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向谁问路(3)
回到常兴,天还挺早。卸鱼,有鱼铺的伙计。老陈,奕智,他们不让传凯动手,传凯还是和他们一样干完了。
传凯要去找喻船长,奕智不让,说跟喻船长去的两人会回来说的,现在没来就是那船还没回到码头。家人说老爷子很快就能回来,到船厂看船去了,原说早回来的。于是奕智让进他的屋,这屋传凯来过的。
传凯问:“木浦在南边,可这路上来回都是拐东拐西的,是不是多走了不少路?”
老陈道:“拐是拐,不过必须得那么走,就是正路。如果不歇,一气能到的话,拐不多少。咱这中间要靠港休息,就只能多拐了。岛子多嘛。”
传凯正想着,路上确实岛子不少,见奕智摆出一张地图,不过这地图可比志清的图简略多了。奕智指着那常兴的地名,其实是奕智写上的,不是印的,木浦倒是印的,有海岸线和较大的岛子。传凯的兴趣在北边,可是这却是一张南方图,只画上了“大半岛”的南部,最北边就是那条传凯“巡视”过的线!
传凯仍然细致地看,他认不得字,但估计出了汉城,让奕智指指仁川。估计一下距离比木浦远一些。既然那条线是中分线,那么线北边到东北也就和线南边到木浦差不多,默默地估计,得有四五天路程。
老爷子回来了,请吃饭。老爷子向传凯道辛苦,老陈和奕智都说传凯的好话,老爷子也就很高兴。奕智说起老陈被赖钱的事,老陈道不值一提。
老陈又夸传凯,并且道:“纪先生人品好,技术好,还没有脾气。这么好相处,有机会咱们一块干才好呢。怎么样?”这是替赵老爷子说的,老陈已经明白,老爷子其实是就着送外甥的机会考察传凯,打算用他,就要买新船了吗。
传凯道:“不敢当,陈先生过夸了,没有值得说的,我也就是干点笨活还将就——我是喻船长的人,还得跟他干,除非他不需要了。”
“好,好。”老爷子道,“就得有始有终。”
老陈道:“纪先生,当初和喻船长也总得说过干多长时间吧,等过了不就随便了。”奕智也附和。
“没说定时间。前边那家的船小,当时那船长告诉我,道喻船长找过他两回了,他明天要走亲戚,得两三天回来。说你跟喻船长去吧,他船大,也会多给点。然后喻船长来找,就跟着上了船,并没说干多久。”
“啊哦,是这样,不过你和喻船长这也没多少天。”老陈道。传凯点头道是。
临走,老陈又提起让传凯直接和喻船长说,传凯道:“过几天看看吧。”老爷子也点头。

传凯找到喻船长时,他正坐在船头张望呢。鱼打的不算少,不过没来得及卖,靠上码头天就晚了,得明天卖。船长说着话就动手做饭,传凯说吃过了。原来这船上的人都没吃饭,那两人是和鱼铺伙计一块吃去了,船上的饭啊——他们晚饭常要喝酒的。
两人正说这两天各自的经历,那说好作伴却落后了的洪生邻居来了,他前天就已经找到了喻船长。传凯和邻居打招呼让座,站一站就下去了,岸边走走,让他俩好随便交谈。

传凯脑子里有几个事情萦绕。想回去看看老婆孩子,她们也需要钱了。再是去看看麻长红,找他的老船长,通过那老人打听路。还有赵家想让过去干,去倒是行,怎么和喻船长说是难题。
更有一个新问题,记着老爷子说的“就得有始有终”那句话,这使他想起离开望洋口时,没有和姜作友、何叶说,只是留了纸条,更没有和姜船长打任何招呼。他们也都不知道我一家去哪里了,并且弄走了一条船。想到这里不觉心跳脸热……走来走去,此事无法补救,不可能再到望洋口,怎么办?蹲下来。以前也为那条船感觉惭愧过,不过无可奈何。只有一个办法,靠儿子怀庆!站起来。告诉怀庆,让他以后无论如何去道歉,补上船钱,钱没有那么多,就打欠条,一步步还。儿子啊,快快长大吧。又蹲下来。不过眼前还是得去东北,才能把孩子养大成人。
喻船长什么时候去买船呢?那样他就不能出海,我可以去赵家干,但是买船也就两天工夫够了。他有了新的,旧的是租来的,还得开回洪生港去退还给船主,哎呀,两条船他更需要人了。又站起来。想到赵奕智送出门挺远,嘱咐早点和喻船长明说,喻船长可以另找人。可是人家正需要的时候,怎么说得出口?只好过过再说吧,先在这干着。隆山也先回不去,等着吧。又想,买船的那两天不是可以去东馒岭看麻长红吗,对呀,东馒岭离这不远。

