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1-17
《說《妙法蓮華經》的“小大之辯”》

佛教有小乘、大乘之別。有些學者(本文指學術研究者)不承認大乘佛學屬佛教;這不足怪,因為學者的研究方法、路徑並非依據宗教性的因素。宗教性因素強調對該宗教的信仰與實踐;而學者大都經由文獻溯源、文獻概念的分析、思辨即可,不必有道義、戒律、生活的循行。

唯宗教性因素卻是宗教之所以為宗教之所在;舉例而言,呂洞賓,人人知其名,何時人也?唐代中期人也,至於今約一千二百有餘年,然而中國唐代以後不乏呂洞賓顯化事蹟。以學者之研究言,此皆不可歸諸呂洞賓,基本上,生存年代便對不上;但以宗教性因素來說,這正是呂洞賓信仰的基礎。如果以呂洞賓為一宗教成就者,則祂的顯化當有其道理存焉;如果以呂洞賓顯化乃人為長期炒作,則顯然與呂洞賓本身無涉。由此可知,宗教性因素必須立足於宗教假設上,先以之為成立,而加以研究。但今之學者在文獻研究上,缺乏如此的宗教研究方法,則所言宗教學者大抵是歷史學者或思想學者,並非能探究宗教性因素的宗教學者。

目前佛教信仰受學者導向至鉅,宗教團體受其影響,積缺失而以為正確,大乘非佛說即是一例。大乘非佛說,指佛教大乘經典非釋迦牟尼佛所說;基本上,這是方法學的問題。科學亦不能外乎方法、路徑。愛因斯坦對於量子現象(諸如:觀測的作用、量子糾纏等)無法理解、說明所以然;這表示他所理解的科學解釋無法涵蓋量子現象,但我們可以說量子現象不屬於科學領域嗎?愛因斯坦的例子提示我們科學主義是有侷限性的,唯科學論於其建構的框架中具有排他性;這不利於對真理的探索。由是可知,宗教學不必受科學主義制約;一旦制約,則宗教性因素或現象往往被視為非理性因素,成為研究障礙、限制,而不能探究其中之理。

小乘的途徑旨趣何在?曰:由四聖諦而滅苦,《妙法蓮華經》(後省稱《法華經》)所謂「我等內滅,自謂為足。唯了此事,更無餘事。」(〈信解品第四〉)佛者,何謂也?曰: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即成就無上道者。若然,滅苦是佛嗎?曰:滅苦非是佛。若滅苦非是佛,則小乘如何進到佛?曰:引小入大,《法華經》曰:「佛亦如是,現希有事,知樂小者,以方便力,調伏其心,乃教大智。」(〈信解品第四〉)大智,行大乘道所得智慧。大乘者何?曰:牛車,大車也,指行道出離三界火宅所得的珍寶大車,可乘之遊於四方,快樂自在,且能載衆,得利益天人,度脫一切,《法華經》載:「爾時普賢菩薩以自在神通力,威德名聞,與大菩薩無量無邊不可稱數,從東方來。所經諸國普皆震動,雨寶蓮華,作無量百千萬億種種伎樂;又與無數諸天、龍、夜叉、乾闥婆、阿修羅、迦樓羅、緊那羅、摩睺羅伽、人、非人等大衆圍繞,各現威德神通之力,到娑婆世界。」(〈普賢菩薩勸發品第二十八〉)此即是大乘的具體形象。故求此大車者名曰大乘道者,乃由六度波羅蜜而標的在成就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佛曰:「由提婆達多善知識故,令我具足六波羅蜜,慈悲喜捨,三十二相,八十種好,紫磨金色,十力,四無所畏,四攝法,十八不共,神通道力,成等正覺,廣度眾生,皆因提婆達多善知識故。」(《法華經•提婆達多品第十二》)然則,若無大乘之道,則無由至佛。

