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史诗：俗趣三记
張小放
“拿大顶”的秘密
芒种时节，烈日当空，知了伏在树上，把夏天越叫越热，把麦穗儿越叫越黄。
我在村里上小学。有天晌午，我放学回家，看到光棍儿牛壮叔在路旁的茅房后面“拿大顶”（倒立）。我很奇怪，这么热的天，他不在家里凉快着，怎么在这里“拿大顶”？
我走到牛壮叔身边，说：牛壮叔，大热天，你拿什么大顶呀？
牛壮叔不耐烦地说：去去！小孩子知道个蛋！
我更纳闷了。
我弯下腰，顺着牛壮叔的一双大牛眼，往茅房的方向一望，啊？原来茅房的后坯墙下，有个不大不小的裂缝，裂缝里有一张白嫰的大屁股！
我这才明白：怪不得牛壮叔“拿大顶”，要是趴下看，大人们见了，还不笑话死他呀？
不一会儿，好看的杏花嫂从茅房里走了出来。
牛壮叔随后也双腿一卷，利索地直起身来走了。
我看见牛壮叔的裤裆里，好像支着一根木头棍子。
远处，隐约传来布谷鸟的叫声：咕咕咕咕。光棍打醋。收麦播谷。
妈妈枣儿
妈妈，是冀东南方言，奶子的意思，妈妈枣儿，就是奶子枣儿。
秋天的时候，枣儿红了。
俗话说：七月十五红半边，八月十五枣落杆。
这会子，枣儿正红着哩。
村上的枣树挺多，菱枣儿、小枣儿、囤子枣儿、妈妈枣儿……一枝枝，一串串，像数不清的小红灯笼，煞是好看。
小寡妇杏花婶家，有一棵妈妈枣树，红红的妈妈枣儿挂满了树枝，出了墙头，引得四邻背舍的孩子们骑着脖子爬土墙头，偷吃她家甜甜的妈妈枣儿。
一天傍黑子，大奎叔又上杏花婶家串门儿。
杏花婶正抱柴火，想着做后晌饭。
看着杏花婶胸脯子上两个晃晃悠悠的大妈妈，大奎叔咽了一口吐沫。
大奎叔就跟杏花婶没话搭拉话（找话说）。
杏花婶自顾在灶膛边生火做饭。
过了好大一会子，大奎叔说：杏花，俺想吃你那大妈妈。
杏花婶一听，烦了，两眼瞪着大奎叔，说：你说什么？！
大奎叔一看，杏花婶不欢喜，就说：俺想吃你那大妈妈枣儿。
杏花婶说：哼。
大奎叔走到枣树下，举手够（摘）了一颗妈妈枣儿，“嘎嘣”咬了一口，扭头看了一眼杏花婶，就悻悻地出了杏花婶家大门，回家去了。
赶紧回家
初秋的一天后晌，郝盐落在光棍汉大夯叔家闲喝酒。
俩人边喝边说着队上的事和村上的事。
刚喝了几盅酒的工夫，郝盐落媳妇儿在当街吆喝开了：盐落——！盐落——！盐落——！
郝盐落放下酒盅，说：俺得赶紧回家。
大夯叔说：这才喝了几盅哩？别搭理你那媳妇儿，咱接着喝。
郝盐落说：不沾（不行），俺媳妇儿着急了。
大夯叔说：这么早赶紧回家有事昂？
郝盐落说：有事。
大夯叔说：有什么事？还有比咱喝酒更好的事昂？
郝盐落说：有哇，喝酒抽烟，不如屁股眼子朝天。
大夯叔说：哼，木（没）出息。
郝盐落说：你是光棍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俺可不沾。
说罢，郝盐落走了。
大夯叔送走郝盐落，插上大门插管儿，回到屋来。
大夯叔想着刚才郝盐落的话，越想越不是个滋味儿，就倒上一盅酒，“唉”了一声，一仰脖子，一瞪三角眼，把那盅酒灌进了肚子里。
