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村迹》

村子确实老了，就像一位遍脸皱纹、哈嘴黑洞的古稀人，乃至是入了耄耋之年，正颤巍巍迈向期颐。儿时感觉可不这样，也就几十年光景。那时墙脚黑砖冬季能刮出硝，灰白色，与碾碎的枯炭搅匀摊纸上，点燃“絮花”，火蛇奔窜青烟袅袅，终余一幅不规整的烧烬的黑图。意犹未尽，夫复重来。这游戏充满风险，却是孩提难得的合作和创造，由闹而静，相得益彰。但若因此把老墙黑砖就与旧村联在一起，似乎又有点矫情，强说了愁。年少不认愁的。唯一惦记的是哪里的墙脚又长了厚且软的白硝，该去刮下，重拾欢乐。

青石板路断断续续、起起伏伏地延，倏地歧入大公堂后墙外，老人讲那叫女人巷。村子有条女人巷？还头次听闻，不免好奇。村里小巷窄缝无数，平陡曲直，水枪战，捉迷藏，翻天覆地，就从没有注意到还有男女专用的道。特意跑去瞧，一边是矮房，往前同侧即燕窝楼；一边是倒塌作了菜园甚至荒芜长满杂草。巷宽不盈三尺，可容二人仄身过，划归女人似无可厚非，彰显了古礼，免生是非。

紫云公是人也是房。一座公堂，带天井的大屋，房柱起码十五米高，由清初人紫云所建。紫云公最为族人所乐道的是，说他做河南偃师知县前，当地人不敢吃青蛙，是他的传带，爆炒香蛙，一蛙抵三鸡，舌尖的至味，从此在偃师及周边曼延开。紫云公堂只见住过两户人家。如今空荡荡寂静，日渐灰暗，椽损梁朽。我家曾分得一间，靠墙角处，用来关牛。每当放牛回来，栓好，不立即回家，而是寻伴在紫云公闹腾。有时雨天不用出工、放牛，在公堂里就可消磨整天，玩兴勃勃。冬清外婆却不干了，对着我们一拨孩子扬手轰撵：闹一天啦，耳朵都起星星了！快走快走，哪有鸡鸭天黑不拢屋的？！

石枕头有我的志妈，就是一坨巨石，无模无样，灰旧如老屋。石枕头位处村东头，朝南的一面大斜坡，与生产队时的果园相邻，那块大石就成了坡与园的相隔之物，自然的分界线。不知什么时候被父母带去认石作妈，小时身体孱弱，却平安长成，猜应有石妈的福佑。记得过年几次单独跟父亲上山，回的路上他特地带我绕去烧过纸的，这也成了父子俩唯一的秘事，可惜父亲不在后我没再去祭拜。这些年清明走经石枕头偶尔会睥睨石妈一眼，但大都还是忘了她的。石枕头先前有两颗高大长刺的皂角树和一、二座坟茔，如今树早已枯亡，墓倒添了几座新的，低矮鲜明。自然，夏季黄昏卧皂角树上的大甲虫“伊啷啷”的叫声也随之消失，更没了与趴苦楝树上的知鸟特有的一促一缓，一短一长，一唱一合。独仰长天，寂廖廓远，空无一物。蓦然落眼志妈身上却爬满刺藜，蓬勃恣意，只是衬得志妈是越发黑小无光了。

村子右前方的官之桥是进村的唯一道路，也是村里人的骄傲。过去外人从那起即停轿下马，步行入村，以示对石冈家门的尊敬和礼仪。而至今是普铁湘桂线、高铁衡柳线隔几十米相继跨越，官之不官，此桥更非彼桥了。汽车仍走铁路桥墩架出的十米、三十米的空间，路没变，水也没变，互为交错十余米。春夏蹚或清或浊的湘源水，濯洗车身，就权当是回村前的梳妆，这边厢有礼了。

末了该交代此文的起缘，是因为媒体新近公布省级古村落名单，并没本村的，村民就不免愤愤，进而诘问：

“ 俺村啷个就没上榜呢？！”

是啊，怎就没上呢？

随这节奏，我也不觉被带出好几分失望和落寞，今夜难眠，以文为念。

2022.11.18，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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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能受苦乃为志士，肯吃亏不是痴人，敬君子方显有德，怕小人不算无能，退一步天高地阔，让三分心平气和，欲进步需思退步，若着手先虑放手，如得意不宜重往，凡做事应有余步。持黄金为珍贵，知安乐方值千金，事临头三思为妙，怒上心忍让最高。切勿贪意外之财，知足者人心常乐。若能以此去处事，一生安乐任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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