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给你

整个上午交给满窗阳光
江南一隅没有雪
世界像厂房屋顶上一棵无名小树
那样清晰地呈现
它不需要任何体面的商务用语
一池鱼叙述的流年
以水皮儿上婆娑的树影和变形的金属造型
递送到眼前来,打捞起
这冬日准确又超然的影像
比糊里糊涂地用闲篇
给人的记忆以及历史某个痛点平实地塑像
要简单得多,容易得多
我亲爱的果儿,当你仰望蓝天下
香樟数不清的叶片闪耀着金属般的光泽
我在一条僻静小路上
留下的足迹只是想清楚地跟你表白
这世上美的东西既不在诗人的句点里
也不在他人抄录的赞美声中
若你也喜欢秋夜寂静就跟我来
在乡下田间小路上步行
能听见熟悉的、亲切的、所谓天籁
不把这个世界看清行吗?
我希望你读书要有选择,少一点的好处
在于你眺望的距离
像秋夜星光以光年计,我遇见的每个黎明
都是一种提醒,有一种尘世的美
要大声说出来并鼓舞你前行
就如同我时常打量乡下野河上空一只绝大的白鹭飞
那是世上所有语言和文字
都无法描摹和传递气息,却给与你力量
我亲爱的果儿,更希望
这江南冬日的絮语你听了看了也不会烦
我把池底的天空云朵和时间的倒影
一并捧给你,就像雪山
要托付长长的流水通过大草原
你定会有一个人人都有的蓝色的梦
但你的只属于你
就像我的足迹无论你自不在意
它都是真实的,比如
今天晌午我花了十支烟的功夫
告诉你这枚巨大的鹅黄石头
一准儿是此刻我眼里世上最飘逸的音符
即便从山体剥离,也绝非逃离
它的分量要你一生体会
马不在山上,鱼也不在水底

2024.1.4. 午休速写

 毛笔和胡须

这两天都是秋秋叫醒我的。“秋秋,秋秋”就醒来了。
“猫猫新年快乐!健康快乐,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玩!”

今年灵隐的贴儿写着的“龙德曜日”,依葫芦画瓢写了一个,又为猫猫写一张“猫猫如意”,都写在红纸上用颜料画几个戳儿。找出一枝毛笔,猫猫很好奇,真是个猫猫蛋,小时候和毛笔打架,连笔头都给咬断了。今儿不打架,用毛笔给猫猫蛋梳胡子,刷脖脖,猫猫蛋闭着眼睛,可舒服可舒服了。

吃过早饭,洗头的时候忽然听见鸟儿叫,啄木鸟。冲到一楼取了望远镜就找,可不就在窗外的橡树上么?个头儿小小的,又结实又灵活,戴着小小的红顶子,该不是宝蛋盖的戳儿吧,她叫downy woodpecker,“笃笃笃,笃笃笃”真啄木头呢。

没拍到,就是这样的漂亮结实的啄木鸟!这是新年大自然的第一样儿礼物。

Source: https://t.cn/A6lBq8Rs

 荒海

五年前去过的一片海,一片荒芜的海。
记忆中海边大棵漂流木,还有许多许多大大的鹅卵石和乱石,还趴在漂流木上拍了照片儿。 也是冬天。

想起那片荒海了,去看看。
正如曾经写荒原,愈荒芜愈繁华、愈荒芜愈繁盛。荒,是对人类而言;繁盛是对自然而言。 这又是一片动物的天堂,大海、森林、沼泽、草甸、各种各样的礁石、石头、沙滩……植物们动物们各个在其中有自己的归处、觅食、栖息、筑巢、越冬、玩耍…… 当用望远镜看着最远最远的海面上那么多的海鸥在海水中漂浮,又一块儿地飞了起来,不就是在玩耍么。

上午时分正是低潮,最低潮的时候。不用在林间和沼泽走小道或栈道,沿着海岸就能走到海湾的最头里,若是高潮的时候,还不能够呢。海滩上四处堆积着被海潮带上来的海草、海带、礁石,被海水淹没又裸露的草甸子。小小的岬湾里即遇到了tufted duck,还遇到了common goldeneye duck. 这么说吧,都是海鸭子,不过是一样的海鸭子。

Tufted duck吧,在脑袋后面儿又一个弯弯的小流苏,就是人类用发胶也凹不出那样的好看模样。Goldeneye duck喃,就像唱白脸的曹操似的,就连眼睛也像曹操!大伙儿都是潜水能手,而且都爱一同扎猛子,眼错不见的功夫,海鸭子们就都不见了!再眼错不见的功夫又从海面的另一处又钻了出来!令宝蛋抚掌大笑,啧啧称叹!用着有限的机器,尽量地靠近靠近再接近,拍到海鸭子们起飞时扑腾的水花展开的翅膀。

这时又听见了啄木鸟的叫声,赶着就上了岸,就找到了她!她在高高的树上,旁若无宝地啄着木头,啄动木头的时候,那圆圆的小脑壳晃的频率可高了!这只啄木鸟还不是今儿清早在我的浴室窗外的啄木鸟呢,她叫红肚子啄木鸟(Red-bellied woodpecker),个头儿比清早的绒啄木鸟大一些,小肚皮是白色的,也顶着一个红戳戳!

