつを垂れた支那の大官の眼を驚かすべく、開化の日本の少女の美を遺憾ゐかんなく具へてゐたのであつた。と思ふと又階段を急ぎ足に下りて来た、若い燕尾服の日本人も、途中で二人にすれ違ひながら、反射的にちよいと振り返つて、やはり呆あきれたやうな一瞥いちべつを明子の後姿に浴せかけた。それから何故か思ひついたやうに、白い襟飾ネクタイへ手をやつて見て、又菊の中を忙しく玄関の方へ下りて行つた。
二人が階段を上り切ると、二階の舞踏室の入口には、半白の頬鬚ほほひげを蓄へた主人役の伯爵が、胸間に幾つかの勲章を帯びて、路易ルイ十五世式の装ひを凝こらした年上の伯爵夫人と一しよに、大様おほやうに客を迎へてゐた。明子はこの伯爵でさへ、彼女の姿を見た時には、その老獪らうくあいらしい顔の何処かに、一瞬間無邪気な驚嘆の色が去来したのを見のがさなかつた。人の好い明子の父親は、嬉しさうな微笑を浮べながら、伯爵とその夫人とへ手短てみじかに娘を紹介した。彼女は羞恥しうちと得意とを交かはる交がはる味つた。が、その暇にも権高けんだかな伯爵夫人の顔だちに、一点下品な気があるのを感づくだけの余裕があつた。
舞踏室の中にも至る所に、菊の花が美しく咲き乱れてゐた。さうして又至る所に、相手を待つてゐる婦人たちのレエスや花や象牙の扇が、爽かな香水の匂の中に、音のない波の如く動いてゐた。明子はすぐに父親と分れて、その綺羅きらびやかな婦人たちの或一団と一しよになつた。それは皆同じやうな水色や薔薇色の舞踏服を着た、同年輩らしい少女であつた。彼等は彼女を迎へると、小鳥のやうにさざめき立つて、口口に今夜の彼女の姿が美しい事を褒め立てたりした。
が、彼女がその仲間へはひるや否や、見知らない仏蘭西フランスの海軍将校が、何処からか静に歩み寄つた。さうして両腕を垂れた儘、叮嚀に日本風の会釈ゑしやくをした。明子はかすかながら血の色が、頬に上つて来るのを意識した。しかしその会釈が何を意味するかは、問ふまでもなく明かだつた。だから彼女は手にしてゐた扇を預つて貰ふべく、隣に立つてゐる水色の舞踏服の令嬢をふり返つた。と同時に意外にも、その仏蘭西の海軍将校は、ちらりと頬に微笑の影を浮べながら、異様なアクサンを帯びた日本語で、はつきりと彼女にかう云つた。
「一しよに踊つては下さいませんか。」
間もなく明子は、その仏蘭西の海軍将校と、「美しく青きダニウブ」のヴアルスを踊つてゐた。相手の将校は、頬の日に焼けた、眼鼻立ちの鮮あざやかな、濃い口髭のある男であつた。彼女はその相手の軍服の左の肩に、長い手袋を嵌はめた手を預くべく、余りに背が低かつた。が、場馴れてゐる海軍将校は、巧に彼女をあしらつて、軽々と群集の中を舞ひ歩いた。さうして時々彼女の耳に、愛想の好い仏蘭西語の御世辞さへも囁ささやいた。
彼女はその優しい言葉に、恥しさうな微笑を酬いながら、時々彼等が踊つてゐる舞踏室の周囲へ眼を投げた。皇室の御紋章を染め抜いた紫縮緬ちりめんの幔幕まんまくや、爪を張つた蒼竜さうりゆうが身をうねらせてゐる支那の国旗の下には、花瓶々々の菊の花が、或は軽快な銀色を、或は陰欝いんうつな金色を、人波の間にちらつかせてゐた。しかもその人波は、三鞭酒シヤンパアニユのやうに湧き立つて来る、花々しい独逸ドイツ管絃楽の旋律の風に煽られて、暫くも目まぐるしい動揺を止めなかつた。明子はやはり踊つてゐる友達の一人と眼を合はすと、互に愉快さうな頷うなづきを忙しい中に送り合つた。が、その瞬間には、もう違つた踊り手が、まるで大きな蛾がが狂ふやうに、何処からか其処へ現れてゐた。
