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老乡们的生活后，我们发现羊养殖并非外人看来那么容易。初入邦亮，就听闻羊养殖被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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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人类、山羊和长臂猿的三角关系】

为了保护极度濒危的东黑冠长臂猿，我们从2023年开始在广西邦亮长臂猿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周边的村落中进行“沉浸式”社区调查。除了在日常的种植生产中打打下手，还有很大一部分时间就是和养殖户的叔叔阿姨们一起放羊放牛。初入邦亮，就听闻羊养殖被保护区工作人员当作长臂猿保护中最棘手的“问题”，因为野放的山羊能进入林区的深处，破坏几乎所有它们能够得着的植物，包括对森林更新非常重要的树苗。要理解这个困扰了他们十余年的“问题”，需要我们对真正在社区生活的人有所了解，对“为什么大家期待养羊这件事情”展开更深层次的分析。

深入老乡们的生活后，我们发现羊养殖并非外人看来那么容易。尽管掌握养殖技术可以确保稳定的收入，但掌握技术这一阶段的时间与精力投入是非常高的。在邦亮十余年的大规模养殖扩展历程中，不少人家就因为无法掌握技术而退出这一生产生活路径。目前的“养殖大户”都是经历过数次大规模病害之后，真正探索出养殖业如何与喀斯特石山的特殊环境相结合的中年劳动力。

在当今的大环境中，羊养殖可以让老乡们兼顾留在家乡照顾家人和获得收入支持家庭这两大需求。因此，他们自发组成了养殖交流群，并互相协助交换优质种源和寻找客源。这样自发的联盟是内生动力极强的自组织，如果能理解他们，并获得他们的理解，也许我们就更接近 “通过社区内部来平衡羊养殖对生态系统造成的影响”这一目标。在这片水源缺乏的石山中，老乡和长臂猿的生活条件都十分艰难，保护区管护人员的工作也十分艰辛。要做好东黑冠长臂猿的保护工作，又能兼顾甚至是改善老乡的生活需要，需要这片土地的不同利益相关者的耐心沟通和相互体谅。

#徐涯偶记#
读马伯庸《太白金星有点烦》:
有时觉得做事难，但工作以后发现其实做具体的事永远是最简单的，难的是处理事与事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难的是能不能在天快塌下来的幻觉中保持平静，能不能在一片混乱中还能保持住自己的底线。

读这本书，老想到之前还在读书的时候，教明清文学的老师跟我们讲，《西游记》的主旨是在讲“心猿”，讲在一个混乱不堪的年代如何修心的故事。初出茅庐，是否都有澄明之心不好说，但大家同样都有“愿言试长剑”的锐气，只不过在一事一打磨的九九八十一难中，都暗戳戳地藏起来了，就像故事中的太白金星李长庚，常用独善己身、各随因缘的“正念”抽不忿公道、多管闲事的“浊念”嘴巴子，最后修得大成，安稳做了“金仙”，再无半点人情。

孙悟空的心灰意冷也不是因为被压了五百年，而是因为在大闹一场跳出规则秩序之后，发现自己其实也是这个秩序的受益者，根本无力去打破一切，而当少年意气彻底被放弃，当他真正融入这个规则秩序之后，不停地妥协也就成了命运的必然，所以他横眉冷对，却又心甘情愿，一直到死才脱离困境。故事中的修道，正是在讲现实中的修心，面对一次又一次颠覆世界观、人生观与价值观的打击，我们会不会像孙悟空一样撅断象征自己少年心性的金箍棒，像李长庚一样越来越谙熟人际太极之道，最后成佛成仙？

即使是他们，也都分别留下了下地狱还命运之债的肉身，和执着人间真情的一丝“浊念”，和放弃成圣的金蝉子一起流落人间，保留了一点人气。最近喜欢夏元吉的“君子不以冥冥堕行”这句话，其实有时候，解开心猿的方法并不难，我心光明，亦复何求。

不过，悟空留下的损身和六耳的一丝冤魂还能聚到一起吗？或者说，它们已经聚到一起，变成了我们所有普通人的真实命运。

“那只大闹天宫的猴子，大约确实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