洪生邻居走得挺晚,传凯和喻船长在船上伴着鱼睡。心里嘀咕一阵,传凯想,还是明天再问买船的事吧,睡觉。但是难入睡,这几件事,反复来搅扰。想想姚莲和三个孩子,要不是有田兴瑞这个同胞在,自己不可能离开这么远来打渔,现在快一个月了,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借钱吃饭了?纪珍教两个弟弟学汉语,真不是简单事,怀英还一点底子没有,好在怀庆能帮助他。想到三个孩子,心里油然生出几分自豪、几分快意。然而,至今不知怎么能过海!只有到了东北,才能安定下来,纪珍和怀庆都耽误了上学,东北既然有饭吃,学校就不会关门……望洋口那边需要道歉,需要还钱。志清那里呢,人家给怀英治病,住院得花钱,我一家人又吃住他那里,难以酬谢,这情怎么还得上。恩贞还想要怀英,她那么喜欢怀英,以后怀英长大了,自己有能力了,还得让去他找志清夫妇——姚莲不能舍得——说好了的不舍得能行……
自离开纪侯村,一路上的情景,又若隐若现……传凯本是“不担心事”的人,在家,或者老的打算,或者大哥大嫂打算,后来基本是姚莲打算自己只听听,总是一门心思干活。现在不得不考虑这么多,脑子很快转不动了,睡了。
《关东路》选段

道德丛书之《冤孽》诉冤篇-冤鬼莅廷 文言+白话

原文
潘献策娶妻尤氏,有殊色,生二子,潘父母年老,家业萧条,门首开杂货店,觅蝇头糊口。一日,进内吃饭,尤氏看店,有陈育民者,家业甚丰,酣好女色。是日,从店门经过,一见尤氏,魂销志丧,故作进店买货,希图饱看,尤氏唤夫出,陈随意点买诸物,计价银二两四钱,谓潘曰『看君大有才干,为何株守在家』潘答以无人提拔,陈曰『我目下正觅伙计,君肯为我经营乎』潘知陈是财主,拜而谢之,陈笑而别。称刻,带家人来取货去,留银四两,潘辞以太多,陈曰『正拟与兄作长久交,切勿过谦』自是遂成莫逆,陈出本百两付潘贩货,得利二十两,陈只取一两曰『兄留以供父母,我得初次躬头足矣』迟数日,又付本二百,潘得利四十,陈分文不取,曰『近访江西豆价甚昂,我与兄兴贩数千石,到彼可得重息,那时照利均分,未为迟也』陈果出银三千两,邀潘同行至河南采买毕,南下至河口县,泊舟石钟山下,水溜湍急,陈呼潘坐船头闲话,乘其不备,推之落水,潘从水中翻起,陈用篙一戳,潘仰面随流淌去,陈方大呼捞救,波浪滔天,巳不知屁飘何处,众惟叹息而已。陈后归家向潘父母哭告曰『令郎失足坠水,不能捞救,我之罪也』将所带行李查交,复厚赠银两,潘合家感陈是好人,不疑谋害。三年孝满,潘老一贫如洗,欲嫁媳以活两孙。陈闻信大喜,央媒说合,尤氏不肯,潘老劝之曰『陈家大富,尔去受享,我亦放心,又早晚可以照看两孙,且历来所借银米,俱有笔约,尔若嫁伊,前欠可销』尤氏乃肯,择日过门,陈爱如珍宝,尤氏连生二子,弹指十几年矣。时值溽暑,陈命治酒水亭,与尤氏看荷乘凉,见池中一虾蟆掇水而出,尤氏以竹杖击之沉水,须臾复出,尤氏重击之,虾蟆仰面而死,陈不觉失笑,乘醉吟曰『迥思十几年前事,宛是虾蜒落水时』尤氏询其意,不肯言,固问之,方曰『我与尔恩爱多年,生子生孙说亦无碍』乃备言前事,尤亦佯笑,将纸笔付陈,录出前诗。次日赴县呈告,县令拘陈到案,陈方强辩,忽起阴风,一阵黑影中见一水死鬼,跪地索命,陈神色如痴,供吐不讳,遂拟抵。尤氏叹曰『我以颜色杀二夫,何以生为』乃于尼庵自经,陈潘两家之子争尸归葬,成讼,县令断尸归潘,而令陈子附祭。