しかし明子はその間にも、相手の仏蘭西の海軍将校の眼が、彼女の一挙一動に注意してゐるのを知つてゐた。それは全くこの日本に慣れない外国人が、如何に彼女の快活な舞踏ぶりに、興味があつたかを語るものであつた。こんな美しい令嬢も、やはり紙と竹との家の中に、人形の如く住んでゐるのであらうか。さうして細い金属の箸で、青い花の描いてある手のひら程の茶碗から、米粒を挾んで食べてゐるのであらうか。――彼の眼の中にはかう云ふ疑問が、何度も人懐しい微笑と共に往来するやうであつた。明子にはそれが可笑をかしくもあれば、同時に又誇らしくもあつた。だから彼女の華奢きやしやな薔薇色の踊り靴は、物珍しさうな相手の視線が折々足もとへ落ちる度に、一層身軽く滑なめらかな床の上を辷すべつて行くのであつた。
が、やがて相手の将校は、この児猫のやうな令嬢の疲れたらしいのに気がついたと見えて、劬いたはるやうに顔を覗きこみながら、
「もつと続けて踊りませうか。」
「ノン・メルシイ。」
明子は息をはずませながら、今度ははつきりとかう答へた。
するとその仏蘭西の海軍将校は、まだヴアルスの歩みを続けながら、前後左右に動いてゐるレエスや花の波を縫つて、壁側かべぎはの花瓶の菊の方へ、悠々と彼女を連れて行つた。さうして最後の一廻転の後、其処にあつた椅子の上へ、鮮あざやかに彼女を掛けさせると、自分は一旦軍服の胸を張つて、それから又前のやうに恭うやうやしく日本風の会釈をした。
その後又ポルカやマズユルカを踊つてから、明子はこの仏蘭西の海軍将校と腕を組んで、白と黄とうす紅と三重の菊の籬まがきの間を、階下の広い部屋へ下りて行つた。
此処には燕尾服や白い肩がしつきりなく去来する中に、銀や硝子ガラスの食器類に蔽おほはれた幾つかの食卓が、或は肉と松露しようろとの山を盛り上げたり、或はサンドウイツチとアイスクリイムとの塔を聳そばだてたり、或は又柘榴ざくろと無花果いちじゆくとの三角塔を築いたりしてゐた。殊に菊の花が埋め残した、部屋の一方の壁上には、巧な人工の葡萄蔓ぶだうつるが青々とからみついてゐる、美しい金色の格子があつた。さうしてその葡萄の葉の間には、蜂の巣のやうな葡萄の房が、累々るゐるゐと紫に下つてゐた。明子はその金色の格子の前に、頭の禿げた彼女の父親が、同年輩の紳士と並んで、葉巻を啣くはへてゐるのに遇つた。父親は明子の姿を見ると、満足さうにちよいと頷いたが、それぎり連れの方を向いて、又葉巻を燻くゆらせ始めた。
仏蘭西の海軍将校は、明子と食卓の一つへ行つて、一しよにアイスクリイムの匙さじを取つた。彼女はその間も相手の眼が、折々彼女の手や髪や水色のリボンを掛けた頸くびへ注がれてゐるのに気がついた。それは勿論彼女にとつて、不快な事でも何でもなかつた。が、或刹那には女らしい疑ひも閃ひらめかずにはゐられなかつた。そこで黒い天鵞絨びろうどの胸に赤い椿の花をつけた、独逸人らしい若い女が二人の傍を通つた時、彼女はこの疑ひを仄ほのめかせる為に、かう云ふ感歎の言葉を発明した。
「西洋の女の方はほんたうに御美しうございますこと。」
海軍将校はこの言葉を聞くと、思ひの外真面目に首を振つた。
「日本の女の方も美しいです。殊にあなたなぞは――」
「そんな事はこざいませんわ。」
「いえ、御世辞ではありません。その儘すぐに巴里パリの舞踏会へも出られます。さうしたら皆が驚くでせう。ワツトオの画の中の御姫様のやうですから。」
明子はワツトオを知らなかつた。だから海軍将校の言葉が呼び起した、美しい過去の幻も――仄暗い森の噴水と凋すがれて行く薔薇との幻も、一瞬の後には名残りなく消え失せてしまはなければならなかつた。が、人一倍感じの鋭い彼女は、アイスクリイムの匙を動かしながら、僅にもう一つ残つてゐる話題に縋すがる事を忘れなかつた。
「私も巴里の舞踏会へ参つて見たうございますわ。」
海軍将校はかう云ひながら、二人の食卓を繞めぐつてゐる人波と菊の花とを見廻したが、忽ち皮肉な微笑の波が瞳の底に動いたと思ふと、アイスクリイムの匙を止めて、
