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二月三十日)



时间的梦夜雨无边
我在曾经的曾经
看见我所看见的

我所看见的
而我所能看见的

这里有所有的答案
所有正确的答案

火车驶过铁轨
可火车为什么驶过铁轨?
飞机飞过天空
可飞机为什么飞过天空?

自由的高塔里
胜利的人民欢呼

可欢呼也只是胜利的人们
也只是欢呼



我想像着春天的样子
想像着天空
想像着光

而这不应只存在于想像里
而这不应只存在于想像里

当崇高与正义
燃烧成一支利箭
以道德的名义

用灵魂击碎灵魂
用肉体击碎肉体

当崇高与正义
燃烧成一支利箭
以胜利的名义

用灵魂击碎灵魂
用肉体击碎肉体

这世界没有悲悯
只剩赞歌



有些人终将站上高台
享受英雄的欢呼

有的人却要化作尘烟
再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打伞的人
连鞋子都不曾打湿
没伞的人
没有衣服可以打湿




教堂的钟声敲响

喂饱的人登上高台
饿死的人
跌落台阶

飞翔
飞翔
鸽子在飞翔

飞翔
飞翔
乌鸦在飞翔

不敢忘记时间
不敢忘记岁月

不敢忘记
那些活着的痛
不敢忘记
飞鸟划过天空的痕迹



有人醉生梦死
有人苟且无生

在夜里
在阳光下
在阴沟尽处
在九重楼塔

有人笑饮红酒如血
有人
背负着口水的十字架

谁是谁眼里的正义?
谁又是谁
酒后的谈资?

这暗夜的雨无边
那些不被看到的
并不表示就没有
发生



那些穿过暗夜的人
乞讨的人
拾荒的人
无家可归的人

那些在桥下
在阴沟里
度日如夜的人

都在这无边的雨中
像垃圾般流走

那些高台上的人
挥舞的人
俯瞰众生的人
那些在云端
在深院
在庙堂
纪念碑般的人



流走
流走
一切都将流走

过客
过客
一切皆是过客

我想听懂夜的那头的呓语
奈何不明了鸟语

那射向远处的子弹
是否
悄悄扭曲了准星



我想
我终究学不会歌颂

我想
我终究愿意去相信

终有一天
那些美好的无须一定要去歌颂
那些丑恶的再无须一定要去揭开

美好的终会展现美好
丑恶的总会揭开丑恶

就像阳光终会照耀
暴雨总会如期而至

我想
我终究学不会歌颂
我想
我终究愿意去相信

终有一天
终有一天



是否阳光没有照耀到的地方
就没有存在
是否风吹不到的地方
就没有发生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是否没有被看见
就没有发生
是否没有被听到
就没有说过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悲伤像停在水边的鸟
当湖岸的石
被整齐划一

没有游鱼
没有浮草

我的心
怎能停下悲伤

是否连天空里划过的痕迹
都被精确预设

十一

高尚的人依旧高尚
卑微的继续着卑微

这黑夜
还需要再经历多久

当所有的一切
都可以拿来审判
除了自己

所有的阳光

和雨

卑微的继续着卑微
高尚的人依旧高尚

十二

送行的队伍没有声响
雨在无边里
落成地面黑圧圧的人

有的人
生时是一粒浮尘
却在死后不朽

四面八方
四面八荒

仿佛整个世界
都变成追随的信徒

飘下的尘埃
化为雨
落在土里就变成了丰碑

你来到这世界
在阳光下
游走一遭

十三

我在深深的夜里
悄悄地守着自己

守着眼睛
守着耳朵
守着舌头

我告诉自己
这世界之所以有光明
只为有人燃起星火

十四

寻常
只是寻常

会呼吸的痛
总是在夜里醒来

我吞下生铁的黑

幻想着口中吐莲

悲伤的梦
可有尽时

落下的光
在深海里浮沉
飘零

十五

千百个枪口
是否为千百个目标存在

千百句话语
是否
为千百个耳朵存在

而千百句话语
是否
来自千百个口舌

我在深夜的海里
孤掌
再抓不住一粒沙

十六

金色的马车
划过云端

天空
落满血的红

欢呼的人们
将在夜里飞往太阳

大地沉寂
没入夜底的黑

帆已扬起
欢呼的人们飞往太阳

黑色的影下
是这个春天

新月和老人
一起凋零

十七

失去的
也就失去了

血已残
杜鹃啼

十八

我望向幽暗的深渊
正如我
望向阳光尽处

有多少歌舞升平
就有
多少哀鸿遍野

活在口水里的人
终将
被溺于口水里

我望向阳光的尽处
正如我
望向幽暗的深渊

2020-2-30

【月亮开了】“没有一艘船能像一本书 / 也没有一匹骏马能像 / 一页跳跃着的诗行那样—— / 把人带往远方。”狄金森的这几句诗流传颇广,其中正好兼有人们向往的“诗与远方”。