出发的时候天空一片阴郁,还是本着老天爷管老天爷的原则,宝蛋要出去玩的时候就只管出去玩。到了荒海的时候,阴云竟逐渐融化了,渐渐的从远处的海洋往大陆融化了。那荒海的色彩呀,最初整个宇宙都是蓝色的,最远处透着云朵的绯色,绯色之下晓岛的个个岛屿漂浮于雾霭之中;更有White Island灯塔就像海市蜃楼在一团粉色的云朵之中。而近处的白色礁石被阳光照得雪亮雪亮!

这时也不知道在这片荒海玩耍了多久了,忽然觉着海洋的声音变了,海浪扑上海滩的声音变急了,再一看海滩的水线已经升高了几分,涨潮了!涨潮的时候海洋是慢慢来的,并非是一浪比一浪高,而是一会儿高一会儿低,过了几次浪之后,会有一浪比从前的更高,如此这般慢慢地涨上来的。只是浪潮的声音变得响变得急了一些,浪潮的声音就将我的注意力拉到了漫滩的小石头。这片荒海呀,连石头都有着许多种的模样,最靠近大洋的石头个头最小,模样最丰富,“哇,鸡血石!”再一看原来是红色的海藻贴在石头上了,宝蛋这个大财迷!遇到一坨小石头,晶莹剔透的,透着淡淡的灰色和紫色,细细看像水墨山峦,“新年礼物,新年快乐!”

回家的路上收到了老师的回信,很长的回信。
老师说,虽然年纪大了并不能出门做长途的旅行,但是仍在很active的做研究。老师是数学家和统计学家,现在主要的研究是与哈佛医学院的附属医院合作研究。老师说,Mathematical modelling and data analysis in medicine and health require a lot of reading and learning, but it’s mentally healthy and I enjoy the challenges. 老师八十多了.

 酒

晚饭报餐:青椒炒猪肝。
因为我要吃酒。

吃了青椒炒猪肝,吃了酒。
还没吃够。又倒了酒,烤了奶酪苏打饼干,一边整理拍摄照片一边写日记一边吃酒。

酒好,又倒了一杯,又倒了一杯,又倒了一杯…… 不知不觉地吃了许多。

今天的三三的三样新年礼物:两种啄木鸟,两种海鸭子,还有一颗晶莹剔透的海石头。
可好?

【三秦文学】雪落秦岭(组诗)

雪落秦岭

雪花飘落,穿着棉裘的秦岭显得臃肿

八百里秦川,保持着一种意境

仿佛钟楼上,那口不再激昂的铜钟

万千枫叶正在践踏疆土,时光流转

掸掉身上的尘土,卸去负累

像一个臣子,去实现参见帝王的梦

雪花的孤独,超过了秦岭的高度

在这样的冬天,谁都可以固守洞穴

把生活过得踏实,平静

用歌声和笑声,书写点点滴滴的温暖

想复辟一片自己的阳光草地

追寻一份心情的辽阔,找到一双

飞越千山万水的翅膀

漏洞百出的行囊里,却只装着半块月亮

没有一块岩石能够解释此刻的沉默

雪花一直飘落,在这惆怅的秦岭上

踩下的脚印,又能证明什么

窗外的鸟鸣

鸟鸣声悬挂在窗外,它有落下来或者

不落下来的理由,此刻

阳光像一座桥,将压抑已久的心事

渡出黑夜,我可以将这个冬天

用几只小鸟,草地和诺言涂抹

风会记住这样的时刻,风会把天空再抬高一些

露出隧道,森林及某块远去的云朵

当我们偶尔抬起头,那同雪花一样脆弱的

时光,现在一点点融化,成为

生活中某些善意的谎言,一生中

也许只有这一次歌唱

至少现在听到了它砸向大地的声音

晨雪

惊叹命运的安排,让夜晚以雪花的形状

掩饰内心的慌乱,与惊悚

它轻盈、柔软。而生活就是一张纸

在上面可以涂上任何颜色

不管怎样揉捏,总会有一些棱角

现在,它站在屋顶或树叶上

显得冷酷,高贵。一缕风在它旁边

仿佛一群孩子在追逐,嬉戏

雪下或者不下,相信翅膀是虚无的

天空是虚无的,只有伤痕

是我们积累的资产

这无声而又暴力的雪,像亲人

又像巨大的石头,将归于泥土

并且为这个世界守身如玉

不像我们,犹如某块攀升的云朵

因牵挂而一再回头

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同时间一起老去

试图通过远处的火光,看到自己的前生

冬夜

灯光守着内心,和四周的温暖

有关乡村的音符,此刻不需要哼出来

已经满盅满碗

夜虫早已晃出藏在雪地里的身体

一遍遍背诵着唐诗宋词

我们都是靠泥土养活的人,村庄

就是我们的根和灵魂

风在窗外固执地摇动着树上的几片叶子

地气慢慢上升,人们睡下

一如时间安静地躺在生活的某个章节

为了某些细小的惦念或暗示

土炕上不停翻动的咳嗽,压制着乡村的疼痛

低处的阳光

他一直在地边走动,偶尔蹲下

扶了扶被雪压弯的麦苗,每一次

把自己的胸脯摁疼

山坡在他的内心,一味地倾斜

他站起来,想伸手抓住擦身而过的风

一只蚂蚁,一片鸟影,一滴露水

都会影响他此刻的心情

都会摇动生活里的那杆秤

雪依然压着时间,他磕了磕烟锅里

那些错综复杂像往事一样的灰烬

挪开身边的一块石头,看见阳光

从泥土深处,喷薄而出 https://t.cn/A6l1Mny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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