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山下最近熊出没在山顶，大家都很不安。一个人生活的芥子每天去山上砍柴，天黑了也会平安回家。村民很吃惊，就向他要了“虎之卷”，“请放心。熊决不会伤害你们。」不久芥子突然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山头上的一群熊悄悄地消失在夜色中，其中一只熊离去时对山下深深地眺望了一眼。 https://t.cn/z8IarVR
昨天的三个小男孩
昨天的工会活动，因为现在星期六全行都不上班，所以参加的人员很多，又因为可以携带家属和子女，于是又增添了家庭和亲子活动般的开心快乐。
我是从小就喜欢小孩子的，即便那时候在大人眼里我也还是个孩子。最记得大概在我13、14岁的时候，有一天和同学在街上玩，刚好对面走来抱着我堂弟的邻居姐姐。那时堂弟的妈妈我们的三妈因为和她家有些亲戚关系，就商定了白天把堂弟放在她家里给她奶奶带，她家与我家也是一样从以前的药店外面一道大门的一条长通道进入。而我和妹妹也经常放学了去看这小我们12、13岁的堂弟，陪他和他玩，妈妈也经常带他回家吃饭、睡觉、洗澡等。因为妈妈的长子一出生就夭折于那个什么大革命的所有医生包括妇产科这迎接新生命的医生也被批斗而不得不找所谓接生婆的年代，偏又是无知无识的老太婆，也算是她杀死了哥哥，后来妈妈再生下来的只有我和妹妹两个女儿。很多熟人喜欢说妈妈是因为喜欢男孩子，而其实妈妈更多因为是自家的小侄子，还有就是这邻居奶奶带得也并不那么用心和干净。因为经常和堂弟玩，待他也好，他正在大哭中看见我过来就不哭了伸手要我抱，邻居姐姐如释重负的赶紧把他交给我，可怜的我又哪有多少力气抱这一岁多的又胖又重的堂弟，可毕竟是家里的弟弟，也只能抱在怀里跟同学道别的往家走，好像还没走几步他就滑到下面来了，再努力往上提一点点好抱高一点继续艰难地走，当然又没几步又得一次次重复这动作。下一站的渴望是先经过的奶奶家，可以先把他交给奶奶。可终于汗流浃背满心期待的快要到奶奶家了，远远望着居然那么不巧的关着门，那只有再向南走，从南大街1号到33号，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总算把他安全地抱回了家，虽然那天刚穿的新衣服已经皱皱巴巴的，更有些汗湿的印迹，但觉得堂弟见到我不哭了，而且也终于抱他回来了，就已经很高兴了。这也就是喜欢小孩子的往事之一吧，至于那时不多的糖果零食都舍得给邻居家小孩子吃之类的，就更多了。
再说回昨天的第一个小男孩，大概有三四岁吧，在他出生后因为属于办公室的代表工会慰问而见过一次，后来是他大概五六个月时他妈妈有天下午带到行里来后来天黑我下班时就隔着玻璃见过一次，再就是偶尔的路遇了，虽然这几年也偶尔见过朋友圈里他妈妈发过几次他的成长。因为太小吧，他并不响应教官和妈妈、姐姐喊他一起参加的活动，而我有拍照重任的可以脱身在外，刚好看着他。他挺好玩的，喜欢玩沙子，也一遍遍跑着只左手抓一把沙子放进荡秋千的轮胎里。细致去看了才发现里面有水，他把沙子放进去，摇一摇秋千，然后看着沙子沉下去，那些小草就浮在了水面，原来这才是他乐此不疲的喜欢。后来他又跑去一木制的什么农具，对面有一个可以摇的铁把手。