「巴里ばかりではありません。舞踏会は何処でも同じ事です。」と半ば独り語のやうにつけ加へた。
一時間の後、明子と仏蘭西フランスの海軍将校とは、やはり腕を組んだ儘、大勢の日本人や外国人と一しよに、舞踏室の外にある星月夜の露台に佇んでゐた。
欄干一つ隔へだてた露台の向うには、広い庭園を埋めた針葉樹が、ひつそりと枝を交し合つて、その梢こずゑに点々と鬼灯提燈ほほづきぢやうちんの火を透すかしてゐた。しかも冷かな空気の底には、下の庭園から上つて来る苔の匂や落葉の匂が、かすかに寂しい秋の呼吸を漂はせてゐるやうであつた。が、すぐ後の舞踏室では、やはりレエスや花の波が、十六菊を染め抜いた紫縮緬ちりめんの幕の下に、休みない動揺を続けてゐた。さうして又調子の高い管絃楽のつむじ風が、相不変あひかはらずその人間の海の上へ、用捨ようしやもなく鞭を加へてゐた。
芥川龍之介
一
明治十九年十一月三日の夜であつた。当時十七歳だつた――家けの令嬢明子あきこは、頭の禿げた父親と一しよに、今夜の舞踏会が催さるべき鹿鳴館ろくめいくあんの階段を上つて行つた。明あかるい瓦斯ガスの光に照らされた、幅の広い階段の両側には、殆ほとんど人工に近い大輪の菊の花が、三重の籬まがきを造つてゐた。菊は一番奥のがうす紅べに、中程のが濃い黄色、一番前のがまつ白な花びらを流蘇ふさの如く乱してゐるのであつた。さうしてその菊の籬の尽きるあたり、階段の上の舞踏室からは、もう陽気な管絃楽の音が、抑へ難い幸福の吐息のやうに、休みなく溢れて来るのであつた。
明子は夙つとに仏蘭西フランス語と舞踏との教育を受けてゐた。が、正式の舞踏会に臨むのは、今夜がまだ生まれて始めてであつた。だから彼女は馬車の中でも、折々話しかける父親に、上うはの空の返事ばかり与へてゐた。それ程彼女の胸の中には、愉快なる不安とでも形容すべき、一種の落着かない心もちが根を張つてゐたのであつた。彼女は馬車が鹿鳴館の前に止るまで、何度いら立たしい眼を挙げて、窓の外に流れて行く東京の町の乏しい燈火ともしびを、見つめた事だか知れなかつた。
が、鹿鳴館の中へはひると、間もなく彼女はその不安を忘れるやうな事件に遭遇した。と云ふのは階段の丁度中程まで来かかつた時、二人は一足先に上つて行く支那の大官に追ひついた。すると大官は肥満した体を開いて、二人を先へ通らせながら、呆あきれたやうな視線を明子へ投げた。初々うひうひしい薔薇色の舞踏服、品好く頸へかけた水色のリボン、それから濃い髪に匂つてゐるたつた一輪の薔薇の花――実際その夜の明子の姿は、この長い辮髪べんぱつを垂れた支那の大官の眼を驚かすべく、開化の日本の少女の美を遺憾ゐかんなく具へてゐたのであつた。と思ふと又階段を急ぎ足に下りて来た、若い燕尾服の日本人も、途中で二人にすれ違ひながら、反射的にちよいと振り返つて、やはり呆あきれたやうな一瞥いちべつを明子の後姿に浴せかけた。それから何故か思ひついたやうに、白い襟飾ネクタイへ手をやつて見て、又菊の中を忙しく玄関の方へ下りて行つた。
二人が階段を上り切ると、二階の舞踏室の入口には、半白の頬鬚ほほひげを蓄へた主人役の伯爵が、胸間に幾つかの勲章を帯びて、路易ルイ十五世式の装ひを凝こらした年上の伯爵夫人と一しよに、大様おほやうに客を迎へてゐた。明子はこの伯爵でさへ、彼女の姿を見た時には、その老獪らうくあいらしい顔の何処かに、一瞬間無邪気な驚嘆の色が去来したのを見のがさなかつた。人の好い明子の父親は、嬉しさうな微笑を浮べながら、伯爵とその夫人とへ手短てみじかに娘を紹介した。彼女は羞恥しうちと得意とを交かはる交がはる味つた。が、その暇にも権高けんだかな伯爵夫人の顔だちに、一点下品な気があるのを感づくだけの余裕があつた。
