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6年底,姜白石由无锡泛舟回杭州家中。或许是新年情结在作怪,白石忆起了往昔令他刻骨铭心的爱,竟枉顾路途的辛劳,从1197年正月初一至正月十六,他满怀对合肥女子的眷恋,连写5首《鹧鸪天》,这组词,即是白石怀念旧爱的绝笔。
鹧鸪天·正月十一日观灯
巷陌风光纵赏时,笼纱未出马先嘶。白头居士无呵殿,只有乘肩小女随。
花满市,月侵衣。少年情事老来悲。沙河塘上春寒浅,看了游人缓缓归。
这是第二首,写的是灯节前的预赏。这一年,白石正“移家行都(临安),依张鉴居,近东青门”(《姜白石系年》),拟进《大乐议》,因慨叹年老而功名未立,故自称“白头居士。
临安的赏灯处设在城南吴山脚下,此时正值“公子王孙,五陵年少,更以纱笼喝道,将带佳人美女,遍地游赏。”(《梦梁录》)但热闹是他们的,我们的词人一介布衣,没有随从,唯有小女骑在肩头,看满街的花灯与月交辉映。
热闹如斯,词人突然悲从中来,心中郁郁,此种心境,像极了石川啄木的俳句:“浅草的热闹的夜市,混了进去,又混了出来的寂寞的心。”他怅然地想起伊人,忆起与她携手同游的元夜。而一怀想,思念就如潮水般涌上来,词人想要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只道得这一句:少年情事老来悲。
7个字,道尽了爱而不得的无奈、孤独、脆弱、空虚,非常动人,但这个悲哀呢,具体是怎样的,又说不清,道不明,是张爱玲说的“暧昧的悲哀”。张说:“假如我们能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倒好,我写出来的,是那种哭不出的悲哀。”
这种悲哀,“如匪浣衣”,湿漉漉的,挣脱不掉,顽固地、长久地黏附于心底。白石的“老来悲”就是这样一种悲哀,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尽可能疏离些:沙河塘上春寒浅,看了游人缓缓归。
看了游人缓缓归,似借用吴越王寄给王妃信中的一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这句话,端的是波澜不惊中的情深义重,只能意会,很难言传。然而,白石的“归”,却不是王妃有去处的归,他已无家可归,回不去了,日思夜想的伊人早已是:只余眉样在人间,相逢艰复艰。
浮生何如?如梦之梦。
白石在词中写道:扬州梦觉,彩云飞过何许?大梦既觉,他知道,彩云已经“飞过”,自不必再痴痴回忆了,可这个深情人,如何做得到呢?他仍然一次次地,情不自禁乃至身不由己:“仗酒祓清愁,花销英气。”
到了元宵节这一天,白石反而是“元夕不出”,他当然知道“而今正是欢游夕”,却用一个不像理由的理由说服自己闭门不出:怕春寒。须不知,4天前他自己还在说“沙河塘上春寒浅”呢。
可知,天气其实不怎么冷,他真正怕的是触景伤情,元宵节,唉,是情人节。罢了罢了,就在家垂帘看月吧。或许对词人而言,看灯或不看灯都是一样的,他看到的、想到的始终是伊人,正所谓“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元宵节快乐##曾有天真少年时#
鹧鸪天·正月十一日观灯
巷陌风光纵赏时,笼纱未出马先嘶。白头居士无呵殿,只有乘肩小女随。
花满市,月侵衣。少年情事老来悲。沙河塘上春寒浅,看了游人缓缓归。
这是第二首,写的是灯节前的预赏。这一年,白石正“移家行都(临安),依张鉴居,近东青门”(《姜白石系年》),拟进《大乐议》,因慨叹年老而功名未立,故自称“白头居士。
临安的赏灯处设在城南吴山脚下,此时正值“公子王孙,五陵年少,更以纱笼喝道,将带佳人美女,遍地游赏。”(《梦梁录》)但热闹是他们的,我们的词人一介布衣,没有随从,唯有小女骑在肩头,看满街的花灯与月交辉映。
热闹如斯,词人突然悲从中来,心中郁郁,此种心境,像极了石川啄木的俳句:“浅草的热闹的夜市,混了进去,又混了出来的寂寞的心。”他怅然地想起伊人,忆起与她携手同游的元夜。而一怀想,思念就如潮水般涌上来,词人想要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只道得这一句:少年情事老来悲。
