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动植物园7
那是谁的气味，吕惠卿辞别王安石，一路上都在回忆。他叼着筐把礼物一一倒在地上，野草和小花一齐点评过后就不再新颖，石头和羽毛却可以错落成好看的景致——白梅树方圆十米的风景都是他亲手打理，甚至千里迢迢带来远方的贝壳，砸碎了埋在地下，听说可以沃土。待做完这一切，没有旁的事可以分心，那股阴魂不散的气味又缠了上来，吕惠卿为了不破坏难得相处而强捱的怒火终于有些压不住，几乎是狼狈地告辞，一转过头就露出狰狞的尖牙。
他从气味中嗅出松林的寒冽、暗夜的冷酷，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那个名字:
“章——惇——”
……
章惇闻到了不一样的气味，但是他很无所谓，一个起落踹手窝在树杈子上开始闭目养神。埋伏在草丛里的吕惠卿看得牙痒痒，找好角度一蹿，对着小黑团子晃来晃去的尾巴以及臀部就是一踹，一边怒道:“章子厚你真是——”然后被顺势挂在梅树上旋转的黑猫翻身骑住。吕惠卿比章惇大半岁，正是猫儿骨骼生长最快的时候，章惇看起来竟然只有他3/4大，小小一只却很有力气，一嘴咬上吕惠卿的后颈。然而他的牙还不够锋利，长度也不够，杀伤力实在有限，除了啃上一嘴毛连皮都没有咬到，瞬间就被吕惠卿依靠体重来了个攻守之势异也，牢牢按在身下:“你趁我不在，你——！”
“吕吉甫，大半岁很了不起啊。这难道是你家的树，还不许靠近了？你敢说是你家——”黑猫，章惇开口讥讽。吕惠卿踩了踩脚下的胸脯，咬一口，嗤笑道:“找什么借口啊子厚。”
章惇冷笑，将身一扭，四爪抠着吕惠卿的毛滚下树杈，吕惠卿毫无防备，被扯得凄厉尖叫摔在地上，章惇也摔得头晕，但还是及时往旁边一滚躲开了二次伤害，反身跃起，满意地看着指甲里的白毛，舔了舔自己被吕惠卿踩乱的毛发。
吕惠卿气得发疯，他的毛被扯下来好几道，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养得回来，于是索性破罐子破摔招招也冲着章惇的毛去，章惇本就警惕着，他一动也瞬间跟着动起来，耗子上灯台似的嗖一下蹿上白梅树，吕惠卿紧随其后，满树枝叶被他们蹬得凌乱不堪，王安石一会儿被踹一爪，一会儿被四爪连刨，默不作声是因为还在劝说自己忍耐，怒气值一直、一直在攀升。
章惇似乎觉得纯论打架他现在有点打不过，于是尽往那些又细又高的枝子上跑，体重在此刻成为胜负手，吕惠卿一脸恨恨蹲在稍低一点的枝丫上，拔长了身子去够，章惇再往上缩缩，吕惠卿也蹬着小杈子尝试再往上些，简直要成为一条，一条猫。
“你下来！”
“你上来！”
“有胆子趁我不在偷家没胆子下来？！”
“谁说这是你家？你是不是不行一点味都没留下！你有本事你上来！”
他们扒拉的树枝突然猛烈震动，章惇像暴风里的小船被直接掀翻，吕惠卿则采取坠毁的姿势侧着掉了下来，空中一个转体稳稳降落。
于是一切回到了原点，绕着树章惇拔腿就跑，吕惠卿撒腿就追，在一尺高度以内刮起旋风，那些草沫子和落叶稀碎地飘着，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青草味。
原本他们是特意避着小白梅苗儿追逐的，但是耐不住真正跑起来之后几次刹不住车差点冲到跟前。
还只有寸余粗细的小苗儿啊！王安石惊得差点跳起来，逆鳞被触，怒气终于达到顶峰，白梅将树枝抽得啪啪响，抓住机会一猫给了一鞭子，全部丢进旁边的小潭，扑通，扑通，水花之大，岸边的杂草都淋了一场甘露。
王安石地收回树枝，对水中冒出的两个狼狈脑袋冷淡道:“要打去别的地方打，不准在雱儿身边打。我想这块地方还暂时是由我做主。”
“再在这儿打就别上来了，上来一个我抽一个。”
吕惠卿:……