2016年8月25日
張小放
“拿大顶”的秘密
芒种时节，烈日当空，知了伏在树上，把夏天越叫越热，把麦穗儿越叫越黄。
我在村里上小学。有天晌午，我放学回家，看到光棍儿牛壮叔在路旁的茅房后面“拿大顶”（倒立）。我很奇怪，这么热的天，他不在家里凉快着，怎么在这里“拿大顶”？
我走到牛壮叔身边，说：牛壮叔，大热天，你拿什么大顶呀？
牛壮叔不耐烦地说：去去！小孩子知道个蛋！
我更纳闷了。
我弯下腰，顺着牛壮叔的一双大牛眼，往茅房的方向一望，啊？原来茅房的后坯墙下，有个不大不小的裂缝，裂缝里有一张白嫰的大屁股！
我这才明白：怪不得牛壮叔“拿大顶”，要是趴下看，大人们见了，还不笑话死他呀？
不一会儿，好看的杏花嫂从茅房里走了出来。
牛壮叔随后也双腿一卷，利索地直起身来走了。
我看见牛壮叔的裤裆里，好像支着一根木头棍子。
远处，隐约传来布谷鸟的叫声：咕咕咕咕。光棍打醋。收麦播谷。
妈妈枣儿
妈妈，是冀东南方言，奶子的意思，妈妈枣儿，就是奶子枣儿。
秋天的时候，枣儿红了。
俗话说：七月十五红半边，八月十五枣落杆。
这会子，枣儿正红着哩。
村上的枣树挺多，菱枣儿、小枣儿、囤子枣儿、妈妈枣儿……一枝枝，一串串，像数不清的小红灯笼，煞是好看。
小寡妇杏花婶家，有一棵妈妈枣树，红红的妈妈枣儿挂满了树枝，出了墙头，引得四邻背舍的孩子们骑着脖子爬土墙头，偷吃她家甜甜的妈妈枣儿。
一天傍黑子，大奎叔又上杏花婶家串门儿。
杏花婶正抱柴火，想着做后晌饭。
看着杏花婶胸脯子上两个晃晃悠悠的大妈妈，大奎叔咽了一口吐沫。
大奎叔就跟杏花婶没话搭拉话（找话说）。
杏花婶自顾在灶膛边生火做饭。
过了好大一会子，大奎叔说：杏花，俺想吃你那大妈妈。
杏花婶一听，烦了，两眼瞪着大奎叔，说：你说什么？！
大奎叔一看，杏花婶不欢喜，就说：俺想吃你那大妈妈枣儿。
杏花婶说：哼。
大奎叔走到枣树下，举手够（摘）了一颗妈妈枣儿，“嘎嘣”咬了一口，扭头看了一眼杏花婶，就悻悻地出了杏花婶家大门，回家去了。
赶紧回家
初秋的一天后晌，郝盐落在光棍汉大夯叔家闲喝酒。
俩人边喝边说着队上的事和村上的事。
刚喝了几盅酒的工夫，郝盐落媳妇儿在当街吆喝开了：盐落——！盐落——！盐落——！
郝盐落放下酒盅，说：俺得赶紧回家。
大夯叔说：这才喝了几盅哩？别搭理你那媳妇儿，咱接着喝。
郝盐落说：不沾（不行），俺媳妇儿着急了。
大夯叔说：这么早赶紧回家有事昂？
郝盐落说：有事。
大夯叔说：有什么事？还有比咱喝酒更好的事昂？
郝盐落说：有哇，喝酒抽烟，不如屁股眼子朝天。
大夯叔说：哼，木（没）出息。
郝盐落说：你是光棍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俺可不沾。
说罢，郝盐落走了。
大夯叔送走郝盐落，插上大门插管儿，回到屋来。
大夯叔想着刚才郝盐落的话，越想越不是个滋味儿，就倒上一盅酒，“唉”了一声，一仰脖子，一瞪三角眼，把那盅酒灌进了肚子里。
2016年8月25日
自编：世纪工程②号
说是世纪工程，可以不用两边再打引号了，时为第二次。我试着总结一下，世纪工程，具有这样的特色：