7个字,道尽了爱而不得的无奈、孤独、脆弱、空虚,非常动人,但这个悲哀呢,具体是怎样的,又说不清,道不明,是张爱玲说的“暧昧的悲哀”。张说:“假如我们能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倒好,我写出来的,是那种哭不出的悲哀。”
这种悲哀,“如匪浣衣”,湿漉漉的,挣脱不掉,顽固地、长久地黏附于心底。白石的“老来悲”就是这样一种悲哀,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尽可能疏离些:沙河塘上春寒浅,看了游人缓缓归。
看了游人缓缓归,似借用吴越王寄给王妃信中的一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这句话,端的是波澜不惊中的情深义重,只能意会,很难言传。然而,白石的“归”,却不是王妃有去处的归,他已无家可归,回不去了,日思夜想的伊人早已是:只余眉样在人间,相逢艰复艰。
浮生何如?如梦之梦。
白石在词中写道:扬州梦觉,彩云飞过何许?大梦既觉,他知道,彩云已经“飞过”,自不必再痴痴回忆了,可这个深情人,如何做得到呢?他仍然一次次地,情不自禁乃至身不由己:“仗酒祓清愁,花销英气。”
到了元宵节这一天,白石反而是“元夕不出”,他当然知道“而今正是欢游夕”,却用一个不像理由的理由说服自己闭门不出:怕春寒。须不知,4天前他自己还在说“沙河塘上春寒浅”呢。
可知,天气其实不怎么冷,他真正怕的是触景伤情,元宵节,唉,是情人节。罢了罢了,就在家垂帘看月吧。或许对词人而言,看灯或不看灯都是一样的,他看到的、想到的始终是伊人,正所谓“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元宵节快乐##曾有天真少年时#
再说一个女人梦男人的故事
盘内绘一女子以手托腮,闭眼入睡,在梦中与爱人相会。其右侧描绘梦境,左侧书有一“柳梦梅”三字,柳梦梅是她丈夫之名。
故事情景出自汤显祖«牡丹亭»(又名«还魂记»),画中女子乃杜丽娘。
一天.她在自家花园里的牡丹亭午睡时梦见一位青年男子, 醒来后日渐憔悴,相思而逝,身后只留下一幅自己的画像。
书生柳梦梅偶然间看到画像,爱上了画中的杜丽娘。牡丹花神曾目睹杜丽娘之多情.在花神的帮助下,丽娘得以还魂阳间。
在丽娘要求柳生掘开坟墓使自己重返人世之前.她的灵魂已与柳梦梅多次幽会,最终,这对有情人相会人间,并与丽娘父母重聚。
盘内绘一女子以手托腮,闭眼入睡,在梦中与爱人相会。其右侧描绘梦境,左侧书有一“柳梦梅”三字,柳梦梅是她丈夫之名。
故事情景出自汤显祖«牡丹亭»(又名«还魂记»),画中女子乃杜丽娘。
一天.她在自家花园里的牡丹亭午睡时梦见一位青年男子, 醒来后日渐憔悴,相思而逝,身后只留下一幅自己的画像。
书生柳梦梅偶然间看到画像,爱上了画中的杜丽娘。牡丹花神曾目睹杜丽娘之多情.在花神的帮助下,丽娘得以还魂阳间。
在丽娘要求柳生掘开坟墓使自己重返人世之前.她的灵魂已与柳梦梅多次幽会,最终,这对有情人相会人间,并与丽娘父母重聚。
写字寄心,煮茶待客
魏晋之风的琴曲,空灵中有一种疏朗,又有几分哀怨,如冬日窗外的细雨,清澄而寒冷,直抵窗前,落于柔软的心中。
这样的雨日,须隔离了行客,掩门清修,亦不要有知心人。一个人,于静室内,焚一炉香,沏一壶茶,消减杂念。
《维摩诘经》云:“一切法生灭不住,如幻如电,诸法不相待,乃至一念不住;诸法皆妄见,如梦如焰,如水中月,如镜中像,以妄想生。”
佛只是教人放下,不生妄想执念。却不知,世间烦恼恰若江南绵密的雨,滴落不止。该是有多少修为,方能无视成败劫毁,看淡荣辱悲喜。那些潇洒之言、空空之语,也不过是历经沧桑之后,转而生出的静意,不必羡慕。
我读唐诗觉旷逸,读宋词觉清扬,看众生于世上各有风采。诗词的美妙,如丝竹之音,又如高山江河,温润流转,有慷慨之势,让人与世相忘,草木瓦砾也是言语,亭阁飞檐也见韵致。