章惇:……先上岸。
吕惠卿:……好。
协议达成。
众所周知，让一只猫彻底安静的办法就是把水抹在他们身上，没有一只猫可以忍受自己的毛湿漉漉，猫妖也不行。
两只猫在一上岸就跑得离水潭远远的，甩头甩尾抖掉滴下来的水，淅淅沥沥的又让周围的小草小花喝上一顿。王安石收回注意力，专心安抚雱儿，两只猫各舔各的毛，眼神中的交锋一直没停过。
吕惠卿: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章惇:要你管，怎么，你敢说是你的地盘要我走？
吕惠卿:……打？
章惇:打什么？过来帮我舔毛。
吕惠卿:……彳亍，你先给我舔。
章惇哈他:矫情。
没办法，一只猫可以舔到自己的全身的毛，除了后颈皮。如果他们不想一整天后颈发凉打喷嚏，互帮互助还是相当有必要的。
不远处王安石看到两只猫依偎在一起互相舔起毛来。
真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呢（。）
章惇and吕惠卿belike:
那是谁的气味，吕惠卿辞别王安石，一路上都在回忆。他叼着筐把礼物一一倒在地上，野草和小花一齐点评过后就不再新颖，石头和羽毛却可以错落成好看的景致——白梅树方圆十米的风景都是他亲手打理，甚至千里迢迢带来远方的贝壳，砸碎了埋在地下，听说可以沃土。待做完这一切，没有旁的事可以分心，那股阴魂不散的气味又缠了上来，吕惠卿为了不破坏难得相处而强捱的怒火终于有些压不住，几乎是狼狈地告辞，一转过头就露出狰狞的尖牙。
他从气味中嗅出松林的寒冽、暗夜的冷酷，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那个名字:
“章——惇——”
……
章惇闻到了不一样的气味，但是他很无所谓，一个起落踹手窝在树杈子上开始闭目养神。埋伏在草丛里的吕惠卿看得牙痒痒，找好角度一蹿，对着小黑团子晃来晃去的尾巴以及臀部就是一踹，一边怒道:“章子厚你真是——”然后被顺势挂在梅树上旋转的黑猫翻身骑住。吕惠卿比章惇大半岁，正是猫儿骨骼生长最快的时候，章惇看起来竟然只有他3/4大，小小一只却很有力气，一嘴咬上吕惠卿的后颈。然而他的牙还不够锋利，长度也不够，杀伤力实在有限，除了啃上一嘴毛连皮都没有咬到，瞬间就被吕惠卿依靠体重来了个攻守之势异也，牢牢按在身下:“你趁我不在，你——！”
“吕吉甫，大半岁很了不起啊。这难道是你家的树，还不许靠近了？你敢说是你家——”黑猫，章惇开口讥讽。吕惠卿踩了踩脚下的胸脯，咬一口，嗤笑道:“找什么借口啊子厚。”
章惇冷笑，将身一扭，四爪抠着吕惠卿的毛滚下树杈，吕惠卿毫无防备，被扯得凄厉尖叫摔在地上，章惇也摔得头晕，但还是及时往旁边一滚躲开了二次伤害，反身跃起，满意地看着指甲里的白毛，舔了舔自己被吕惠卿踩乱的毛发。
吕惠卿气得发疯，他的毛被扯下来好几道，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养得回来，于是索性破罐子破摔招招也冲着章惇的毛去，章惇本就警惕着，他一动也瞬间跟着动起来，耗子上灯台似的嗖一下蹿上白梅树，吕惠卿紧随其后，满树枝叶被他们蹬得凌乱不堪，王安石一会儿被踹一爪，一会儿被四爪连刨，默不作声是因为还在劝说自己忍耐，怒气值一直、一直在攀升。
章惇似乎觉得纯论打架他现在有点打不过，于是尽往那些又细又高的枝子上跑，体重在此刻成为胜负手，吕惠卿一脸恨恨蹲在稍低一点的枝丫上，拔长了身子去够，章惇再往上缩缩，吕惠卿也蹬着小杈子尝试再往上些，简直要成为一条，一条猫。
“你下来！”
“你上来！”
“有胆子趁我不在偷家没胆子下来？！”
“谁说这是你家？你是不是不行一点味都没留下！你有本事你上来！”
