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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一梦】得遇伯乐，何其有幸

一夜急雨落在了汴梁，秀娘坐在窗台，一阵风吹开落窗。三年前的那次嘈杂的大雨，也是一场伯乐的相遇。

“掌柜的，瞧，又是金秋。”秀娘思绪回转，一双眼透过夜雨看向了林深，好像感叹那场初遇。

“遇见您之前，秀娘家境窘迫，本以为此生都碰不得这算盘珠子，更不敢想如今可以在这汴梁钱庄从事。我倒好奇当初怎么就挑中了我？”秀娘转过身对着那烛火处晃动的影子笑道。

掌柜沏了盏茶细抿，清清嗓子，玩笑地应道：“面相好看，一看便知是要帮我大富大贵的。”

雨渐弱，秀娘无奈地摇摇头。可这话，却也没说错，秀娘样貌的确出众，即便未曾精心打扮，也会在人群里一眼惊艳。况且，在这短短几年中，她也的确将这钱庄撑成了此间上乘。

秀娘来这钱庄几年，小楼便翻新几次。掌柜时常感叹，她便是那股东风，来助扶摇直上的。这天，她称赞的话语刚要说出口，便有人登门。

只见那人衣着华丽，面露凶相，一抬脚便踏入了钱庄。伙计们齐聚怕是惹事的闹上门来，但棘手的是，这人看上去像是个人物。

他朝钱庄内高声问道：“何人唤秀娘！”胆小的伙计眼神不住向秀娘飘去，却不敢作声。

“我是。”秀娘声音平缓，欠身对上员外的双眸丝毫不畏惧，正想询问何事时，这时员外却改了态度。

“早听闻姑娘才情俱佳，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汴梁这街，钱店颇多，成此桩规模却极少，不知道秀娘有无兴趣......去我的庄里一走？”

伙计纷纷咂舌，这哪里是员外，竟是同行跑来店里抢人的！

“旷工一日三文起步，无故助同行，黄金起步，秀娘可走不起。”一句机灵的玩笑话婉拒了那人。

可员外咬咬牙还不愿放弃，继续说道：“先别急着拒绝，我听闻过姑娘家境，我可以给出上乘工钱，姑娘何必和钱财过不去。”

“碎银确有诱惑，可我与这钱庄的情义委实千金难换，不知这连本带利，可愿出给我？”
那同行听出秀娘言语中坚决的拒绝之意，一拂袖便愤然离去。

掌柜倚靠在二楼，她看向楼下，慵懒地拉长语调：“秀娘啊，重情重义四字何写？”
秀娘抬头，一眼望到楼上，莞尔应道：“我猜应是，带你回家。”

金秋过，三载又三载，这数年前不起眼的钱庄，已然成了汴梁最大的。事无巨细的账目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庄内伙计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掌柜和管事二人一直如此。秀娘一颗玲珑心生生地融进这钱庄好多年，终是抚平了幼年的遗憾。那夜墙角避无可避的风，吹到如今，散在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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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娱自乐。

初识的时候是秋天了，山庄外矮坡上老银杏倚着墙头，银杏叶簌簌的落下来，铺了满地。那天日头不早，秋风没有了夏时的灼热倒是多了几分凉意。那天我遇到了一个人，他说“姑娘，你知道藏剑山庄怎么走嘛？”

这是我在十六年里常听的话，不过往常来求剑的人多是身份贵重或者家财万贯之人，再不济也是些江湖中顶顶有名的天骄，像他这样不修边幅的少年却是独一份。那时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起了几分兴致，想想或许是觉得他的笑太温暖了吧。

“少侠知道藏剑山庄不是能随便进的吗？”我拂开了台上的落叶坐到了一旁的石墩上捋了捋衣袖，抬手一粒一粒分拣开棋盘上的棋子。“你若要进山庄，先同我下了这盘棋吧。”

其实我是在欺负人。因为他一身短打，面容英挺却透着一点和姑娘说话的羞怯局促，身边只跟着一匹马除此之外只有一个破布包裹和一柄长枪，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世家教导出来的子弟。不是世家子弟又不是书生墨客，论起下棋想必还是我占了上风的。

“啊？”

我看着他脸上一瞬间闪过的茫然忍不住笑出了声。心想这人还真的…挺呆的。

“算啦，不打趣你了。”我扶着台上的棋盘起身，绕到树后背起重剑回头看他，“别看啦，看你这一身风尘却偏是马儿光鲜亮丽，一瞧便知是从天策府来的吧。庄主早就交代了让我候在这等你，想必你也是带了军令来的，这就随我进庄吧。”说罢也没等他，迈开步子就向山庄的方向走去。

少年愣愣的回了一个“唉？”然后忙不迭的牵起马缀在我身后。

其实我偷偷瞄了他一眼的，本来只是怕他太傻了追不上我又走丢了。后来突然觉得这小呆瓜其实还挺好看的，或许是因为逆着光吧，总之打在他身上的阳光就是会让人莫名其妙的觉得温馨。

我本也不是什么活泼的人，是以我们两个就这样一路无话沉默着到山庄。回庄里的时候在练功场碰到了大师兄，大师兄瞧见小呆瓜就急着招呼他随自己去见庄主，我也大概猜道了是什么事要劳动我们抱剑观花的美人庄主亲自去和别人谈。其实不难猜，眼下时局动荡，看似升平盛世但其下各方势力暗中角力，群狼环伺暗流涌动，藏剑虽为武林世家却不能置身事外，视战火纷争于不顾。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国之将倾，黎民百姓恐难有活路，江湖儿女最重情义，也多有些侠义存在心中，想必庄主同这小呆瓜是要商讨不久之后的事宜了。思虑到这我忍不住抬头看了下天，日头已经缓缓落了些许，但仍旧还是暖的，只是不知为何，倒让人品出了些风雨欲来的味道。

未曾想到这两人一谈就谈到了傍晚时分，王厨娘早早预备好了晚膳，眼看都要放凉了才见两人出来。

美人庄主一如既往的淡漠，交代了一番山庄事宜便要去闭关领悟无上心剑。小呆瓜也一脸肃穆，正色道别过后就要去马厩牵马回去复命。好在我就猜到了会这样，早早打好了水囊，叫厨房包了些顶饱的点心，还偷偷塞了个鸡腿在他包裹里，也不耽误他回头赶路。不过瞧他那副爱惜马儿的样子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藏剑山庄不缺好马，你也知道自己此去如何，不如就把这马儿留在山庄，换匹马儿去？”

“姑娘说笑了。”小呆瓜说这话时倒是我没见过的严肃。“我天策府的将士死也是要死在战场上，天策府的马也一样，无论成败，死战不退。”

那一瞬间我是为我方才说出的话羞愧的，无他，只是觉得侮辱了他东都之狼的名讳。

残阳还未落尽以前小呆瓜便出了山庄，他向我道谢，说谢谢我的水和食物。我笑着回他路上小心。

我没同他说我叫什么，也没询问他的名讳，只是跟他说，希望你还记得，我们有一局棋还没下。

我其实是想说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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