他也一次次从旁边狭窄的空间跑进跑出一把把把沙子抓来又一次次丢进去，而他跑一次我也跟着跑一次，因为怕万一跌倒，而这空间于我是有些挤了，我只能小心着不让白的衣服蹭了上去，还得一遍遍提醒他往风箱一样的地方扔沙子和再摇车把时，不要被沙子迷了眼睛。也开始明白这是怎样的农具，于是讲给他听，就是把什么有壳的麦子啊还是稻子从上面放进去，然后摇一摇把手，这壳和米什么的就自然分开了，因为看到有两个向下的应该是一个米出来一个壳出来的分离。再告诉他现在有机器，不用手工摇了。并且还在征得他同意后，把他举高一些让他看上面漏斗一样的大口子。他就又跑出去抓沙子了，而且抓回来后站在我前面两臂一伸，我明白他想让我举高他，他把沙子扔在上面的大漏斗里，果然从下面的小木槽洒出来了。又看到一只大蜻蜓，抓了给他看，他却后退一步有点害怕，我也就又放回这木制农具上，只是再怎么放置了，这蜻蜓也不飞，我说估计是老了，飞不动了，他说它要吃什么就有力气了？我说估计是小虫吧，或者是露水，我也不知道。后来他又一个劲地问它死了吗？我也一个劲的回答没有死它还在动呢，又把动的蜻蜓抓给他再看。再后来吃饭的地方外面也有那木制农具，我倒没注意，他先看到了，上面贴着两个字，原来这东西叫“风斗”，我读给他听，再解释这风就是吹来吹去的风，这斗呢？刚好上面有两个大笆斗，我说就是笆斗的斗，再告诉他这个比我们刚才看到的更高大，他又抬起两臂知道我懂的举高他看上面，果然跟刚才那个也是一样的漏斗状，他又摸了摸贴着的那两个字，真是好聪明又好灵气的孩子。
昨天的第二个小男孩，今年元旦行里搞联谊类活动时第一次见到。我对喜欢的小孩，总喜欢主动逗着他们说话。记得那天他是看什么动画片，还买了什么有玩具的巧克力豆吃。而且他喜欢吃丑橘，我又拿又给他剥过，也算有些熟悉。昨天柔软的草地上，他告诉我给他妈妈买了口红、香水，我夸他真是好孩子。他却又对他妈妈说：“妈妈，你以后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后来他坐塑料的小梅花鹿，告诉我是一只母鹿，因为它身上穿的像裙子一样上面有很多的花。而他往铁桥那边走去，我也紧紧跟着他，因为铁桥架在地面的这边有比他脚大一点的缝隙，他就更信任的把手伸给我紧紧握着带他走。看到前面有钓鱼的人，他也知道声音小一点，不然鱼就走了。再走回来时，他又主动把小手给我牵着，并且在他仔细看水边有没有小鱼时，他告诉我有黑色的小鱼，我继续提醒他站得远一点，一个人时一定不能自己跑来看。
昨天的第三个小男孩，是龙风胎中的弟弟。记得上次同事小宝宝百露时请我们吃饭，刚好和他在一桌，看着他和姐姐又礼貌又聪明可爱伶俐，真是更喜欢。吃完饭后我告诉他在他和姐姐刚出生时，我们去看他们，他在喝奶，他姐姐在哭，并且他听到姐姐哭还会皱起眉头。他听了后，让我再讲一遍给他妈妈和姐姐听，觉得他更好玩了。而他和姐姐唱还是说什么倒歌，把一首歌正过来唱，再每一句从最后一个字一一向前的倒过来，又好听又完整，觉得他们好厉害。在昨天最后一项活动挖红薯的时候，他用小铁铲挖了一会儿，就又跑到路面上来，说鞋里面有泥，我让他扶着我把鞋脱下来倒里面的小泥块。后来他又用小铁铲要刮鞋底的泥土，我说我来帮他刮吧，因为怕这小铁铲万一碰到他。让他再扶着我，这田里的泥粘在鞋底也踩得有些硬实了，我刮的也很小心，但最后面那一点还是没怎么刮下来，我说他妈妈回去要把鞋好好洗洗了。路面刚好有一辆运挖红薯工作的小独轮车，他说他来运红薯，于是他推车，我也配合着说运红薯的车来了之类的话，他也很高兴，又跑到田里把妈妈和姐姐挖的几个红薯拎来袋子放进车里，我继续说着，他也推得更起劲了，男孩子总是喜欢显示力量吧。