提前规划，出钱买料，家备使用，扎钢网筋，钉打模板，做工扣浆，铲放铺平，缮后扫洗……全是自己的事情，在一块小地方天地里，精耕细做，细做精耕，全然不知时候，不知饥劳，咬定青山不放松，但是利在此后。
扣完全部三包水泥，哎呀！怎么才过一半，赶早拿起手机客气，陈老板，再车三包来，冇够勒，呵呵。算准咁喔，我某想多行几完，呵呵，老板叮嘱。石子又冇勒，电车上阵，带桶去不远处拉回剩料，加上废砖，一趟接一趟，来回十次有了？从重到小，杂着各料子，层叠上去，填好塞满你这个虽讲只有几方咯吃钱吃料又吃别人力气的天穿洞！
当初想这想那，设计算好，细细扎出的钢筋网面，竖放下去，足足高出两节。是啊，准备太充分了。于是生生据掉突出的两节，又横面按着，毕竟说得好，一分钱出一分货来，是绝不心甘就这么白白浪费的。
再后，不管你什么沙石废砖钢筋，一起终被那水泥抹平，抹了又抹，铲底到钢拍，交换东南西北。而后，润平上层细沙水泥。赶着湿水未干，用两边尖尖的钢拍，铲尽地上残留的泥浆料子，干净丁点不剩，又倒洒进细沙水泥面上，磨平铺整，好一个精耕细作！
所以，十点半了亦全然不知，坚持把扫洗做到底，洗了又擦，擦了再来，如是再三。若是不弃，可发发慈善，喂养喂养引来的花花蚊子，真痒得不耐烦了，一拍下去一滩血红。它在惨死前，一定是感觉很舒服的吧，所以要懂得知足而退。
一粒石子，一撮细沙，一块砖头，一点也不剩，全都往下投，太完整了，空得个空空真干净。
自打铺好门前屋后的这条水泥路，不是补这就是修那弄它的，让人听烦了噪音，看惯了脏灰，终于是时候有个头了吗？哪怕一段时间！人的欲望——我要我想，是永远难满足得了的，美其言说，我想过好点好点点，意味着付出代价也越来越多，虽然当初认为不是很容易吗，诱惑极大，不去累个一番苦个一下，心里总是不服甘愿的。
已近零点，还能清晰听见，楼下门外的电磨割钢躁声，接着又是铁铲与地面的磨擦声……不知吃完后，是否脑子补足营养，又想到了什么，最后的最后的最后，又去做什么？上楼前，我看见的一切，不是都停办结束了吗？好一个精耕细作！
说是世纪工程，可以不用两边再打引号了，时为第二次。我试着总结一下，世纪工程，具有这样的特色：
提前规划，出钱买料，家备使用，扎钢网筋，钉打模板，做工扣浆，铲放铺平，缮后扫洗……全是自己的事情，在一块小地方天地里，精耕细做，细做精耕，全然不知时候，不知饥劳，咬定青山不放松，但是利在此后。
扣完全部三包水泥，哎呀！怎么才过一半，赶早拿起手机客气，陈老板，再车三包来，冇够勒，呵呵。算准咁喔，我某想多行几完，呵呵，老板叮嘱。石子又冇勒，电车上阵，带桶去不远处拉回剩料，加上废砖，一趟接一趟，来回十次有了？从重到小，杂着各料子，层叠上去，填好塞满你这个虽讲只有几方咯吃钱吃料又吃别人力气的天穿洞！
当初想这想那，设计算好，细细扎出的钢筋网面，竖放下去，足足高出两节。是啊，准备太充分了。于是生生据掉突出的两节，又横面按着，毕竟说得好，一分钱出一分货来，是绝不心甘就这么白白浪费的。
