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端午节,集市上一派繁忙的景象,红色墙纸上醒目地标注着白颜色的黑体字:为人民而生,格外显眼;
沉甸甸的一担食材压在老人的肩上,一双还沾着新泥的解放鞋在坚硬的地板砖上踩出铿锵有力的步伐,看不出有一点点儿的颤抖,哪怕只是一点点儿;
在“为人民而生”的大字前,也许他们所做的,不仅仅是为了生活,极有可能是在嫁接食材的生命,让生命的能量换一种方式续存,或许那样,更能激发出对“而生”二字的认识和共鸣;
观望,永远都是集市中不可缺少的配角,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主角与配角同样的重要,以至于难以分清究竟是谁烘托了谁;
当我站在街头,我依旧会义无反顾地去远眺,多想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看到那个久违的面容,之所以我也是人群中的一员,因为在这里,彼此都是一样的;
街头、巷尾、栏杆旁、水泥地板上、参天的大树……
时间有时候会动,动得让你我追赶不上,偶尔也会让彼此产生错觉,仿佛时间是静止不动的潭水;不单单这样,时间还会告诉你我,铿锵有力的步伐不是演员随随便便就能搬得上台子的戏,至于没让你我察觉到一丝丝颤抖的双脚,那是因为不敢颤抖,肩上的担子越是沉重,脚下踩出的步伐就越是更加的铿锵有力,更加不敢出现丝毫的颤抖……
欢迎欣赏学生:创意老百姓随拍选之《2021年端午集市》。

6月10日,肥佬餐记
早,#咸肉粽#

今天初一,乡下担粽的日子…
午,#白切鸡+清炒苦麦菜+清炒白菜心#
晚,#洋葱炒蛋#

这是一个小山坳,山坳是一块小平地,平地上绿草丛生,平地周边是大树、竹树,再外延是山坡。而立足点,是某一侧的家庭小餐馆,建于一个小平台上。就是山坳里的观景台。
于是,夏日里突然而至的暴雨,扬扬洒洒,从天而降,冲到这绿草丛生的山坳小平地上,她们迟一秒也不乐意,她们让你眨下眼就错过芳颜,如一群密密麻麻,却清清楚楚每一个躯体的舞者,激情起舞!那乘风欢跃而摇曳多彩的舞姿,竹林折腰了,白云偷窥了!
我看到我的灵魂跑出了我身体,与舞者共雀跃。而群山的幽灵,都在欢唱…
这个世界,为什么如此美好。

夜是一个多么有魅力的称谓啊,与白天不同,夜能引人无限遐思,夜色给予人的权利人人平等,都会在夜的笼罩下昏昏睡去,属于夜的东西一个都不会少,有野鸟单脚立在枝头,星星爬上夜空,月亮升上柳梢头……。夜会穿街过巷,俾每家每户关上窗牖,也会进入思想家的脑袋,俾其进行夜的冥想。夜散发着原始的魅力,从不间歇。

“夜啊,黑夜……
生灵的朋友,大地的魂灵
奔波者的温床,熟睡者的梦境
一场欢心跳跃的平静”

这是对夜的赞歌。

隗木桤顺着东街往回走,赁屋前的杂志社业已关门,左邻右舍有的也已熄灯入眠,他踏进堂屋,柏菖薷紧挨着堂门在高背椅上坐着。

“母亲,怎么还不入睡?”隗木桤说。

“等儿归,儿未归,只好听鸟儿振翅砰訇声。”柏菖薷看着他说。

“寒意袭身,夜会让你着凉的。”隗木桤搬来一把椅子陪同柏菖薷坐下,“母亲,我陪你坐会儿吧。”

隗木桤和母亲坐在堂门旁,看着星空,听着鸟鸣。各自的回忆早就跑出千里,内心的孤独全靠自己咽下去,无人交谈,无人倾诉。隗木桤扭头看了一眼母亲,母亲和黑夜多么相像啊,他想,夜给予人一种平静正如母亲给予儿女一份安心,夜笼罩大地正如母亲搂抱儿女。黑夜一步步走近:

“寒月夜,鸟蝉鸣,秋风赶落叶,睡虫莫担惊。
苦事缠身悲明日,只叫阎王难为情!
伴我踏征途,路过鬼门楼,
前生前世已远去,今朝缱绻不忍离,
早知世事搅人心,潜随魅夜入乡地。”

隗木桤陪着母亲静静地坐着,随着黑夜慨叹,随着夜晚冥思,他想一头扎进黑夜,扎进黑色的冢里,他看看夜,再看看母亲。

“母亲,讲讲故事吧。”

柏菖薷转过身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说,“这是关于一位饥肠辘辘的女人的故事。”

