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
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
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看云，最好的地方在哪里？

我的答案是，看云最好的地方是乡下。

为什么是乡下？因为要去理解王小波为什么想变成“半明半暗的云”。

机缘巧合之下，六月底，我去了一次乡村，那是大西北的一个村子，没有任何“乡村旅游”卖点的普通小村庄。村里的云好像总是走得特别快，风也很大。背对着阳光的时候，风一阵紧一阵慢地吹过来，天空也随之忽明忽暗，我正因为风里面的凉意悄悄起一层鸡皮疙瘩，就有金灿灿的阳光从云层中钻出来，把周身烤暖。在和村民用乡音交谈的间隙，一抬头看见湛蓝的天空，和用力嵌在天空中的大团云朵，突然有些理解王小波在《黄金时代》里面的那一段描述，被大家反复传诵引用的经典——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好有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

为什么会想“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没有置身乡村见过这样的场景时，只觉得这是一个比喻。而当我真实地，也如他一般到了粗粝却淳朴的乡村，我才理解，“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不是一个为了语言美感和韵律而写的句子，而是真正地为那样自由的、悠然的、磅礴的景象折服。

云被风催动着，漫游蓝天，经过太阳，却只是无知无觉地向前走。变成云，对于一个生活在地上的渺小人类而言，既有庄子那种乘风而上的逍遥自在，又没有狂傲到忘了本分，还存着几分苏轼由凡人“羽化登仙”的自我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