舞踏室の中にも至る所に、菊の花が美しく咲き乱れてゐた。さうして又至る所に、相手を待つてゐる婦人たちのレエスや花や象牙の扇が、爽かな香水の匂の中に、音のない波の如く動いてゐた。明子はすぐに父親と分れて、その綺羅きらびやかな婦人たちの或一団と一しよになつた。それは皆同じやうな水色や薔薇色の舞踏服を着た、同年輩らしい少女であつた。彼等は彼女を迎へると、小鳥のやうにさざめき立つて、口口に今夜の彼女の姿が美しい事を褒め立てたりした。
が、彼女がその仲間へはひるや否や、見知らない仏蘭西フランスの海軍将校が、何処からか静に歩み寄つた。さうして両腕を垂れた儘、叮嚀に日本風の会釈ゑしやくをした。明子はかすかながら血の色が、頬に上つて来るのを意識した。しかしその会釈が何を意味するかは、問ふまでもなく明かだつた。だから彼女は手にしてゐた扇を預つて貰ふべく、隣に立つてゐる水色の舞踏服の令嬢をふり返つた。と同時に意外にも、その仏蘭西の海軍将校は、ちらりと頬に微笑の影を浮べながら、異様なアクサンを帯びた日本語で、はつきりと彼女にかう云つた。
「一しよに踊つては下さいませんか。」
間もなく明子は、その仏蘭西の海軍将校と、「美しく青きダニウブ」のヴアルスを踊つてゐた。相手の将校は、頬の日に焼けた、眼鼻立ちの鮮あざやかな、濃い口髭のある男であつた。彼女はその相手の軍服の左の肩に、長い手袋を嵌はめた手を預くべく、余りに背が低かつた。が、場馴れてゐる海軍将校は、巧に彼女をあしらつて、軽々と群集の中を舞ひ歩いた。さうして時々彼女の耳に、愛想の好い仏蘭西語の御世辞さへも囁ささやいた。
彼女はその優しい言葉に、恥しさうな微笑を酬いながら、時々彼等が踊つてゐる舞踏室の周囲へ眼を投げた。皇室の御紋章を染め抜いた紫縮緬ちりめんの幔幕まんまくや、爪を張つた蒼竜さうりゆうが身をうねらせてゐる支那の国旗の下には、花瓶々々の菊の花が、或は軽快な銀色を、或は陰欝いんうつな金色を、人波の間にちらつかせてゐた。しかもその人波は、三鞭酒シヤンパアニユのやうに湧き立つて来る、花々しい独逸ドイツ管絃楽の旋律の風に煽られて、暫くも目まぐるしい動揺を止めなかつた。明子はやはり踊つてゐる友達の一人と眼を合はすと、互に愉快さうな頷うなづきを忙しい中に送り合つた。が、その瞬間には、もう違つた踊り手が、まるで大きな蛾がが狂ふやうに、何処からか其処へ現れてゐた。
しかし明子はその間にも、相手の仏蘭西の海軍将校の眼が、彼女の一挙一動に注意してゐるのを知つてゐた。それは全くこの日本に慣れない外国人が、如何に彼女の快活な舞踏ぶりに、興味があつたかを語るものであつた。こんな美しい令嬢も、やはり紙と竹との家の中に、人形の如く住んでゐるのであらうか。さうして細い金属の箸で、青い花の描いてある手のひら程の茶碗から、米粒を挾んで食べてゐるのであらうか。――彼の眼の中にはかう云ふ疑問が、何度も人懐しい微笑と共に往来するやうであつた。明子にはそれが可笑をかしくもあれば、同時に又誇らしくもあつた。だから彼女の華奢きやしやな薔薇色の踊り靴は、物珍しさうな相手の視線が折々足もとへ落ちる度に、一層身軽く滑なめらかな床の上を辷すべつて行くのであつた。
が、やがて相手の将校は、この児猫のやうな令嬢の疲れたらしいのに気がついたと見えて、劬いたはるやうに顔を覗きこみながら、
「もつと続けて踊りませうか。」
「ノン・メルシイ。」
明子は息をはずませながら、今度ははつきりとかう答へた。
するとその仏蘭西の海軍将校は、まだヴアルスの歩みを続けながら、前後左右に動いてゐるレエスや花の波を縫つて、壁側かべぎはの花瓶の菊の方へ、悠々と彼女を連れて行つた。さうして最後の一廻転の後、其処にあつた椅子の上へ、鮮あざやかに彼女を掛けさせると、自分は一旦軍服の胸を張つて、それから又前のやうに恭うやうやしく日本風の会釈をした。