这位美国19世纪的女诗人,安静地坐在她小小的肖像画里,用清澈的眼睛,凝望未来人们的眼睛。她的安静里,又有着某种巨大的不安,比安静更迷人。似乎有一只小小的蜂鸟,在她的身体里,振翅颤动,一刻不停。这只小小的蜂鸟,在她的身体里飞徊,又载着离群索居的她,抵达她从未到过的远方: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衔回花瓣与露珠,光明与黑暗。

每个孩子的心里,都住着这样一只小小的蜂鸟。也许这只蜂鸟还在沉睡,一旦醒来,就会振翅颤动,与孩子共振,与宇宙共振。沉静的心湖起了涟漪,孩子生命的节律,融入了晨昏交替、四季流转的韵律。教育正是借助阅读,尤其是经典阅读,帮助孩子们唤醒心中那只沉睡的蜂鸟。

陀思妥耶夫斯基《罪与罚》中的索尼娅,如同一滴晶莹的晨露,唤醒人性中的善。与灵魂如晨露般清澈的少年共读,几滴、几十滴甚至是成百上千滴晨露相遇相融,汇成汩汩清泉、滔滔长河,滋养孩子们的灵魂,也浸润教师的心田。而如果那个少年洁白如雪的灵魂已经蒙上了世俗之尘埃,则正可借阅读——人类文明史上一滴又一滴“纯正的光明、永恒的欢乐”(黑塞语),重获皓皓之白。“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这句因引用过多而几成滥调的诗,其实正是教学与阅读相融时、灵魂与灵魂相遇时真实而美好的写照,在理想的课堂上获得了新生。

一轮明月冉冉升起,一个天真的孩子对妈妈说:“月亮开了!”月亮如同皎洁的睡莲,开在湖面,开在天空,开在孩子们的心间。课堂上的经典阅读,也如明月一般,开在孩子们的心头。汪曾祺说,“梨花的瓣子是月亮做的”,飞雪漫天时的“千树万树梨花开”,也可以看作是许多花瓣形的小月亮在枝头冉冉升起。教室里的孩子,合上书,闭上眼睛,乘着雪花,飞往春天,遇见落英缤纷的桃源与绿草如茵的原野,乐而忘返。雪花融化了,孩子们留住了春天。书本合上了,孩子们留住了诗境、梦境与仙境。

如果能成为那个让孩子们抬起头来看见明月,并惊呼“月亮开了”的教师,何其幸运!

月亮开了的一个又一个深夜,教师用书页垒砌自己的城堡。白色的书页上密布着黑色,那黑色是整齐而有力的。在白色的空无中,那些黑色的砖块,砌成一个又一个坚固的城堡。世界也随之变得井然有序,坚如磐石。教师手捉提灯,照亮眼前这一方小小的时空,也在心底积累起清晰可见、具体可数的光明。黎明到来,东方既白,教师又将这光明带到一间小小的教室,用积攒的光明,将小小的教室变成阳光普照的辽阔天地。月亮开了,太阳也开了!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心向往之,上下求索。如西西弗之推石上山,如浮士德之填海造陆。跟孩子们一起,变成拇指姑娘,乘着跳跃的诗行,乘着蜂鸟的翅膀,直至月亮之上。(作者:周春梅 系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教师)