想来这一切皆因有情,如同看一出戏,本是茶余饭后消遣之事,可台下的人,入戏太深,竟个个流泪。然世事人情薄浅如尘,擦去便没了痕迹。他们宁愿在别人的故事里,真实地感动,于自己的岁月中,虚幻地活着。
佛经里说缘起缘灭,荒了情意,让人无求无争。诗词里说白首不离,移了心性,令人可生可死。那么多词句,虽是草草写就,却终究百转千回,似秋霜浓雾,迟迟不散。
翻读当年的文字,如墙角未曾绽放的兰芽,似柴门欲开的梅蕊。那般青涩,不经风尘世味,但始终保持一种新意。远观很美,近赏则有雕琢之痕,不够清澈简净。
后来,才学会删繁就简,去浓存淡。知世事山河,不必物物正经,亦难以至善至美。好花不可赏遍,文字不能诉尽,而情意也不可用尽。日子水远山长,自是晴雨交织,苦乐相随。若遇有缘人,樵夫可为友,村妇可作朋,无须刻意安排,但得自然清趣。
琴音瑟瑟,一声声,似在拨弄心弦。几千年前,伯牙奏曲,那弦琴该是触动了钟子期的心,故而有高山流水觅知音的可贵。而文字之妙意,与弦音相同,都是一段心事,几多风景,等候相逢,期待相知。
柳永有词:“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他的词,贵在情真,妙在那种落拓之后的洒脱。世上名利功贵纵有千般好,也只是浮烟,你执着即已败了。又或许,人生要从浮沉起落里走出来,才能真的清醒,从容放下。
都说写者有情,读者亦有心。不同之人,历不同的世情,即使读相同的文字,也有不同的感触。有些人,一两句就读到心里去了;有些人,万语千言,亦打动不了其心。
也许,那时的我,恰好与此时的你,心意相通。也许,这时的你,凑巧与彼时的我,灵魂相知。也许,你我缘深,可同看花开花落。也许,你我缘薄,此一生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人间万事,都有机缘。我愿一生清好,在珠帘风影下写几行小字寄心,于廊下堂前煮一壶闲茶待客,不去伤害生灵,也不纠缠于情感,无论晴天雨日,都一样心境,悲还有喜,散还有聚。
当下我拥有的,是清福,还是忧患,亦不去在意,不过是凡人的日子,真实则安好。此生最怕的,是如社燕那般飘荡,行踪难定。唯盼人世深稳,日闲月静,任外面的世界风云变幻,终将是地老天荒。
过日子原该是糊涂的,如此才没有惆怅和遗憾。天下大事,风流人物,乃至王朝的更迭,哪一件不是糊涂地过去?连同光阴时令,山川草木,也不必恩怨分明。糊涂让人另有一种明净豁然,凡事不肯再去相争,纵岁月流淌,仍是静静的,安定不惊。
流年似水,又怎么会一直是三月桃花,韶华胜极?几番峰回路转,今时的我,已是初夏的新荷,或是清秋兰草,心事与从前自是两样。所幸,我始终不曾风华绝代,依旧是谦卑平淡之人。女子的端正柔顺、通达清丽,让人敬重爱惜。我愿文字落凡尘,亦有一种简约的觉醒,不去感怀太多的世态炎凉。愿人如花草,无论身处何境,都不悲惋哀叹。人世不过经几次风浪,寻常的日子,到底质朴清淡,无碍无忧。
人生得意,盛极一时,所期的还是现世的清静安稳。想当年,母亲亦为佳人,村落里的好山好水,皆不及她的清丽风致;如今却像一株草木,凋落枯萎,又似西风下的那缕斜阳,禁不起消磨。
看尽了人间风景,不知光阴能值几何,如今却晓得珍惜。世上的浮名华贵,纵得到,有一天也要归还,莫如少费些心思。不管经多少动乱,我笔下的文字,乃至世事山河,始终如雪后春阳,简洁安然,寂然无声。
光影洒落,袅袅的茶烟,是山川草木的神韵。我坐于闲窗下,翻读经年的旧文辞章,低眉浅笑,几许清婉,十分安详。
原文摘自白落梅的【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魏晋之风的琴曲,空灵中有一种疏朗,又有几分哀怨,如冬日窗外的细雨,清澄而寒冷,直抵窗前,落于柔软的心中。
这样的雨日,须隔离了行客,掩门清修,亦不要有知心人。一个人,于静室内,焚一炉香,沏一壶茶,消减杂念。
《维摩诘经》云:“一切法生灭不住,如幻如电,诸法不相待,乃至一念不住;诸法皆妄见,如梦如焰,如水中月,如镜中像,以妄想生。”