昨天的三个小男孩，他们是15后的孩子，而我这70后的孩子只要蹲下身认真看他们做什么，也认真听他们说什么，他们让我做什么时也愿意配合着去做，就像是对他们好一样的他们也感觉得出。只是他们的想法和做法也让我震惊，因为又不是99年的晨晨那一个年龄时候的小孩子了，更成长，更进步，见识也更多。祝他们三个都像小树一样一天天长成参天大树，对家庭和社会都有更多的责任和承担，我想他们一定都会的，因为有更好的父母家庭和更好的老师学校的教育。
昨天的工会活动，因为现在星期六全行都不上班，所以参加的人员很多，又因为可以携带家属和子女，于是又增添了家庭和亲子活动般的开心快乐。
我是从小就喜欢小孩子的，即便那时候在大人眼里我也还是个孩子。最记得大概在我13、14岁的时候，有一天和同学在街上玩，刚好对面走来抱着我堂弟的邻居姐姐。那时堂弟的妈妈我们的三妈因为和她家有些亲戚关系，就商定了白天把堂弟放在她家里给她奶奶带，她家与我家也是一样从以前的药店外面一道大门的一条长通道进入。而我和妹妹也经常放学了去看这小我们12、13岁的堂弟，陪他和他玩，妈妈也经常带他回家吃饭、睡觉、洗澡等。因为妈妈的长子一出生就夭折于那个什么大革命的所有医生包括妇产科这迎接新生命的医生也被批斗而不得不找所谓接生婆的年代，偏又是无知无识的老太婆，也算是她杀死了哥哥，后来妈妈再生下来的只有我和妹妹两个女儿。很多熟人喜欢说妈妈是因为喜欢男孩子，而其实妈妈更多因为是自家的小侄子，还有就是这邻居奶奶带得也并不那么用心和干净。因为经常和堂弟玩，待他也好，他正在大哭中看见我过来就不哭了伸手要我抱，邻居姐姐如释重负的赶紧把他交给我，可怜的我又哪有多少力气抱这一岁多的又胖又重的堂弟，可毕竟是家里的弟弟，也只能抱在怀里跟同学道别的往家走，好像还没走几步他就滑到下面来了，再努力往上提一点点好抱高一点继续艰难地走，当然又没几步又得一次次重复这动作。下一站的渴望是先经过的奶奶家，可以先把他交给奶奶。可终于汗流浃背满心期待的快要到奶奶家了，远远望着居然那么不巧的关着门，那只有再向南走，从南大街1号到33号，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总算把他安全地抱回了家，虽然那天刚穿的新衣服已经皱皱巴巴的，更有些汗湿的印迹，但觉得堂弟见到我不哭了，而且也终于抱他回来了，就已经很高兴了。这也就是喜欢小孩子的往事之一吧，至于那时不多的糖果零食都舍得给邻居家小孩子吃之类的，就更多了。
再说回昨天的第一个小男孩，大概有三四岁吧，在他出生后因为属于办公室的代表工会慰问而见过一次，后来是他大概五六个月时他妈妈有天下午带到行里来后来天黑我下班时就隔着玻璃见过一次，再就是偶尔的路遇了，虽然这几年也偶尔见过朋友圈里他妈妈发过几次他的成长。因为太小吧，他并不响应教官和妈妈、姐姐喊他一起参加的活动，而我有拍照重任的可以脱身在外，刚好看着他。他挺好玩的，喜欢玩沙子，也一遍遍跑着只左手抓一把沙子放进荡秋千的轮胎里。细致去看了才发现里面有水，他把沙子放进去，摇一摇秋千，然后看着沙子沉下去，那些小草就浮在了水面，原来这才是他乐此不疲的喜欢。后来他又跑去一木制的什么农具，对面有一个可以摇的铁把手。