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不够远:汤米·温格尔的故事

“画面的明朗,是因为世界的明朗;世界的明朗是因为孩子的力量;而其实孩子的力量正是最深刻的哲学的力量,正是人性里面最简单最智慧的部分。”

——汤米·温格尔:法国绘本大师,童书界的顽童与国王,他用连上帝都嫉妒的顽皮和想象力,“把小读者带到了从未到达的想象之地”。#爱#

当时间飞逝,我若回首从前,会感觉无从说起,心里百般滋味,总是忍不住去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虽然我也知道这样有毒。

你离开后的前两周,我浸泡在泪水里,被时间驱逐,禁锢在苦楚的牢狱里,那种静止太可怕,痛苦永远是痛苦,好像深海,我好像下一秒就窒息心碎死掉。到第三周,我开始自救般每天出走,哪怕来回坐将近5小时的车。这么多年我其实没什么朋友,但事实证明,旧时光里的老朋友就是真朋友,虽然少,但是了就是的,感谢他们,以不同的方式帮助我,让我开始忙起来,一头扑进尘世间,注意力从悲戚迅速地转移到焦虑上,到现在变成实际的行动,是的,我已经回到职场重新上班了。

这些天频繁想起的,是我们在一起的这8年时间,是弥足珍贵的8年:是被你捧在手心精心呵护宠爱的8年,不论是从生活精神还是思想认知上,都是如此,如果说7年时间一个人的肉体会细胞新陈代谢全部换一遍获得崭新的肉体,那么和你在一起的日日夜夜,我每天都在不限于肉体的变化,也是因为有你,我才逐渐放松下来、才能离开不喜欢的工作、开始正视内心真正的想法,去追逐最初的渴望,虽然没有实际的成效,但在这段日子里,我终于找到了我自己的节奏,跟自己在某种程度上达成和解。

以前你说什么,你都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我是想用满是爱慕闪亮的眸子看着你;
后来你说什么,我很容易嗤之以鼻,觉得你乱想,会很不耐烦地打断你,会生气,会赌气;
再后来,当我从别的我认为很靠谱很厉害的人那里,听到跟你说的一模一样的话时,我忍不住想,原来你还是你,还是当年那个闪闪发光的英雄,只是之前我太弱,听不懂啊;
然后呢,我终于可以听懂你的话,甚至可以马上有反应,马上就知道自己赞同或反对,并且能够有理有据地阐述,很多时候还得到了你的肯定……我心里无限感慨,时间啊,我终于走到了这里,站到离你越来越近的位置。
再然后,我越来越频繁地想,是时候跑起来,拉着你一起往前跑了,哪怕你累了不想跑了,也没关系,我不论怎样都是要跑起来的,你就给我做后勤当勤务兵好了呀,哪怕你想休息了,我也是可以照顾你的呀……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看着你,很多时候想跟你说,但又欲言又止,我只是想,你或许还不需要我这么说,毕竟你是我的飞龙、你是我的英雄!

只是我没有想到,你在我即将出师的时候,以超出我认知范围的方式离开了我,并且不论我做什么都无法挽回。

我们曾经分开两次,第一次分开我就病倒了,你送我去医院、带我吃各种好吃的食物;第二次我给你发了分开的信息,你回复说好,我顿时心痛慌乱到无法呼吸马上打车回家、进门厨房灶台上小火温着咖啡,却不见你人影,我失魂落魄地来回踱步你开门进来,我顿时哭得稀里哗啦,你说好了好了别哭了你不走……那是一个晴好的冬日下午,阳光很好,你看我哭成那样不知所措,扶我到阳台上按我坐到沙发上晒太阳,我晒着太阳哭、一直哭到自己跟自己和解。自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说过分开,哪怕再生气也不说,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让人跳脚要吵要闹的事情了,我也越来越淡定,只是觉得就是你了,换了别人不见得会更好,更何况你已经这么好了、跟我这么契合,比那你更好的人上哪去找呢,还是你最好的啊。

菩萨把你带走了。
在当我们说好过阵子就去把证领了后。

哪怕你再不愿意、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机会说,你走了,以不可逆转地方式离开了我:我至今还记得你最后的样子,我还能触摸你时的样子,你还是那么地壮硕、还是我觉得看不够满心欢喜的躯体、只是你不再对我有任何的回应……