佛只是教人放下,不生妄想执念。却不知,世间烦恼恰若江南绵密的雨,滴落不止。该是有多少修为,方能无视成败劫毁,看淡荣辱悲喜。那些潇洒之言、空空之语,也不过是历经沧桑之后,转而生出的静意,不必羡慕。
我读唐诗觉旷逸,读宋词觉清扬,看众生于世上各有风采。诗词的美妙,如丝竹之音,又如高山江河,温润流转,有慷慨之势,让人与世相忘,草木瓦砾也是言语,亭阁飞檐也见韵致。
想来这一切皆因有情,如同看一出戏,本是茶余饭后消遣之事,可台下的人,入戏太深,竟个个流泪。然世事人情薄浅如尘,擦去便没了痕迹。他们宁愿在别人的故事里,真实地感动,于自己的岁月中,虚幻地活着。
佛经里说缘起缘灭,荒了情意,让人无求无争。诗词里说白首不离,移了心性,令人可生可死。那么多词句,虽是草草写就,却终究百转千回,似秋霜浓雾,迟迟不散。
翻读当年的文字,如墙角未曾绽放的兰芽,似柴门欲开的梅蕊。那般青涩,不经风尘世味,但始终保持一种新意。远观很美,近赏则有雕琢之痕,不够清澈简净。
后来,才学会删繁就简,去浓存淡。知世事山河,不必物物正经,亦难以至善至美。好花不可赏遍,文字不能诉尽,而情意也不可用尽。日子水远山长,自是晴雨交织,苦乐相随。若遇有缘人,樵夫可为友,村妇可作朋,无须刻意安排,但得自然清趣。
琴音瑟瑟,一声声,似在拨弄心弦。几千年前,伯牙奏曲,那弦琴该是触动了钟子期的心,故而有高山流水觅知音的可贵。而文字之妙意,与弦音相同,都是一段心事,几多风景,等候相逢,期待相知。
柳永有词:“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他的词,贵在情真,妙在那种落拓之后的洒脱。世上名利功贵纵有千般好,也只是浮烟,你执着即已败了。又或许,人生要从浮沉起落里走出来,才能真的清醒,从容放下。
都说写者有情,读者亦有心。不同之人,历不同的世情,即使读相同的文字,也有不同的感触。有些人,一两句就读到心里去了;有些人,万语千言,亦打动不了其心。
也许,那时的我,恰好与此时的你,心意相通。也许,这时的你,凑巧与彼时的我,灵魂相知。也许,你我缘深,可同看花开花落。也许,你我缘薄,此一生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人间万事,都有机缘。我愿一生清好,在珠帘风影下写几行小字寄心,于廊下堂前煮一壶闲茶待客,不去伤害生灵,也不纠缠于情感,无论晴天雨日,都一样心境,悲还有喜,散还有聚。
当下我拥有的,是清福,还是忧患,亦不去在意,不过是凡人的日子,真实则安好。此生最怕的,是如社燕那般飘荡,行踪难定。唯盼人世深稳,日闲月静,任外面的世界风云变幻,终将是地老天荒。
过日子原该是糊涂的,如此才没有惆怅和遗憾。天下大事,风流人物,乃至王朝的更迭,哪一件不是糊涂地过去?连同光阴时令,山川草木,也不必恩怨分明。糊涂让人另有一种明净豁然,凡事不肯再去相争,纵岁月流淌,仍是静静的,安定不惊。
流年似水,又怎么会一直是三月桃花,韶华胜极?几番峰回路转,今时的我,已是初夏的新荷,或是清秋兰草,心事与从前自是两样。所幸,我始终不曾风华绝代,依旧是谦卑平淡之人。女子的端正柔顺、通达清丽,让人敬重爱惜。我愿文字落凡尘,亦有一种简约的觉醒,不去感怀太多的世态炎凉。愿人如花草,无论身处何境,都不悲惋哀叹。人世不过经几次风浪,寻常的日子,到底质朴清淡,无碍无忧。
人生得意,盛极一时,所期的还是现世的清静安稳。想当年,母亲亦为佳人,村落里的好山好水,皆不及她的清丽风致;如今却像一株草木,凋落枯萎,又似西风下的那缕斜阳,禁不起消磨。
看尽了人间风景,不知光阴能值几何,如今却晓得珍惜。世上的浮名华贵,纵得到,有一天也要归还,莫如少费些心思。不管经多少动乱,我笔下的文字,乃至世事山河,始终如雪后春阳,简洁安然,寂然无声。
光影洒落,袅袅的茶烟,是山川草木的神韵。我坐于闲窗下,翻读经年的旧文辞章,低眉浅笑,几许清婉,十分安详。
原文摘自白落梅的【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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