他也一次次从旁边狭窄的空间跑进跑出一把把把沙子抓来又一次次丢进去，而他跑一次我也跟着跑一次，因为怕万一跌倒，而这空间于我是有些挤了，我只能小心着不让白的衣服蹭了上去，还得一遍遍提醒他往风箱一样的地方扔沙子和再摇车把时，不要被沙子迷了眼睛。也开始明白这是怎样的农具，于是讲给他听，就是把什么有壳的麦子啊还是稻子从上面放进去，然后摇一摇把手，这壳和米什么的就自然分开了，因为看到有两个向下的应该是一个米出来一个壳出来的分离。再告诉他现在有机器，不用手工摇了。并且还在征得他同意后，把他举高一些让他看上面漏斗一样的大口子。他就又跑出去抓沙子了，而且抓回来后站在我前面两臂一伸，我明白他想让我举高他，他把沙子扔在上面的大漏斗里，果然从下面的小木槽洒出来了。又看到一只大蜻蜓，抓了给他看，他却后退一步有点害怕，我也就又放回这木制农具上，只是再怎么放置了，这蜻蜓也不飞，我说估计是老了，飞不动了，他说它要吃什么就有力气了？我说估计是小虫吧，或者是露水，我也不知道。后来他又一个劲地问它死了吗？我也一个劲的回答没有死它还在动呢，又把动的蜻蜓抓给他再看。再后来吃饭的地方外面也有那木制农具，我倒没注意，他先看到了，上面贴着两个字，原来这东西叫“风斗”，我读给他听，再解释这风就是吹来吹去的风，这斗呢？刚好上面有两个大笆斗，我说就是笆斗的斗，再告诉他这个比我们刚才看到的更高大，他又抬起两臂知道我懂的举高他看上面，果然跟刚才那个也是一样的漏斗状，他又摸了摸贴着的那两个字，真是好聪明又好灵气的孩子。
昨天的第二个小男孩，今年元旦行里搞联谊类活动时第一次见到。我对喜欢的小孩，总喜欢主动逗着他们说话。记得那天他是看什么动画片，还买了什么有玩具的巧克力豆吃。而且他喜欢吃丑橘，我又拿又给他剥过，也算有些熟悉。昨天柔软的草地上，他告诉我给他妈妈买了口红、香水，我夸他真是好孩子。他却又对他妈妈说：“妈妈，你以后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后来他坐塑料的小梅花鹿，告诉我是一只母鹿，因为它身上穿的像裙子一样上面有很多的花。而他往铁桥那边走去，我也紧紧跟着他，因为铁桥架在地面的这边有比他脚大一点的缝隙，他就更信任的把手伸给我紧紧握着带他走。看到前面有钓鱼的人，他也知道声音小一点，不然鱼就走了。再走回来时，他又主动把小手给我牵着，并且在他仔细看水边有没有小鱼时，他告诉我有黑色的小鱼，我继续提醒他站得远一点，一个人时一定不能自己跑来看。
昨天的第三个小男孩，是龙风胎中的弟弟。记得上次同事小宝宝百露时请我们吃饭，刚好和他在一桌，看着他和姐姐又礼貌又聪明可爱伶俐，真是更喜欢。吃完饭后我告诉他在他和姐姐刚出生时，我们去看他们，他在喝奶，他姐姐在哭，并且他听到姐姐哭还会皱起眉头。他听了后，让我再讲一遍给他妈妈和姐姐听，觉得他更好玩了。而他和姐姐唱还是说什么倒歌，把一首歌正过来唱，再每一句从最后一个字一一向前的倒过来，又好听又完整，觉得他们好厉害。在昨天最后一项活动挖红薯的时候，他用小铁铲挖了一会儿，就又跑到路面上来，说鞋里面有泥，我让他扶着我把鞋脱下来倒里面的小泥块。后来他又用小铁铲要刮鞋底的泥土，我说我来帮他刮吧，因为怕这小铁铲万一碰到他。让他再扶着我，这田里的泥粘在鞋底也踩得有些硬实了，我刮的也很小心，但最后面那一点还是没怎么刮下来，我说他妈妈回去要把鞋好好洗洗了。路面刚好有一辆运挖红薯工作的小独轮车，他说他来运红薯，于是他推车，我也配合着说运红薯的车来了之类的话，他也很高兴，又跑到田里把妈妈和姐姐挖的几个红薯拎来袋子放进车里，我继续说着，他也推得更起劲了，男孩子总是喜欢显示力量吧。