白话
潘献策的妻子尤氏,很有姿色,生了两个儿子。潘献策的父母年老,家业萧条,在门口开了一间杂货店,赚点蝇头小利来养家糊口。一天,潘献策回家吃饭,尤氏看店,有个叫陈育民的人,家里很富裕,喜欢女色。当天从酒店门前经过,一见到尤氏便魂销志丧,然后进店买东西,想要饱看一番。尤氏叫丈夫出来,陈育民随意点买了一些东西,合计价格为二两四钱银子,然后对潘献策说『我看你很有才干,为什么要呆在在家呢』潘回答说,因为没有人提拔,陈说『我眼下正想雇佣一个伙计,你肯帮我做事吗』潘知道陈是富室,答应并拜谢,陈笑着离开。不一会,陈带着家人来拿东西,留下四两银子,潘说给的太多,陈说『我正想和仁兄长久交往,千万不要过谦』从此,两人便成为了莫逆之交。陈出本一百两给潘贩货,获利二十两,陈只拿了一两,其余的都给了潘,然后说『你用这些钱来照顾父母,我随便拿一点就可以了』又过了几天,陈又给了潘二百两本钱,潘获利四十,陈分文不取,说『最近听说江西的豆价十分昂贵,我和仁兄前去贩豆数千石,到那里可以得到大利,到那时候再均分利润,这也不迟』陈果然出银三千两,邀请潘同行,到河南采买,然后南下到河口县,船停在石钟山下,水流湍急,陈叫潘坐在船头,一起闲聊,乘潘不备,将潘推到水中,潘从水里翻起,陈用船篙一戳,潘仰面随流而去。陈大叫让人打捞,但波浪滔天,早已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大家只有叹息而已。陈回家后向潘的父母哭诉说『你的儿子失足掉水,我没办法打捞,实在是我的罪过』将潘所带的行李交给了他的父母,并厚赠银两,潘家感谢陈是好人,豪不怀疑是他阴杀的。三年孝满后,潘的父母一贫如洗,想把儿媳嫁人,好来养活两个孙子。陈听说后非常高兴,请媒人说合,尤氏不肯,潘的父母劝她说『陈家富有,你是去享福,我也放心,早晚还可以照看两个孙子,而且以前咱家借别人的银米,都有借条,你若嫁给他,以前的帐都可以偿还了』尤氏只好答应,选择好日子后过门,陈爱如掌上明珠。尤氏接连生两个儿子,弹指十多少年,时逢盛夏,陈在亭子里置办了酒席,与尤氏看荷乘凉,看见池中有一个青蛙顺水而出,尤氏用竹杖将其打沉在水中,一会儿又出来,尤氏重重一击,青蛙仰面而亡,陈不觉默默发笑,乘醉不由自主的说『回想起十多年前的事,就好像这只青蛙落水的样子』尤氏询问他的意思,陈不肯说,尤氏追问,陈才说『我与你恩爱多年,生子生孙,说也无碍』于是将过去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尤氏假装发笑,取纸笔交给陈,让他写诗表达此事。第二天去衙门呈告,县令拘捕陈到案,陈开始强辩,忽然吹起阴风,一阵黑影中看到一水死鬼,跪地索命,陈目瞪口呆,全部招供,于是将其斩首。尤氏叹息的说『我用美色杀死二人,还有什么理由再或者』随后在尼姑庵自尽。陈潘两家的儿子争夺尸体归葬,互相诉讼,县令断案,尸体归潘家的儿子,让陈家的子陪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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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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