福建省泉州市永春县

苦寨坑窑遗址

李游指数 83.759

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位于永春县北部的介福乡。遗址在一座荒山上,百度地图上有标识,临近有一公里的沙土路,路面平整,所有车辆都可以通行。窑址旁边,有一小块平地,可以停放两三辆汽车。
这里前两年刚完成考古发掘,原址展现,上面建有一个钢构棚顶进行保护。可以原址参观考古完成后遗留的现场,是非常少的,这种感觉很好,可以比较清楚的看到遗址的原貌,否则,现场只有一个国保碑,我们只能对着荒山土坡进行想象。
这里是山区,周边都是不高的山坡,窑址位于山顶,附近没有看到河流。经科技测年,推断此窑址是距今3500年前的遗址,也就是中原地区夏代晚期商代前期,是目前全国已知最早的原始青瓷产地。旁边就是德化县的辽田尖窑遗址,也是同时期的原始青瓷窑,两地在当时应该同属于一个邦国,而不是现在分属两县。
这一大片山上,有众多窑址,可见,当时这里应该是整个福建地区甚至更大范围内最大的一个陶瓷产地,毕竟在距今3500年的时候,福建地区的人口数量,应该很少,估计不超过10万人。而这一大片陶瓷窑,就会用到很多劳动力,而且,其产出的陶瓷用品,本地肯定也用不了这么多,必然要供给外地使用。那么,他们都卖给谁了?怎么运输出去的?都运往哪里了?这里当时是个原始部落?亦或者已是古国?或者更高级的商朝诸侯?根据现在的历史信息,商朝包括后来的周朝,好像政权范围,都还没有覆盖到今天的福建地区。看来,我们对有文字历史之前的先民活动和社会情况,还有很多需要认识的地方。如果我们只从史书来认识中国,我们必然会以为,福建地区在汉代之前,都是落后的,因为史书上基本都没有什么记载,也没有什么政权历史信息,但是,从这个陶瓷遗址可以推断,距今3500年前,也就是商代的福建地区,并不是一个荒蛮落后的地方,否则,就不会有现在考古发现的这样一个大型陶瓷基地的存在。只是,大概率可能是因为,这是一个福建地区的古国,与同时期中原地区的商朝,没有发生过太多的交往和战争。有意思的是,先民在3500年前在这里形成的中国大地上最大的陶瓷产地,今天,依然是中国最大的陶瓷产地之一,这真是一块神奇的大地,提供给中国人几千年也用不完的陶土,漫山遍野的优质陶土。
这里规划了省级考古遗址公园,包括了分属两县的辽田尖窑遗址和苦寨坑窑遗址。根据国保碑后面的文字介绍,这里的窑形属于洞穴式龙窑,我看到现场考古坑里的遗迹形状,一米多宽,三米多长,沿着山坡走势成长方形分布。这里烧制的产品,以印纹硬陶为主,也有原始青瓷。由此可见,商代时期,是中国瓷器的萌芽阶段,主流产品还是陶器,但已经是硬陶。我记得在山东博物馆,看到同时期,也就是龙山文化,距今4000年左右的黑色蛋壳陶,很薄,很硬,烧制工艺水平极高,造型漂亮,器型精致光滑,只差上一层瓷釉,就可以变成瓷器了。当然,陶器和瓷器,除了外表有一层瓷釉之外,烧制的温度也不同。陶器温度比较低,不到一千度,多为800多度,瓷器一般都是1000度以上,多为1200度,现在的德化白瓷,已经是1300度高温烧制的。
陶器,发明于距今大约一万年前,是人类创造的这个世界本来没有的东西,经过土与水的结合,火的烧制,才诞生了这样一个神奇的东西,它也是今天整个工业的鼻祖,开创了人类工业的先河。从陶器,到瓷器,中国古人一直领先于世界,所以,今天的中国工业成为世界第一,并不是偶然的,而是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中国人一直都是这样的勤劳且聪明。
看到遗址现场考古发掘挖出的地层断面,一层一层的不同历史时期形成的不同土层,很有意思,我对此看不够,我看到的不是土层,是鲜活的历史,是逝去的时间。每次看到这样的断面,都有一个疑问在我心中萦绕,为何会形成这样的地层叠压关系?怎样形成的这种叠压关系?是人为给上面覆盖的一层土?还是大风刮来的?如果是人为形成的,为何没有人的地方也是这样的,如果是大风刮来的,福建这样多雨潮湿的南方地区,也会因为大风而带来这么厚的一层土?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虽然,我心里也知道,它很可能,或者说,它只能是大风刮来的,因为,实在是找不到其他原因啊。只是,看到这样的景象,还是让人无法接受和相信,自然的力量,大风的力量,时间的力量,如此强大而震撼。千年时间,整个大地就被覆盖上了一米的厚土,真是不敢相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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