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知道，他命运的跌宕是注定，家族的幻灭是必然，然而他不得不把这些“奇人奇事”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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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灯者- 读书笔记】
[心]“瀚青永眷，明哲思齐”活动投稿[心]
作家：野夫
读者：@椰子的小雨滴

痛则不通通则不痛

——遐想野夫的前世今生

野夫，本名郑世平，网名土家野夫，1962年出生于湖北省利川市。中国自由作家，发表诗歌、散文、小说、论文、剧本、报告文学等约一百多万字。在他书的扉页都印着这些词条：毕业于武汉大学，曾当过警察、囚徒、书商。抛开词条中隐喻，仅文字而言，我确实折服于尚“五四体”，浸染了八十年代末武大中文系精魂的野夫的创作。

获誉最高的《乡关何处》，讲的是故乡、故人、故事，书中铺陈了对血亲悠深的祭悼，对那个时代泣血的控诉，对家族宿命的追问，以及虚构或非虚构之间必需发声的迫切。

2013年出版的《身边的江湖》，讲的是个人命运跌宕起伏中遭遇的人或事。这段时光是由他自己锻铸的，或癫狂无畏，或低首徘徊，或指天骂地，或悲天悯人。

紧接着又读了《1980年代的爱情》，很难不去爱，清澈秀丽的文字下，那一场无欲无求、互相成全的爱恨离愁。读野夫至此，也好像看到了他的前生今世，拂去他文字表面的抑郁深沉、惊艳华美，我还是深深地感受到了他的痛。

他的痛铺天盖地、延绵不绝。

他的痛不是他个人的痛，他把家族的痛、友朋的痛甚至社会的某一类他认同的痛都强加于自己，以至于写出来的都是啼血的文字，让他自己在深夜向隅而哭，更让读者郁结于胸（至少我是这样）。

“整整10年了，身寄北国的我仍是不敢重回那一段冰冷的水域，不敢也不欲去想像我投江失踪的母亲，至今仍暴尸于哪一片月光下……”（《江上的母亲》）。每至此，我都知道他的痛深入骨髓，前仇今恨，他都放在了快意江湖的胸中，恨不得《拍剑东来还旧仇》。

他自己知道，他命运的跌宕是注定，家族的幻灭是必然，然而他不得不把这些“奇人奇事”记录下来，不能让他们泯灭在历史中，让所有的痛在人们的遗忘中失去了意义。他描述个人命运，实则痛斥荒唐的时代；他质问人性的恣意妄为，意欲勾起集体反思，曾经的碾压来自何方去向何处。如果他不是那么的滔滔不绝，如果他只是点到为止，我想，他的痛是可以消减一些的。然而，他没有，依然我行我素于他所称的“恶世”。

看一个人的作品，如果真的感兴趣了，难免要揣测作者的生平和述著的真实意图。然后我就看到了野夫和他的“朋友圈”，以及他激情燃烧、备至推崇的年代。其实，在推进国家民主法治进程中，只要主观意愿是好的，那么在年轻时候做的“过激”行为都不是“坏”事。这些固然是野夫引以为傲的“历史”，也是人格之形成的关键事件。但以如此激烈的方式远离“体制”继而“入狱”，真的就是“清醒而有良知”的人必然选择吗？

“入狱”前的人生姑且算他的前世吧。出来后，他要生存要活出尊严，凭借他才情、才气，他在“恶世”中一番挣扎又游刃有余了。其实他骨子里那么嘲弄当今的人和事，似乎只要“他们”这样的人愿意，随时可以“出世入世”。这不，即使他那么推崇“魏晋之风”、“淡泊名利”，还不是愿意将“啼血的文字”换取一样又一样的荣誉。我觉得这才是正常的。否则像他身边高人“李如波”引而不发，独立于世，却最终求死。这又是所谓的“气节”和“来一遭”的意义吗？

他活过来，编书、卖书、写书，然后募款赈灾，亦或者在行走的道路上遍拾忧心之事，写成《大地生民——中国基层政权运作现状的观察与忧思》，我认为这才是他的今生。如果文人捉着煽风点火的笔，著一些让人憋闷着恨不得“砸烂一个旧社会”的东西，那他不配是作家、文人，他就是一个唆使犯。当然我的前提是，他抨击的社会并不是“万恶的旧社会”。

如果野夫仅仅是向往“自由”，唾弃“体制”，我还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总是嘲弄“体制中人”，那就不愉快了。我认为，看不惯一些东西，却身体力行地去改变一些东西，那才是真勇气。

不累述遐想中的别人的前世今生，也不论现在的野夫是否因为“通”了而不“痛”了，从文字的角度，我是感谢野夫的。他的语言的本身超越了他构建的故事，读起来真是浸透了利川深处小山村的那条小溪的灵秀、古拙，又因为“崇旧体”，方正、守中、儒雅之气扑面而来，令人甘之若饴。

他的文是“美女”，他的人是“恶汉”，矛盾与生俱来，所以诗情、诗性、诗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