昨天的三个小男孩，他们是15后的孩子，而我这70后的孩子只要蹲下身认真看他们做什么，也认真听他们说什么，他们让我做什么时也愿意配合着去做，就像是对他们好一样的他们也感觉得出。只是他们的想法和做法也让我震惊，因为又不是99年的晨晨那一个年龄时候的小孩子了，更成长，更进步，见识也更多。祝他们三个都像小树一样一天天长成参天大树，对家庭和社会都有更多的责任和承担，我想他们一定都会的，因为有更好的父母家庭和更好的老师学校的教育。
奶奶
天黑时分，父亲来电话。“明天奶奶100岁，我请个和尚给她老人家祝个寿。”“奶奶一辈子不容易，把这个家庭维持下来不容易。”这是父亲一辈子反反复复对奶奶的评价，生前如是，身后亦是。
奶奶生于1921年，历经民国兵荒、抗战乱世、三年饥荒、文化革命，好日子过得不多。少年丧父、中年丧夫、老年丧子，能赶上的悲剧都赶上了，后来常对我说的话就是“那时候我父亲死得早...”“那时候你爷爷死得早...”“你叔叔死得早”。
不知道什么缘故，奶奶从隔壁县坐着小船嫁给了我爷爷。而我爷爷的妹妹则嫁给了奶奶的弟弟。孰先孰后无从考证。后来我们探讨过是不是换亲——那时候因为家里穷，有儿女的家庭便互相嫁女娶媳，各取所需。奶奶断然否决——那时候你们家还是有几十亩田的。看来还有些爱情的影子吧。
几十亩薄田之间相隔十余里路，父亲还带我大致指认过——他出生的时候已经解放了，所以这只能是一个“阔后代”对既往荣光的缅怀而已。
几十亩薄田就安排了命运。解放后，在地主富农、贫下中农之间存在着天壤之别的待遇。为了挤进革命阵营，我家与本地贫农的强人代表联姻，换得了左邻右舍的谅解，定为中农，勉强栖身，侥幸躲过了一场政治危机。怎奈爷爷得了一种奇怪的病，正当壮年，卧床不起，丧失劳动能力。那个时候，靠劳动力挣工分，一个妇道人家拉扯三个半大不大正能吃饭的孩子，还要买药治病，谈何容易！尽管我爹后来娶了我娘来冲喜，也没有改变局面。寡妇门前是非多，爷爷去世后各种流言蜚语也是隐约不绝，直到我成年之后，还有亲戚与我耳语，真真假假已不可知。但是我对这种道德观念嗤之以鼻，对孤儿寡母而言，没有比活下来更大的道德。
爷爷生病前后那几年，叔叔出生了。奶奶对叔叔一直溺爱—那个时候的溺爱也无非是多给几块红薯而已。叔叔一生命运多舛，好不容易上了高中，连考三四年不中，最后勉强娶媳生女，郁郁不得志四十岁而终，给奶奶极大的打击。叔母因叔叔给她带来的不幸迁怒于奶奶，婆媳势同水火。奶奶气急的时候总要说，死了也不麻烦你供饭！最疼爱的小儿子伤害她最深，这或许就是命运的悖律。
我是奶奶带大的。奶奶因为爷爷排行老二，邻里便俗称二奶奶。二奶奶驮孙子也算那个年代小村里独具特色的景象。我是家里唯一的小男孩，小时候受宠，一二年级还不愿意走路上学，奶奶便驮着我去上学。奶奶很早就驼背得厉害，我以为老人都会那样，长大了才知道城里人老了也不会驼背的。驼背是过度的劳累留给一个农村人的印记。
