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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吝》—
TXT 沈炽温岁晚


高三那年,转学至魔都的温岁晚喜欢上了同桌校霸沈炽。他们约好上同一所大学,在高考那天她却食言了。再次相见,他是帝都美术学院的天才画手,是接她入学的大二学长。某天,那个矜贵如神袛的天才少年将她抵在墙角,红着眼眶轻哄:“晚晚乖,跟哥哥在一起,命都给你~” “温岁晚同学,我喜欢你。”
  课间操刚结束,操场人群还未散场,温岁晚就被校草当众表白。
  “温岁晚”这个名字,一周前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作为从苏杭刚转校过来的高三转校生,温岁晚开学的第一天就凭借一张清冷艳丽的脸快速成为全校男女生的关注点。
  不到一天时间,所有人都知道高三十二班来了一个转校生,素面冷艳,淡雅温柔。
  重点是成绩好、身材佳,骨子里自带的优雅高贵仿佛古典画里走出来的冷美人。
  而此刻,面对校草的当众表白,这位冷美人正一脸荒唐。
  在满操场同学的起哄声中,温岁晚拧了拧眉,疑惑道:“你没睡醒吧?”
  她看了眼周围,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满脸无辜。

隔着拥挤的人潮猝不及防地对视,看清他熟悉的眉眼。

原来已经分开那么久了啊。
久到刺猬似的凌乱短发变成精心打理的精致造型,久到身侧的朋友不再是认识的那些,久到他成为遥远而璀璨的当红乐队主唱,久到无法开口说一句:好久不见。

站在原地看他被人群簇拥着走远,喧嚣的走廊渐渐变得空荡,有携着寒意的干冽的风涌入,想起分手那天似乎也刮着风。

那时他说,风只起这一回。

-

大学时在一起。
他唱摇滚、搞乐队、在宿舍写歌,在某个夜晚对着老旧模糊的镜子自己剃成寸头,报废了那只送他的电动剃须刀。

第二天见面,惊得说不出话,他笑着凑过来亲,拉着手放在他的头顶蹭,“摸一摸,是不是还有点扎手啊?”

他是浪漫的爱人。
写藏着名字的情歌,表演结束对着人海讲“This song is for my lover.”,把玫瑰藏在大衣口袋等人,非要亲手为他戴耳钉,那时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耳后纹上了自己的名字。

但他似乎不是合适的爱人。
毕业后一起租了一家小小的公寓,他依旧写歌、做乐队,但脱离象牙塔后的浪漫主义被现实狠狠踩碎,几乎陷入入不敷出的窘境,两人观点之间的矛盾不断暴露,于是陷入争吵、冷战、和好、再争吵的死循环,一天天消磨着彼此的爱意。

太无力了,罗曼蒂克消亡在茶米油盐里,爱情以最可悲的方式死亡,葬于庸碌的满地鸡毛。

在某个夜晚向他提了分手。
前一刻钟还在一处拥吻,呼吸交错,温度相融,心脏贴着胸口,湿漉漉地摩挲出滚烫的欲望。

那时他正坐在床边抽烟,身上只披着一件揉皱的白衬衣,凸起的肩胛骨随着他弹烟灰的动作轻轻颤动,抖落一地狼藉。

“简亓,太累了。”声音低低的,却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我没有力气和你走下去了,我们分开吧。”

他不说话,指尖夹着的香烟明明灭灭,淌出缠绵的白雾,直到最后的光灭掉。

他起身靠近,携着淡淡的烟味,很轻,很凉,像一阵风。

“好。”

简亓连夜整理了行李,他没什么东西,除了那把吉他更没什么值钱的。

躺在床上,听到他轻手轻脚依旧发出的响动,一动不动,只有眼泪无知觉地向下淌,落进枕头,湿而咸地发酵,闻到苦味。

他似乎很快收拾好,听到敲门的声音,逼着自己稳下声线,嗓音却依旧哑得厉害,“进来吧。”

简亓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端着的水杯,他俯身把水放在床头,轻轻开口,“那我走了,如果这周六有时间,再来看一次乐队演出吧。”