这周二早上妈妈去找了灵婆,我也一起去了:她说你是观世音菩萨的孩子,被她召唤去做大事情承担大责任,你让她转告我你对不起我一句话都没说就这样地离开了我你也不想的,但你现在很好让我们不要哭否则你舍不下……

这周三是我变回社畜的第一天,早上心潮澎湃地行走在早高峰里,晚上心潮澎湃地回家,情绪如同坐过山车般从峰顶落到谷底。没赶上末班车,打车回家,再次看到延安高架沿途的夜景,上次还能握着你的手,但这次你已经不在身边了,并且永远不会在了。万般无奈,的确又哭了,在心里无声地尖叫嘶喊嚎哭,但又能怎样呢,也就这样吧,哭着波澜不惊。
到家后,自然又是一夜无眠,临到天亮竟然睡着了,一小时不到被闹钟叫醒:是的,这一天是做道场的人算下来你正儿八经的五七,十几个人,给你念经、做法、叠锡纸、还有后面厨房烧菜叠纸的……我们是从早上6点动身,一直到11点离开,几乎没怎么停过:用灵婆的话说,通过做功德,托你一把,你就上天了,不仅是你,你还带着你爸爸一起呢,菩萨给你留了个将军的位置,你上去就是将军了。

周二从灵婆那里出来,我自然是不信的,生怕妈妈受骗,还打电话想办法劝阻她,自然也是用手拨的电话号码用手敲的字。到周三做道场这一天,早上先去见过灵婆,然后下楼去庙里,临上车时,坐前座的师傅关门时把我扶在前门框的手结结实实地夹上了,看着我自己的手夹在车门里,我都有点傻眼,虽然不怎么痛,但我完全愣住了,不明白为什么我整个右手掌怎么就夹进了车门里,拿出后我其实感觉还好,毕竟车门有塑胶圈起到了缓冲作用、那司傅关门也轻。这阵势你弟看到有点吓傻了,拉过我的手仔细看,生怕骨头夹断了,妈妈小孃孃都很紧张,那师傅倒是很淡定。
我也没因为这个细节就觉得这其中有什么缘由,毕竟我的怪话也只是跟自己人说,他不可能知道还蓄意来害我、况且又不是他把我手按住前座门框上再拿车门夹的呀。

不过呢,在这十几个人马不停蹄各种仪式做下来的三四个小时里,我开始觉得真的有这样的方式再跟你告别,其实真的很好呢:妈妈终于释怀了,整个过程中都很淡定,她坚持说做道场是你的意愿,她说在我们去找灵婆前她就梦见你托梦给她说要做的,后来听到灵婆说同样的话后她更坚信不疑这就是你的意愿。这样也好,她能为你做任何你想要的事,她做了就会开心,况且这事能让你升天做将军,她应该不会再看到你的照片就哭得撕心裂肺了,这么瘦小的一个老太太啊。

这个过程好像也治愈了我,心底某个冰冷潮湿的地方好像被晒到烘干了变暖了,我想起你从来都大言不惭地说“就是啊、我知道啊、我是天我是地我是宇宙我是everything...…” 以前听你说时,我都会用无比同情但又很不解还很鄙视的眼光愣愣地看着你,现在回想一下似乎某种程度上理解了你为什么说这话说得时好像是真的一样 —— 好吧,你都回去当将军了,我再哭岂不是傻?你在天上都可以看到我,我才不要向你示弱啊。

灵婆说你也不想,之前菩萨招唤你时你逃脱过一次,这次没逃过……我心想如果我那会儿继续瘫成一团泥赖着你、或许你就放不下去就有再奋力逃脱的决心和动力,可惜我太不争气了,让你找不到足够充分强大到能让你留下的理由……我,哎,或许你上次能逃跑是因为还没遇见我,这么一想,在你生命最后的这八年时间里,陪伴我、照顾我、助我成长,或许就是你最后的任务和使命,如果真是这样,想想也是非常地温暖和振奋人心的呢。

全部仪式做完离开时,灵婆提着满满2袋仪式上用过的水果糕点,要我们带走。吃完午饭,我想回我们的小家睡一个长觉,妈妈坚持分装了些小金桔人参果苹果要我带回。本以为怎么都吃不下,没想身体特别渴,这些水果最后成了最适宜的晚餐。

这次睡得早,躺下时我看了看当天的星语,看到了这样一句话:“这当你完成葬礼后,吃一些新鲜的水果”。

哦,既然这样,那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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