因为家里房子有限，我一直寄居在奶奶卧室，直到十岁。夏日酷暑，夜不能寐的时候，奶奶就要为我掌扇，直到我睡着了为止。长大以后才略微理解，劳碌了一天之后，又困又累又热的时候为一个孩子掌扇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说略微，是因为我们今天工作一天的困顿与那时候的强体力劳动相比不过十之一二。那时候没有童话书，也没有动画片，收音机都是难得一见。我的道德教育是在奶奶的睡前故事里完成的，关于骗子、关于孝顺、关于善良，在打雷闪电的时候讲的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就是忤逆不道必遭天雷的故事，效果自然是极好的。为人父母之后给孩子讲王小二遇假娘舅而受骗上当的故事，女儿乐不可支，我心里涌起淡淡的忧伤。
奶奶特别喜欢带我去走亲戚，回娘家，去我们家族的老家，听着别人夸这是你孙子吧？这么大了！就有一种特别满足的笑容浮现出来。这熟悉的笑容一如今天父亲的笑容。
16岁上我离开村里去读高中，自此离奶奶就远了。奶奶在村里年复一年的劳作，村里人每天看她驮着背在地里、在河边割草、砍芦柴。再后来摔断了腿，双手把着小板凳当拐棍儿还是要下地干活儿。再后来，老年痴呆了，还是要下地干活儿，谁也阻挡不住。任由烈日当空，她一个人在地里错把青苗当杂草割下来，在田埂上码放整齐。家里养的柴犬陪她在无人的田岸上孤独的吐着舌头。
去世之前几年，我回去看她。她坐在门口和我攀谈。家里人问她，你认识这是谁吗？认识，这是我孙子！然后问我，你是谁家的相公（孩子）？你家住哪儿来着？我收拾下午茶给你吃吧……大家再强调一下，这是你孙子啊！她就歉意而自嘲的笑笑，我年纪大了，记性差了，又搞忘了！
那时候她一定已经忘记了曾经经历的所有痛苦，只留下年轻时热情待客的记忆。
父亲是个大孝子，每天晚上回家无论夜色多么深沉，无论是否烂醉如泥，都不忘在窗前叫一声妈，听到回应才肯去睡觉。父亲在奶奶九十高龄之后总担心哪一天他回来再也喊不应他的母亲，直到这一天真的到来。
据说，奶奶临去，只认识我的父亲。
谨以此文纪念我的奶奶百岁诞辰！
天黑时分，父亲来电话。“明天奶奶100岁，我请个和尚给她老人家祝个寿。”“奶奶一辈子不容易，把这个家庭维持下来不容易。”这是父亲一辈子反反复复对奶奶的评价，生前如是，身后亦是。
奶奶生于1921年，历经民国兵荒、抗战乱世、三年饥荒、文化革命，好日子过得不多。少年丧父、中年丧夫、老年丧子，能赶上的悲剧都赶上了，后来常对我说的话就是“那时候我父亲死得早...”“那时候你爷爷死得早...”“你叔叔死得早”。
不知道什么缘故，奶奶从隔壁县坐着小船嫁给了我爷爷。而我爷爷的妹妹则嫁给了奶奶的弟弟。孰先孰后无从考证。后来我们探讨过是不是换亲——那时候因为家里穷，有儿女的家庭便互相嫁女娶媳，各取所需。奶奶断然否决——那时候你们家还是有几十亩田的。看来还有些爱情的影子吧。
几十亩薄田之间相隔十余里路，父亲还带我大致指认过——他出生的时候已经解放了，所以这只能是一个“阔后代”对既往荣光的缅怀而已。
几十亩薄田就安排了命运。解放后，在地主富农、贫下中农之间存在着天壤之别的待遇。为了挤进革命阵营，我家与本地贫农的强人代表联姻，换得了左邻右舍的谅解，定为中农，勉强栖身，侥幸躲过了一场政治危机。怎奈爷爷得了一种奇怪的病，正当壮年，卧床不起，丧失劳动能力。那个时候，靠劳动力挣工分，一个妇道人家拉扯三个半大不大正能吃饭的孩子，还要买药治病，谈何容易！尽管我爹后来娶了我娘来冲喜，也没有改变局面。寡妇门前是非多，爷爷去世后各种流言蜚语也是隐约不绝，直到我成年之后，还有亲戚与我耳语，真真假假已不可知。但是我对这种道德观念嗤之以鼻，对孤儿寡母而言，没有比活下来更大的道德。