他们扒拉的树枝突然猛烈震动，章惇像暴风里的小船被直接掀翻，吕惠卿则采取坠毁的姿势侧着掉了下来，空中一个转体稳稳降落。
于是一切回到了原点，绕着树章惇拔腿就跑，吕惠卿撒腿就追，在一尺高度以内刮起旋风，那些草沫子和落叶稀碎地飘着，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青草味。
原本他们是特意避着小白梅苗儿追逐的，但是耐不住真正跑起来之后几次刹不住车差点冲到跟前。
还只有寸余粗细的小苗儿啊！王安石惊得差点跳起来，逆鳞被触，怒气终于达到顶峰，白梅将树枝抽得啪啪响，抓住机会一猫给了一鞭子，全部丢进旁边的小潭，扑通，扑通，水花之大，岸边的杂草都淋了一场甘露。
王安石地收回树枝，对水中冒出的两个狼狈脑袋冷淡道:“要打去别的地方打，不准在雱儿身边打。我想这块地方还暂时是由我做主。”
“再在这儿打就别上来了，上来一个我抽一个。”
吕惠卿:……
章惇:……先上岸。
吕惠卿:……好。
协议达成。
众所周知，让一只猫彻底安静的办法就是把水抹在他们身上，没有一只猫可以忍受自己的毛湿漉漉，猫妖也不行。
两只猫在一上岸就跑得离水潭远远的，甩头甩尾抖掉滴下来的水，淅淅沥沥的又让周围的小草小花喝上一顿。王安石收回注意力，专心安抚雱儿，两只猫各舔各的毛，眼神中的交锋一直没停过。
吕惠卿: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章惇:要你管，怎么，你敢说是你的地盘要我走？
吕惠卿:……打？
章惇:打什么？过来帮我舔毛。
吕惠卿:……彳亍，你先给我舔。
章惇哈他:矫情。
没办法，一只猫可以舔到自己的全身的毛，除了后颈皮。如果他们不想一整天后颈发凉打喷嚏，互帮互助还是相当有必要的。
不远处王安石看到两只猫依偎在一起互相舔起毛来。
真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呢（。）
章惇and吕惠卿belike:
要舍得放弃，正确对待你的失去，因为失去可能是一种生活的福音，它预示着你的另一种获得。大舍大得，小舍小得，不舍不得。计较和怨恨是一座牢，宽容是唯一的钥匙。你计较什么，就被什么困扰；怨恨什么，就被什么禁锢。困扰的是快乐的心，禁锢的是自由的灵魂。忍耐之草是苦的，但最终会结出甘甜而柔软的果实。
《古诗十九首》里没有一个字提及灾难，只讲日常生活。就算是生离死别，诗人们也把它纳入平静绵延的日常生活。仿佛生离死别并非什么大事，只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要紧的是生活的平静绵延，唯有在平静绵延之中，生离死别才有意义，才可以被理解。我忽然意识到，《古诗十九首》的伟大，正在于对日常生活的捍卫。《行行重行行》里，一位苦苦等待良人的女子，在极度的思念之后，决定“努力加餐饭”。《青青河畔草》里，一位被命运戏弄、被男人遗弃的少妇，决定在一个春日，登楼、开窗，眺望满园春色。《东城高且长》里，一位漂泊都市孤苦奋斗的男子，渴望一场放纵，当他遇见一个美丽的女子，重又唤起对爱的渴欲。这些诗，看似题材各异，实则无不展现一种心灵秩序：人不能只活在愁苦怨怼里，不能用他人的暴虐糟蹋自己，不能只哭泣不唱歌，不能只放纵不忍耐，不能只相噬不相爱。正是这种心灵秩序，让生活成其为生活。捍卫日常生活，便是捍卫这种秩序。日常生活，平庸琐屑。捍卫它，却需要不凡的勇气。
——杨无锐 刘鑫：十九日谈：《古诗十九首》里的生活与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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