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深《花开忘忧》 https://t.cn/A6OSrFY3

【这是给 你的花】

今天午饭的时候，舅舅发来微信，说姥姥姥爷家的昙花齐刷刷冒出了六个花骨朵，即将盛开了。

在我们家里，姥爷是一顶一的心灵手巧。木工活、电工活、家务活都会做，退休后能把小菜园打理得欣欣向荣硕果累累，也是我们家最会侍弄花草的人。

我们晚辈家里，春节时总是忍不住买花。但是又都不会养。过了春节，花儿朵儿开始蔫吧的时候，大家的共识就是——“送到姥爷家去吧。”

于是印象中，姥爷家的阳台就是个小森林、小花园。姥爷自己搭建了好几层的架子，层层叠叠摆满了好几层花。个个叶子油亮花枝满头。

我从小就时常想，这些花放在我们手里，肯定最后落得个绿陨红销的下场。

姥爷把这些花照顾得这么生龙活虎，简直是起死回生救花一命的行善积德大好事。

【一件遗憾的事 就喝一碗汤】

然而行好事未必得好报，做好人更未必能过上好日子。姥爷姥姥的儿子们在属于他们干事创业的90年代、千禧年代时运不济，甚至也曾沦落至居无定所，在时代、命运、性格、偶然……等等多重河岸堤坝共同垒筑起的生命河谷里随波逐流，撞得几欲体无完肤。对姥姥姥爷来说，人生的希望不在于大富大贵、喧嚣繁华。只要给他们一个安稳完整团圆的家，此生便可圆满。因此孙辈的相继到来，让他们再次把对生命的信念悉数注入到了孙辈身上。

可是谁曾想，孙辈还没来得及在人生路上趟出什么名堂，就挨个相继带上了命运的咒，或先天或后天地体质不佳。几年前，姥爷姥姥最珍视、可被视为精神支柱的长孙，惶惶然担忧了二十年的母系遗传基因终于爆发，遗传学的诅咒终是无法躲过之后，姥爷姥姥彻底崩溃了。

姥姥大哭不止，质问上天，“都说断子绝孙是对人最恶毒的诅咒，我们一生本本分分做好人，为何要遭如此惩罚”。

姥爷的悲伤没有持续太久。

他像是主动干了整整一碗孟婆汤，很快就把这些，从自己的大脑中清除了。

【我们睡去的时候 像孩子无忧愁】

长孙重病后不久，姥爷就什么都忘了。

他原本虽算不上强壮，但身体素质极好，七十岁爬泰山，快八十的时候，13楼的家里电梯停电，他收不住脚一口气爬到20楼。

但现在他的身体状况快速下坠，每天很少开口说话，最多的时候都在睡觉。做了大半生物理教师的姥爷，像是使用了他熟悉的操作方法，“刺啦”一下，把通往属于他的人生所有苦痛记忆的那条电线，亲手熔断了。

我想，这是姥爷在自我保护。他人生一路或许也有过细碎的欢乐幸福的光点，但无论如何也照不亮命运的暗夜。他但凡有一丝记忆的留存，通向的都是痛苦的深渊。他只要清醒，就会坠入无法喘息的折磨。

比起尚还清醒，聊着聊着天就会哭起来的姥姥，沉沉睡着的姥爷，可能更幸运一点。毕竟睡去了，最能忘忧，说不定，还能在梦里做一个圆满的梦。

【若记忆被偷走了 忘了我的爱】

决定睡去的姥爷，状态每况愈下。几乎每周，妈妈都会说“姥爷的状况又糟糕了很多”。今年暑假，我回去看姥爷姥姥。虽然妈妈说，他几乎已经不认识人了，我还是不死心，对姥爷喊：“姥爷，你认识我吗？”

我的姥爷，盯着我的眼神里空洞无物，嘴都没张开，茫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一刻我心里涌过很多画面，这些画面我经常当故事讲给我女儿听。我给她讲我的姥爷带我赶集买小鸡小兔子。我的姥爷从菜地里抓回巨大的蚱蜢给我玩。我的姥爷开口就编顺口溜逗得我咯咯笑，姥姥会在旁边笑着说“你姥爷就会胡诌”。我的姥爷在门厅里铺开凉席，我漫长的暑假都在凉席上滚过……

但现在我的姥爷摇摇头，把所有的一切，连同我，一起拂去了。

我扭头奔出房间大哭，妈妈也忍不住眼泪：“哭什么，他连我都不认识，更何况你。”

但是姥爷拂去了记忆，并不意味着他忘记了爱。

初夏时姥姥姥爷相继首次感染新冠。姥爷身体底子好，恢复得快，姥姥症状严重。妈妈舅舅就安排姥姥住院，姥爷在家。姥爷醒来见不到姥姥，先是问“坐在那里的那个人呢”？而后就开始大哭不止无法自持。除了睡觉，就是哭，连饭也不吃。没办法，就把已经痊愈的他安排进了姥姥那个病房。两位老人一见面，四只苍老的手紧紧攥住彼此，二人的交流不靠语言，只有放声大哭，撕心裂肺的哭声就像冲刷过漫长人生路的洪流。

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儿女。一会儿不见，就会闹脾气。闹走护工保姆，我妈妈去陪护他们的时候，姥爷会半夜起来，不知道怎么扶着墙挪到女儿床前，确认熟悉的女儿是不是睡在这里。

甚至因爱而生的痛，他也没忘。有一天，他不知怎么的又摸到了记忆的旧木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每句话都是开个头，就哭到说不下去。比如“我这一辈子……呜呜……”“我怎么会……呜呜呜……”

【花开忘忧 愿你无忧】

舅舅说，姥爷家的昙花，八月十五应该就会盛开了。

昙花开了又谢，不论它留给人的是美的感叹还是转瞬即逝的感慨，

与它自身而言，都没有什么“感受”可言。

花开了，就忘了忧愁吧。

玩到凌晨三点 然后大早上素面朝天飞奔到机场
值机 安检 登机 一套流程下来竟然只用了不到一小时
时隔五年 再一次坐飞机 依旧会在起飞前忐忑不安
直到平安落地的时候 才发现克服内心的恐惧也不过如此
坐在飞机上 看着脚下的城市 身边的云层
我在想 其实我们是幸运的
朝碧海而暮苍梧 对于古人来说是一种胸怀与气度
而对于我们来说 早已成了事实
时隔十二年 再一次来大连 看了看眼前的这所城市
仿佛在和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老朋友说 好久不见

就这样 我一个人拉着行李箱 从一座城飞到另一座城
也终于成为了自己小时候口中 看起来很厉害的大人
可此刻的我知道 这并不是我真正想要的生活
所以 要更努力一些 才能更厉害一些 https://t.cn/8ksbyV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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