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7月7日，韩军花在新食局公开课上发言。目前国家正在修订婴幼儿配方食品的营养素指标，所有营养素指标都会增加上限，以防企业添加混乱。（南方周末资料图/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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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奶粉未必适合中国宝宝，比如铁，美国婴儿配方奶粉中含量远低于中国，现实生活中就有吃美国奶粉而发生中国宝宝贫血的案例（当然奶粉不一定是唯一的原因）。
我在跟国内企业、媒体沟通时也反复强调，我们不提倡蛋白质含量高，可能含量低的产品更适合宝宝健康。这个观点非常希望引起大家重视。
我们正在对婴幼儿配方食品当中所有的营养素进行全面的重新评估。我们肯定会把蛋白质的含量降低，另外对所有营养素都要设上限，也是为了防止很多企业随意添加，或者是添加得不是特别科学。
国家食品安全风险评估中心 应用营养一室主任 韩军花
整理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王江涛
代购洋奶粉的风险
以前有记者多次采访我，或者有新闻发布会的时候，我都明确地表示，不建议去美国等其他国家“背奶粉”。从营养素的角度，美国奶粉未必适合中国宝宝，因为美国的奶粉营养素含量是根据美国宝宝孕期储备量、出生后的需要量等确定的，不是按照中国宝宝的需求设计的。比如铁，美国婴儿配方奶粉中含量远低于中国，美国孕妇的贫血率是2.2%，而中国则是17.2%，这就是差别。现实生活中就有吃美国奶粉而发生中国宝宝贫血的案例（当然奶粉不一定是唯一的原因）。
我现在特别想说的是，没有哪个国家的标准是好还是不好，只能说是不是符合自己国家的人群现状，这是我们要考虑的最关键因素。不管是婴幼儿配方食品标准的制定者、执行者，还是监督管理者，其实都是为了保障公众健康，所以公众可以大胆地通过正规渠道去买国产合格奶粉，不需要到海外去背、代购、海淘，我个人觉得风险比国内买奶粉的风险更大。
除此之外，对于婴幼儿配方奶粉的营养素含量，公众有一些认知误区，认为越高越好。以蛋白质为例，在国际食品法典的奶粉标准规定了最小值和最大值。有的人认为是越高越好，但事实上从科学的角度讲不是这样的，是越低越好。因为最低值是根据婴儿需要量定出来，所以最低值才是目标值；而最高值是为了控制产品质量而设计的，是为了保证安全，不代表婴儿需要，所以要把最低值作为产品设定的目标值。婴儿期过高的蛋白质摄入可能跟成年后的肥胖等代谢性疾病有关，所以不要盲目追求高。
我在跟国内企业、媒体沟通时也反复强调，我们不提倡蛋白质含量高，也可能含量低的产品更适合宝宝健康。这个观点非常希望引起大家重视。
这几年欧洲食品安全局做了很多工作，在2014年专门发布了一个婴幼儿配方食品必需成分含量值的建议，他们也认为目前自己标准里的成分可能有些不是特别科学。大家都是说母乳是婴儿配方奶粉的金标准，这个理念现在依然是正确的，但是欧洲食品安全局给出另外一个观点，他们认为并不是母乳中发现的任何成分都是婴幼儿必需或需要的，更多的时候是反映母亲的代谢产物状况。
所以，是不是在母乳中检测出来的成分，都必须要加入到婴幼儿配方奶粉中呢？不一定。比如反式脂肪酸，之前有很多研究显示，母乳中可以检测出反式脂肪酸，而且量还挺高的，但反式脂肪酸应该不是婴幼儿需要的营养成分。
▲商店里琳琅满目的各色奶粉。国家食品安全风险评估中心应用营养一室主任韩军花认为，到国外“背奶粉”风险大过喝国产奶。（视觉中国/图）
国内外标准正在修订