三十多年前,正值秋分,不知从哪里飞来一群蝗虫,蝗虫可不是好虫子,啃食麦子危害庄稼,秋分正是稻子收割入仓的时候,稻子收完便种麦子,那一年飞来一大群蝗虫,像是被训练过似的,成群结队地飞至稻田上空,任庄稼人怎样驱赶,能使用的方法都用了,用竹竿挥打,用药水喷打,甚至有些人将竹竿尽头绑上类圆形铁丝绕上蜘蛛网像沾蜻蜓一样沾打,这些都无济于事,蝗虫仍密密麻麻地停在稻田上空,有那么一刻,像是接收到什么命令似的,这些蝗虫一窝蜂直往下冲停在稻穗上,之后便啃呀咬呀,不超出一刻,稻穗上的稻粒便所剩无几,之后这些坏东西飞往另一块稻田,像一支训练有素整装待命的军队,吃完就走绝不停留。那个季节,整个村的庄稼人都裹紧裤腰带度日。那个女人也不例外。

那时候村里人都守着庄稼,不流行外出务工,那时也没有什么工厂,收成好是饱肚子,收成不好则是饿肚子,贫苦人家更是掀不起锅盖,任清冷的柴灶心灰意冷地摆在厨房里。那个女人二十多岁,刚结婚不久,嫁到了贫农家里,再加上蝗虫捣乱,一天之中也只能够熬个汤水来喝,她的丈夫因收成不好整日在家愁眉苦脸,这是一个挨饿的女人,蝗虫是罪魁祸首。

这个女人从来没有抱怨过,深爱着她的丈夫,她的丈夫不算有多英俊,中等身高也不算矮,可就是这样一个吃不上饭的女人深爱着她的丈夫,不论白天还是黑夜,都同样的爱。故事就发生在夜里,这个女人的丈夫趁她熟睡跑进了黑夜,跑进黑夜为了谁?为了这个饥肠辘辘的女人,那时地多的农民家的菜地里种的有菉豆花生,夜黑星稀,看不见人影,这个女人的丈夫动了偷念,起了偷念为了谁?为了这个饥肠辘辘的女人,她的丈夫悄无声息地往黑夜里跑,拐了几道弯,跨过几道沟,到了不知是谁家的菜地,趴在垄沟里,摘菉豆花生往口袋里装。那时真有人饿死的,这不是假话,什么水都喝,什么乱七八糟的菜都吃,那是一个饿死人的年代。

这个女人在家里熟睡,只有夜晚能让人忘记饥饿。她的丈夫趴在别人家的墒沟里摘菉豆和花生,正当两个上衣口袋将要装满时,在菜地守夜的人发现了她的丈夫,那时地里有菜的人家都很警觉,知道在这样一个无粮可收的季节必定会有人夜出偷菜。她的丈夫趴在墒沟里一动不动,在等这位守夜人走远一些,可没想到守夜人越走越近,一声咋呼:“吓,是谁?”,她的丈夫脑袋空空想不出任何主意,捂住两只口袋站起就跑,那时天黑没有灯,守夜人看不清面孔,拿着一个竹棍嘴里骂骂咧咧地在后面撵,她的丈夫跑得飞快,熟悉来时的路线,守夜人大多是老年人,自然追不上她的丈夫。

跑得快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饥肠辘辘的女人。村里的狗开始乱哄哄地叫着,像点着的鞭炮炸成一片,狗叫声吵醒了这个女人,睁开眼一看,丈夫不在身旁,便穿衣起身走到门前空地上东望西看。她的丈夫悄无声息地跑进黑夜,又东拐西折地跑出黑夜,当时跑得飞快惊动了村里的狗,守夜人望不见人影之后,便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这位女人在门前空地上看见了气喘吁吁的丈夫,她的丈夫拉着她的手便往屋里奔,锁上门,坐在床上,她的丈夫从口袋里掏出菉豆花生让她摸一摸,这个女人一边摸一边哭,低声地毫无缘由地哭,为肚子哭还是为道德哭?搅为一团。当时天太黑了,她的丈夫看不见她的泪眼,之后她的丈夫也开始哭,为谁而哭?还不是为了这个饥肠辘辘的女人。在那个年代,吃着饭也哭,吃不着饭也哭。都是——莫名其妙地哭。故事到这就结束了,这便是那个饥肠辘辘的女人的故事。

柏菖薷说完了,坐在椅子上意味深长地望着隗木桤,隗木桤正听得出神。等隗木桤晃过神来之后,他问:“这个女人是谁?”

柏菖薷的眼睛从隗木桤身上移开,望向了门外,转而又望了回来。

“那个饥肠辘辘的女人就是我。”柏菖薷说。

随后隗木桤便不再说话了。

【此章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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