一言以蔽之,小乘旨趣在洗性、內滅,得繫珠、善種;大乘則是性命之道。性命之道,使生命無量壽且得無上智,佛曰:「今為汝說實,汝所得非滅(按:指小乘),為佛一切智,當發大精進,汝證一切智、十力等佛法,具三十二相,乃是真實滅。」(《法華經•化城喻品第七》)又曰:「我成佛以來,甚大久遠,壽命無量阿僧祇劫,常住不滅。」(《法華經•如來壽量品第十六》)從大乘性命之道來說,小乘只是滅苦,不是真正解脫。因此,大乘才是佛教的原旨本宗,大乘以信而入,信是善根的反映,《法華經》曰:「是諸比丘、比丘尼,自謂已得阿羅漢,是最後身,究竟涅槃,便不復志求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當知此輩皆是增上慢人,所以者何?若有比丘實得阿羅漢,若不信此法,無有是處;除佛滅度後,現前無佛。」(〈方便品第二〉)因此,大乘才是佛教究竟,所謂「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仝上)者,故大乘經藏正是佛智的示現,必是佛說,不可廢。

依理而論,諸佛興教說法有二類,一者但讚佛乘,二者分别說三乘;但讚佛乘,即「正直捨方便,但說無上道。」(仝上)可是「若但讚佛乘,衆生沒在苦,不能信是法,破法不信故,墜於三惡道;我寧不說法,疾入於涅槃。」(仝上)若只說佛乘無上道,而衆生不信,便有流弊。故從而說三乘,如日月燈明佛「為求聲聞者說應四諦法,度生老病死,究竟涅槃;為求辟支佛者,說應十二因緣法;為諸菩薩,說應六波羅蜜,令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成一切種智。」(《法華經•序品第一》)換句話說,聲聞乘、辟支佛乘皆是方便法。事實上,《法華經》中所示諸佛興教說法皆是分别說三乘;唯有授記大弟子舍利弗作華光佛時,曰:「彼佛出時,雖非惡世,以本願故,說三乘法。」(〈譬喻品第三〉)蓋言可以但說無上道,卻因本願說三乘法。說三乘法,即標誌著有不得不爾的因素,此即小大之辯。

小大之辯乃人情事理之必然,知道者、開道者、說道者只得由之;辯,通辨。《莊子•逍遥遊》載北冥之魚化而為鳥,鯤修成鵬,則將徙於南冥,唯猶有所待,去以六月息也;蜩與學鳩笑之,曰:我要飛便飛,升舉如樹木高,翔飛經時若無法到目的地便落地而止,何必要升高九萬里再南行;學鳩,指鸒鳩,音預糾,小鳩也;此言蜩、鳩不能知鵬也。《莊子》則藉此蜩、鳩與鵬之例,引出小大之辯:「適莽蒼者三飡而反,腹猶果然;適百里者宿舂糧,適千里者三月聚糧。之二蟲又何知!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此小大之辯也。」(〈消遥遊〉)反,通返。莽蒼,草色,喻郊野。飡,當作湌,通餐;三湌,喻日時三餐,晨昏之間也。果,通裹,此喻不饑。舂糧,擣粟為糧;糧,行道所食者;宿舂糧,音肅充良,喻先備行道之食,謂路遠,不再腹猶果然矣。之二蟲,是二蟲,指蜩與鳩;知,悟得、覺及,所知有大小,可引伸指大小智;年,四時一期,期輪循環有久暫,可引伸指壽量大小。此言以行道之遠近喻其當不當備資糧,及所備資糧之多寡;行短途者不知長途之所備,故智得有大小,壽量亦有大小。

鵬之徙於南冥必去以六月息者?周之六月,夏之四月,孟夏巳月也,於卦為乾,得其純陽而用事,正陽之月,又稱正月;正,音政。息,氣也,風也。鵬得六月息而徙於南冥,鵬本無乾卦氣,故必待之。南冥者,其彼岸之謂與!

佛曰:「斯《法華經》為深智說,淺識聞之,迷惑不解,一切聲聞及辟支佛,於此經中,力所不及。」(《法華經•譬喻品第三》)力所不及,唯信佛語故,以信而入,故又曰:「是《法華經》藏,深固幽遠,無人能到。今佛教化,成就菩薩,而為開示。」(《法華經•法師品第十》)《法華經》的旨趣所藴,無人能到;非信不足以行焉。

圖片:取自中國哲學書電子化計劃(網頁)

參考:

2020-10-07
《說《妙法蓮華經》的“方便”義》
https://t.cn/A6CUz0pc

2016-08-12
https://t.cn/A6CUz0pV

  舍利弗说:“佛音甚稀有,能除众生恼”,真实不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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