再后，不管你什么沙石废砖钢筋，一起终被那水泥抹平，抹了又抹，铲底到钢拍，交换东南西北。而后，润平上层细沙水泥。赶着湿水未干，用两边尖尖的钢拍，铲尽地上残留的泥浆料子，干净丁点不剩，又倒洒进细沙水泥面上，磨平铺整，好一个精耕细作！
所以，十点半了亦全然不知，坚持把扫洗做到底，洗了又擦，擦了再来，如是再三。若是不弃，可发发慈善，喂养喂养引来的花花蚊子，真痒得不耐烦了，一拍下去一滩血红。它在惨死前，一定是感觉很舒服的吧，所以要懂得知足而退。
一粒石子，一撮细沙，一块砖头，一点也不剩，全都往下投，太完整了，空得个空空真干净。
自打铺好门前屋后的这条水泥路，不是补这就是修那弄它的，让人听烦了噪音，看惯了脏灰，终于是时候有个头了吗？哪怕一段时间！人的欲望——我要我想，是永远难满足得了的，美其言说，我想过好点好点点，意味着付出代价也越来越多，虽然当初认为不是很容易吗，诱惑极大，不去累个一番苦个一下，心里总是不服甘愿的。
已近零点，还能清晰听见，楼下门外的电磨割钢躁声，接着又是铁铲与地面的磨擦声……不知吃完后，是否脑子补足营养，又想到了什么，最后的最后的最后，又去做什么？上楼前，我看见的一切，不是都停办结束了吗？好一个精耕细作！
2023年7月26日
乡村野趣（组诗）
碧云
1，孤鹜
今年的夏天太热
小船也躲在树荫下
没有人的时候
只有白云常常经过
今天早晨我看见
一只鸟站在船头
这一站
站出了一个将军的气度
2，葫芦
我在松滋河边的兴福村走亲戚
葫芦瓜长在亲戚家晒衣的绳子上
这里原来很穷现在的状况也不容乐观
葫芦瓜积极向上的样子让我无比感动
3，荷花
把荷当作花朵插在花瓶里
我不知道在乡下算不算一个创举
迎接了一批又一批客人之后
大家都说百柳堂里
有一股淡淡的书香味
4，枣子
枣子没有红的时候
我们也叫它红枣
长在路边的枣子
像一个没娘的孩子
你也扯一把
他也扯一把
5，黄瓜
黄瓜老了的样子才叫黄瓜
在一棵树上我看见了它
它的兄弟都进城了
留下它天天望着树下
6，陶罐
陶罐烂了丢在屋后很多年
我把它捡起来洗干净
把庭院里五颜六色的花朵装进去
陶罐立刻焕发出生命的光彩
乡村野趣（组诗）
碧云
1，孤鹜
今年的夏天太热
小船也躲在树荫下
没有人的时候
只有白云常常经过
今天早晨我看见
一只鸟站在船头
这一站
站出了一个将军的气度
2，葫芦
我在松滋河边的兴福村走亲戚
葫芦瓜长在亲戚家晒衣的绳子上
这里原来很穷现在的状况也不容乐观
葫芦瓜积极向上的样子让我无比感动
3，荷花
把荷当作花朵插在花瓶里
我不知道在乡下算不算一个创举
迎接了一批又一批客人之后
大家都说百柳堂里
有一股淡淡的书香味
4，枣子
枣子没有红的时候
我们也叫它红枣
长在路边的枣子
像一个没娘的孩子
你也扯一把
他也扯一把
5，黄瓜
黄瓜老了的样子才叫黄瓜
在一棵树上我看见了它
它的兄弟都进城了
留下它天天望着树下
6，陶罐
陶罐烂了丢在屋后很多年
我把它捡起来洗干净
把庭院里五颜六色的花朵装进去
陶罐立刻焕发出生命的光彩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