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或者种土豆》

韩宗宝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父亲带着我 去种土豆
我用筐 挎着切好的土豆块
每一块　都有一个具体的芽
切面上沾着我们家灶里的
已经变凉了的灰

父亲挑着两只水桶

提着
少半袋化肥 那时天色
已经暗了

我和父亲在村庄
外面的土地里

把一块块的土豆
种在黑暗里

我和父亲
也在那一片黑暗里

不知是谁 把我们种在那一年
种在那一天 种在那个傍晚
那些当时种的土豆 早已经收过了
那年的雨水充足 它们长得个大
我说不清 是父亲　是姐姐
还是我吃掉了它们

它们没有一个 具体的名字
我们只是叫它们 土豆
没有人 给它们编过号
土豆ABC

或者
土豆123

我想
是土豆这个词

这个称呼

这个巨大的黑暗
吞没了那些一个一个的个体的
具体的土豆

它们被土豆
这个词 埋没了

我记着
我种下的第一块土豆
和最后一块土豆

那个下午

后来的那个
收获的下午

我还记住了一个
我不小心挖破了的土豆
可是　除了我 没有任何人
会记着它们 会知道它们
我为此　感到异常难过

我不知道 父亲是不是记住了
经过他那双手 种下的某一棵土豆
有一天　我意外地发现
土地一直默默地 收留着
那些我和父亲遗漏在土里的土豆
它们已经发出了 让人心疼的芽

小时候有多么希望长大，长大后就多么厌恶这一切。

到了某个年纪是不是都…为了家庭为了孩子为了生活，却怎么也没想想为自己做点什么。

没有社交没有朋友远离家人，是什么支撑着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是爱吗？或许～有些吧，更多的是妥协；是无奈；是摆烂；心里的话向谁倾诉，该不该倾诉。

自那以后我们都变了，眼里再没有那一抹光，脸上也仅残存那一丝假笑，罢了。

那一年，我们终究败给了时间……

不知道别人家里上坟是怎么安排的，反正我们家里就是轮流转。我四个哥哥两个姐姐，当然嫁出去的女儿不管了，所以就我们五个轮流。我是最小的，前面四个，都没有叫两个姐姐回来，抠门嘛，生怕两个姐姐吃了他们的饭了。轮到我那一年，我不仅两个姐姐姐夫叫回来了，甚至连外甥和外甥女也叫回来了！他们都是我爸生的，我为什么不叫？难道那一顿饭就会把我吃穷？看到我叫了，后来轮到大哥，他也叫了，不过也只是叫了挨着的大姐。今年轮到二哥，他仍然是一个也没有叫。
今天下午，大姐的女儿突然在QQ上说，她妈在问我们什么时候给外公上坟，怎么还没有跟她妈说？我说早就上了，今年是轮到二舅舅，他那么抠，生怕你妈吃了他那一顿饭了，所以才没有叫你妈。她说，感觉我妈要吃好多一样，要把他吃穷！
我家里就是这样，几个哥哥，一个比一个有钱，但是却一个比一个更抠。我虽然没有钱，但是却重情重义，那一年轮到我上坟，我甚至还把朋友祥树哥也叫来了。 https://t.cn/ELaFqU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