国际食品法典委员会是世界卫生组织和联合国粮农组织共同成立的政府间的食品标准协作团体，是制定婴幼儿配方食品国际标准非常重要的团体。从国际食品法典来说，有两个标准分别针对婴儿配方食品与和较大婴儿和幼儿配方食品。
目前较大婴儿和幼儿配方食品标准正在修订过程当中，从2012年开始修订工作以来，中国一直是标准修订的主要参与国，到现在已经过6年了，我相信再有3年才能修订完成。但是从营养素的角度来说，6到12个月婴儿的营养素含量标准已经修订完成。
国际食品法典的新标准有很大变化，原先很多营养素是没有上限值的，这次所有的营养素都有上限要求。目前很多产品的营养素含量指标可能超过了上限，以后就是不合格的了。矿物质也是，原先只有钙这些指标有上限值，现在所有的矿物都定了上限，因为过高的含量可能增加宝宝的代谢负担，或者说起码没有好处，这不仅对中国的企业有冲击，对美国和欧洲的冲击也非常大。
目前中国婴幼儿配方食品有3个标准：婴儿配方食品、较大婴儿和幼儿配方食品、特殊医学用途婴儿配方食品。我国标准修订已经开始，虽然上一版标准是2011年发布的，到现在也才刚刚6年，但是我们觉得有了很多新数据和材料，所以我们开始全面重新修订标准，这比国际食品法典、美国的要走得快。目前来看，我们要把旧标准从原来的3个标准变成4个标准，即把现在的较大婴儿和幼儿配方食品标准变成两个标准，6到12个月内的产品一个标准，12月到36个月的产品变成一个标准，这是比较大的变动。
大量的科学基础研究是必须做的。围绕标准研究，我们已经做了很多工作，从2012年就已经开始做研究了。标准的跟踪评价、国外标准的查询、含量值跟中国居民膳食营养素参考摄入量的比对，还有各种数据库的调查等等。
中国标准的变化
我们正在对婴幼儿配方食品当中所有的营养素进行全面的重新评估。欧洲食品安全局2014年发布过一版评估报告，详细列举了每一个营养素确定的依据、现行标准、需要量、摄入量、是否缺乏、缺乏的影响、过量的影响，最后是欧洲食品安全局的建议。这有一个非常详细的框架和模板。
我国修订过程中，也是按照欧洲的模板来做。首先要知道现行标准情况；其次是母乳里相应营养素含量，比如蛋白质、维生素A、钙等；再者婴儿的需要量；第四是实际的摄入量；第五是健康结局，比如，摄入多了以后，是否有研究报告列出影响，摄入不足时也有什么样影响；第六是质量，比如蛋白质，除了含量要求以外还有质量要求；第七是各个国家的限量要求，比如国际食品法典、美国和欧盟各自是怎么要求的，依据是什么；第八是市售产品的实际情况，我们要掌握市场上产品的实际情况，我们有五千多个样品的数据库，数据有几十万条，可以掌握市售产品的情况；最后是修订标准时，我们的建议值是多少。必须按照这个模板和要求来收集、整理资料，最后提出相应的依据，通过专家讨论才能确定。
用蛋白质举例来说，现行国家标准要求有哪些，母乳含量是多少，蛋白质需要量是多少，实际摄入量是多少，包括全国营养监测数据和调查数据都要列出来，还有健康结局、质量要求、各国标准限量等。因为标准调整要涉及对市售产品动刀，所以标准提高一点、降低一点对市场产品影响有多大，我们都做了认真详细分析。
目前这项工作由我牵头，正在做，还需要征求意见、讨论、沟通。总体来说，我们下一步还是在紧锣密鼓地修订婴幼儿配方食品标准，可能很多营养素都会做调整。
总体来说，我们肯定会把蛋白质的含量降低，但是降到多少还没有结论，因为现在的指标或含量相对来说稍稍有些高。另外我们对所有营养素都要设上限，也是为了防止很多企业随意添加，或者是添加得不是特别科学，这是未来修订的方向。
我想告诉大家，中国的标准没有比国际、国外的严或不严，低或不低，落后或不落后，这一说法是不成立的。中国要考虑中国的实际情况，人群的需要量，孩子的摄入量，还有我们产品实际质量等等多方面因素，建立在最科学、适宜基础上的标准才是最好的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