闭着眼,听到他的脚步声,听到行李箱骨碌的声音,听到关门落锁的声音。

睁开眼,他只留下一杯水。
温热的,添了蜂蜜,放在床头。

周六时去看了那场演出。

台下依旧没什么人,简亓站在舞台偏右的地方,戴了发带,长长不久的头发被箍起来,涂着劣质发胶,眉眼间落了亮晶晶的闪片,身体薄薄的一片,立在舞台上。

他弹着琴唱,我们能不能不分手,亲爱的别走。

嗓音一如既往地清亮漂亮,似乎有些哑,像微微磨损的八音盒,叮叮咚咚,依旧欢快地歌唱。

/ 我们能不能不分手 亲爱的别走
全世界都让你要爱我 难道你就不会心动 /

那天演出结束后去后台找了他。

他正和乐队里的朋友们交代着下一次演出的事,神色淡淡的,似乎很疲惫。

似乎看到他眼尾有些泛红,却不敢确定是妆容抑或他的情绪外露,只好装作不知道,安静地等他处理完事情。

他缓缓走来,隔得很远便嗅到了股烟味,累积起来的沉闷的气味,有些难闻。

下意识想对他说少抽些烟,却很快意识到再无资格,于是只好咽回心底,发酵出酸涩的苦,眼眶又泛起热来。

怕控制不住掉眼泪,直奔主题地开口,“那首歌什么意思?”

简亓沉默地看过来,目光却并不聚焦,只散空地笼罩,小幅度颤动的睫毛在眼尾投下浅浅的阴影,似乎在思考什么。

他很久才回答,“你当做分手礼物吧。”

“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他说,“风只起这一回。”

盯着他的眼睛,薄薄的眼皮,狭长上挑的眼尾,亮晶晶的妆容,和那抹若有若无意味不明的红。

猜不透那句话的意思,却隐约明白,和他大概真的结束了。

“那再见。”
“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太体面的分开,没有争吵,没有歇斯底里,甚至没有挽留,简亓平静地接受了要求,就像曾经无数次包容的小脾气一样。

这场爱里,他从始至终都体面,像一缕干净透亮的风,轻轻地吹过,连痕迹都抓不住。

那首歌里唱 / 曾为你冷风中颤抖 曾为你泪水狂流 曾为你万事都低头 / ,歌不是唱给自己的,歌里的人也从都不是他。

风掠过树梢吹落秋叶,毫无留恋,再也没有人牵着自己的手一起回家了。

-

终于回神,挣扎着逃出冗长又凌乱的回忆,甜的玫瑰、咸湿的泪、温热的吻与毛茸茸的发顶,一切都消失了。

于是模糊的双眼清晰起来,一双黑色皮鞋一步步走进视野间,错愕地抬头,入目是薄眼皮,长眼尾。

他淡淡笑起来,说,“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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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蔓上楼。

走到二楼时,她又忍不住朝楼下看去。

霍绍霆的车仍停在那儿,名贵的金色欧陆和老旧小区格格不入,这地方更不是霍绍霆这样身份的人该来的。

温蔓想,霍律师该出现在名流酒会上。

今晚发生的一切,对于她来说就像是生命中投下的一抹涟漪,睡一觉就该忘了。

温蔓不敢再看,快步上楼。

霍绍霆看着顶楼的灯光亮起,这才将车开走。他却不知道,暗处停了一辆黑色跑车,车主人在楼下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

——霍绍霆跟温蔓在车里抱了多久,顾长卿就在楼下等了多久!

顾长卿一袭黑衣从车内出来,黑色车子黑色衣服,衬得他的面孔更为白皙俊美,他轻靠在车身上低头点了支香烟。

薄薄烟雾轻轻吐出,又快速被黑夜撕碎。

方才的一切,他都看见了。

顾长卿嗤笑一声。

呵!才这点时间,温蔓就喜欢上了霍绍霆?她不是最喜欢他顾长卿的么?

顾长卿盯着楼上灯光,拨了个电话出去。

“可以动手了!”

吩咐完他挂了电话,冷冷一笑:“温蔓,这是你自找的!”

……

温蔓回家才开了灯,阮姨就穿着睡衣从卧室里出来。

“怎么这么晚?”阮姨语气带了责备。

温蔓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咬了下唇还是决定不说:“错过末班公交,迟了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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