その後又ポルカやマズユルカを踊つてから、明子はこの仏蘭西の海軍将校と腕を組んで、白と黄とうす紅と三重の菊の籬まがきの間を、階下の広い部屋へ下りて行つた。
此処には燕尾服や白い肩がしつきりなく去来する中に、銀や硝子ガラスの食器類に蔽おほはれた幾つかの食卓が、或は肉と松露しようろとの山を盛り上げたり、或はサンドウイツチとアイスクリイムとの塔を聳そばだてたり、或は又柘榴ざくろと無花果いちじゆくとの三角塔を築いたりしてゐた。殊に菊の花が埋め残した、部屋の一方の壁上には、巧な人工の葡萄蔓ぶだうつるが青々とからみついてゐる、美しい金色の格子があつた。さうしてその葡萄の葉の間には、蜂の巣のやうな葡萄の房が、累々るゐるゐと紫に下つてゐた。明子はその金色の格子の前に、頭の禿げた彼女の父親が、同年輩の紳士と並んで、葉巻を啣くはへてゐるのに遇つた。父親は明子の姿を見ると、満足さうにちよいと頷いたが、それぎり連れの方を向いて、又葉巻を燻くゆらせ始めた。
仏蘭西の海軍将校は、明子と食卓の一つへ行つて、一しよにアイスクリイムの匙さじを取つた。彼女はその間も相手の眼が、折々彼女の手や髪や水色のリボンを掛けた頸くびへ注がれてゐるのに気がついた。それは勿論彼女にとつて、不快な事でも何でもなかつた。が、或刹那には女らしい疑ひも閃ひらめかずにはゐられなかつた。そこで黒い天鵞絨びろうどの胸に赤い椿の花をつけた、独逸人らしい若い女が二人の傍を通つた時、彼女はこの疑ひを仄ほのめかせる為に、かう云ふ感歎の言葉を発明した。
「西洋の女の方はほんたうに御美しうございますこと。」
海軍将校はこの言葉を聞くと、思ひの外真面目に首を振つた。
「日本の女の方も美しいです。殊にあなたなぞは――」
「そんな事はこざいませんわ。」
「いえ、御世辞ではありません。その儘すぐに巴里パリの舞踏会へも出られます。さうしたら皆が驚くでせう。ワツトオの画の中の御姫様のやうですから。」
明子はワツトオを知らなかつた。だから海軍将校の言葉が呼び起した、美しい過去の幻も――仄暗い森の噴水と凋すがれて行く薔薇との幻も、一瞬の後には名残りなく消え失せてしまはなければならなかつた。が、人一倍感じの鋭い彼女は、アイスクリイムの匙を動かしながら、僅にもう一つ残つてゐる話題に縋すがる事を忘れなかつた。
「私も巴里の舞踏会へ参つて見たうございますわ。」
海軍将校はかう云ひながら、二人の食卓を繞めぐつてゐる人波と菊の花とを見廻したが、忽ち皮肉な微笑の波が瞳の底に動いたと思ふと、アイスクリイムの匙を止めて、
「巴里ばかりではありません。舞踏会は何処でも同じ事です。」と半ば独り語のやうにつけ加へた。
一時間の後、明子と仏蘭西フランスの海軍将校とは、やはり腕を組んだ儘、大勢の日本人や外国人と一しよに、舞踏室の外にある星月夜の露台に佇んでゐた。
欄干一つ隔へだてた露台の向うには、広い庭園を埋めた針葉樹が、ひつそりと枝を交し合つて、その梢こずゑに点々と鬼灯提燈ほほづきぢやうちんの火を透すかしてゐた。しかも冷かな空気の底には、下の庭園から上つて来る苔の匂や落葉の匂が、かすかに寂しい秋の呼吸を漂はせてゐるやうであつた。が、すぐ後の舞踏室では、やはりレエスや花の波が、十六菊を染め抜いた紫縮緬ちりめんの幕の下に、休みない動揺を続けてゐた。さうして又調子の高い管絃楽のつむじ風が、相不変あひかはらずその人間の海の上へ、用捨ようしやもなく鞭を加へてゐ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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