爷爷生病前后那几年，叔叔出生了。奶奶对叔叔一直溺爱—那个时候的溺爱也无非是多给几块红薯而已。叔叔一生命运多舛，好不容易上了高中，连考三四年不中，最后勉强娶媳生女，郁郁不得志四十岁而终，给奶奶极大的打击。叔母因叔叔给她带来的不幸迁怒于奶奶，婆媳势同水火。奶奶气急的时候总要说，死了也不麻烦你供饭！最疼爱的小儿子伤害她最深，这或许就是命运的悖律。
我是奶奶带大的。奶奶因为爷爷排行老二，邻里便俗称二奶奶。二奶奶驮孙子也算那个年代小村里独具特色的景象。我是家里唯一的小男孩，小时候受宠，一二年级还不愿意走路上学，奶奶便驮着我去上学。奶奶很早就驼背得厉害，我以为老人都会那样，长大了才知道城里人老了也不会驼背的。驼背是过度的劳累留给一个农村人的印记。
因为家里房子有限，我一直寄居在奶奶卧室，直到十岁。夏日酷暑，夜不能寐的时候，奶奶就要为我掌扇，直到我睡着了为止。长大以后才略微理解，劳碌了一天之后，又困又累又热的时候为一个孩子掌扇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说略微，是因为我们今天工作一天的困顿与那时候的强体力劳动相比不过十之一二。那时候没有童话书，也没有动画片，收音机都是难得一见。我的道德教育是在奶奶的睡前故事里完成的，关于骗子、关于孝顺、关于善良，在打雷闪电的时候讲的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就是忤逆不道必遭天雷的故事，效果自然是极好的。为人父母之后给孩子讲王小二遇假娘舅而受骗上当的故事，女儿乐不可支，我心里涌起淡淡的忧伤。
奶奶特别喜欢带我去走亲戚，回娘家，去我们家族的老家，听着别人夸这是你孙子吧？这么大了！就有一种特别满足的笑容浮现出来。这熟悉的笑容一如今天父亲的笑容。
16岁上我离开村里去读高中，自此离奶奶就远了。奶奶在村里年复一年的劳作，村里人每天看她驮着背在地里、在河边割草、砍芦柴。再后来摔断了腿，双手把着小板凳当拐棍儿还是要下地干活儿。再后来，老年痴呆了，还是要下地干活儿，谁也阻挡不住。任由烈日当空，她一个人在地里错把青苗当杂草割下来，在田埂上码放整齐。家里养的柴犬陪她在无人的田岸上孤独的吐着舌头。
去世之前几年，我回去看她。她坐在门口和我攀谈。家里人问她，你认识这是谁吗？认识，这是我孙子！然后问我，你是谁家的相公（孩子）？你家住哪儿来着？我收拾下午茶给你吃吧……大家再强调一下，这是你孙子啊！她就歉意而自嘲的笑笑，我年纪大了，记性差了，又搞忘了！
那时候她一定已经忘记了曾经经历的所有痛苦，只留下年轻时热情待客的记忆。
父亲是个大孝子，每天晚上回家无论夜色多么深沉，无论是否烂醉如泥，都不忘在窗前叫一声妈，听到回应才肯去睡觉。父亲在奶奶九十高龄之后总担心哪一天他回来再也喊不应他的母亲，直到这一天真的到来。
据说，奶奶临去，只认识我的父亲。
谨以此文纪念我的奶奶百岁诞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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