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抄书bot#
七月,父亲去附近的温泉疗养,把我、哥哥和母亲丢给了炽热发白的夏日。被强光晒得昏昏欲睡的我们翻开这本假期之书,它所有的页面都闪着眩目的白光,在它们的底层藏着梨子金黄色的果肉,香甜得令人晕眩。
阿德拉在明亮的清晨回来,像果园女神波蒙娜一样从夏日的烈焰中现身。她从篮子里倒出阳光绚丽多彩的美——晶莹剔透、闪闪发光的野樱桃,闻起来比吃着还要香甜可口的神秘黑樱桃,以及包裹着夏日悠长午后精华的金黄色杏子。在这水果的纯粹诗篇旁,她卸下一大片丰沛饱满、有着像琴键一样肋骨的小牛肉,还有水草一样鲜嫩多汁的蔬菜,看起来像死去的章鱼或水母。这些生鲜的午餐食材带着尚未成形的单调味道,那是植物和土地的味道,散发着原野和乡村的气息。
每天,炎炎夏日从我们位于集市广场的二楼公寓那个阴暗的房间穿过:空气的条带在寂静中颤抖,一块块阳光在地板上做着燃烧的白日梦,手摇风琴的旋律从夏日金黄色静脉的深处流出;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钢琴的旋律,不断重复弹奏着两三节副歌,音乐晕倒在阳光中白色的人行道上,消失在正午的火光里。打扫完毕后,阿德拉放下亚麻布窗帘,让阴影进入屋内。这时所有的颜色都降了八度,屋子里充满了黑影,仿佛浸淫在深海的光线中。一切都在这绿色的镜子中显得更加混浊,而夏日的燥热则在窗帘上呼吸,在午后的梦境中轻柔地摇晃。

——《鳄鱼街》
作者:[波]布鲁诺·舒尔茨
译者:林蔚昀

舒尔茨以高度的原创性描述了不同寻常的童年回忆,现实与幻想相融合,语言瑰丽,充满奇思。与卡夫卡一样,他使用了大量怪诞的超现实主义手法,塑造了文学史上最令人心惊的父亲形象之一,至今读来仍让人震撼。

1477年2月7日是托马斯·莫尔的生日。莫尔是英国人,是欧洲早期空想社会主义的创始人,他以其名著《乌托邦》而名垂史册。莫尔23岁时就是一个卓有才华的律师,他在研究法律的同时,也是一个文学爱好者。他虔诚于宗教,即使在1504年结婚后,仍长时期地继续过着早起、祈祷、禁食、穿粗毛衫的生活。 https://t.cn/RIPklDq

月初时,极想看这本书,但彼时还未上市。陆续看到有人提前收到,推介,言论一致,大抵是说该女孩“勇敢”、“站出来”、“诉说一切”。我想他们说得是对的,但仍想看看自己的反应。更重要的是,我需要这本书,来缓解我的情绪。也就在是那时,看到林奕含的一句话:好多人说太苦了读不下去。我多么羡慕。只是小说就读不下去,我还有人生,人人要我活下去啊。

后来出版社看到我,说要给我寄,我非常高兴,头一次觉得可以提前收到书是一种幸运。要知道我是那么不在乎书存在的形式。可之后几天,再没有音讯。我生怯发消息过去问,也没有回复。我猜想可能是对方工作太忙,给某位不在乎书的读者寄书,冥冥中就会耽搁。无论哪种,都没有责怪的意思。直到10号,在另外的地方,又被出版社看到,她去确认,才真的把书发出来,给我快递单号。我很感谢。也在同一晚,我看到《知晓我姓名》的电子版上架,便直接购买。纸质书在几天之后到了,躺在快递柜里,短消息不断通知。而我也躺在床上或者地上,每一条都假装没看见。昨天晚上出门前,看到它躺在客厅,家人终于把它取回来。我没有多想,转身离开。

电子版陆续在读,只读它一本,但是很碎乱。我是说我。通常读一读,我就要放下手机,或者划到其它软体,开始放空,或者抽离。《知晓我姓名》不是纯粹的痛苦,不像《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它也压抑,但不会喘不过气。但就是这渺小而短促的几口换气,你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虽然如此残喘,伤痕被不断放大,却还是在活着。这不禁令人更加绝望,像一艘必须出港的破旧帆船,而接下来几个月都是台风旺季。《知晓我姓名》不断在小的换气口里提醒你一件事,一件至关重要的事: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为什么她去参加派对,喝了一些酒,醒来的时候头发间就满是松针,衣不遮体?为什么她需要解释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个更容易遭到性侵,或者更不容易遭到性侵的人。为什么她需要了解别人是什么样的人,一个会去性侵别人的人,一个不会去性侵别人的人。为什么我会痛苦。为什么我会在纸质书和电子版中间放那么多说辞。为什么我会看着它就在我的客厅,却不想去翻阅。为什么我会懦弱。为什么我需要勇敢。勇敢。太多人提到这个词。我不是不赞同,但我更想问,为什么会需要勇敢?为什么会需要站出来?为什么会需要讲述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还需要说清楚,说得有逻辑,好好说?

昨天和朋友吃饭,他讲,是不是应该找一个方法或者方向,去解决眼下的状况。我相信他很努力在感受这些事,相信并且觉得这是唯一的出路。但我还是说,如果只在乎方法,方向,解决,就势必会忽略掉两点。一是当中的纠葛,具体的人遭遇具体的事后,她身处一个什么样的状况和历程。二是,也确实在发生的事,忽略掉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

即便是我,你让我讲出性侵的解决方法,我也可以讲出至少十种。那又如何?就算它最后被解决了,它就该发生吗。当人们感叹正义终于到来之时,我想指出的是,不是正义终于到来,而是为什么需要到来的是正义。为什么不是一架去东南亚度假的飞机,或者是接送你去参加周末的大提琴课的出租车。为什么要她们承受这一切,还需要好好承受这一切?

此时便会有人说:那不然怎么办?事情就是发生了,解决总比不解决好。我已经不想指出这些话荒谬的地方,甚至这就是很多事发生的原因。并且从某种程度上,我认为这和我说的事情并无冲突。

但荒谬性再多,也多不过性侵本身,被伤害的人本身,这些只是冰山一角。我无法描述我读这本书时的感受,时不时的暂停,大口呼吸,游离在意识之外,这些都是不必赘述的反复状态。但我知道,我再痛苦,也比不上她真正痛苦的一丝一毫。我现在庆幸之前读过许多遍《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并且还为它写过那么多文字,即便那是残破的,无效的,可我真真实实写过。现在的我,应该是没有办法再读一遍了。

我无意宣泄或者表达什么。如果一定要我说些什么,我会说,不要伤害别人,不要性侵。说完我自己都觉得可笑,这还需要说么?

最后还想说两点。首先,《知晓我姓名》虽然有文学的成分,但不是文学,里面所有的感受都不是文学性描写,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的真切感受。其次,里面的正义也好,进步也好,容我不客气说一句,离我们还是很远。简单来说,我们需要分辨,厘清,关切,探究的方方面面,有过之而无不及。

书本身是雄辩的,阐述书则是无效的。好了,就先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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