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平伯先生谈猜谜派“红学家”

第一类“红学家”是猜谜派。他们大半预先存了一个主观上的偏见，然后把本书上底事迹牵强傅会上去，他们底结果，是出了许多索隐，闹得乌烟瘴气不知所云。他们可笑的地方，胡适之先生在《红楼梦考证》一文中，已说得很详备的了。这派“红学家”有许多有学问名望的人，以现在我们底眼光看去，他们很不该发这些可笑的议论。但事实上偏闹了笑话。

为什么呢？这其中有两个原故：（1）他们有点好奇，以为那些平淡老实的话，决不配来解释《红楼梦》的。（2）他们底偏见实在太深了，所以看不见这书底本来面目，只是颜色眼镜中的《红楼梦》。从第一因，他们宁可相信极不可靠的传说（如董小宛明珠之类），而不屑一视雪芹先生的自述，真成了所谓“目能见千里之外，而不能自见其眉睫”了。从第二因，于是有把自己底意趣投射到作者身上去。如蔡元培先生他自己抱民族主义，而强谓《红楼梦》作者持民族主义甚挚，书中本事在吊明之亡，揭清之失等等（《石头记索隐》）。作者究竟有无这层意思，其实很不可知；因为在本书里并无确证，那些傅会的话似无足信。以我想来，曹家是正白旗汉军，并且是大族。雪芹生在这个环境中间，未必主张排满吊明的。我这层揣想，虽不能证实，但很可以知道蔡先生这个判断，是含有多少偏见在内的。总之，求深反浅，是这派“红学家”底通病。

节选自俞平伯的《#红楼梦# 研究》

2021年佳士得（christies）秋拍出现一件“綠地雙面繡飛虎旗”，品相之好，品级之高是难得一见之物。旗为方形绿色锦缎，刺绣飞虎，虎背后生两翼，飞虎周围刺绣多彩祥云；绿锦缎周围装饰牙边，牙边刺绣火焰纹。整面旗帜宽133.4厘米、高125.7 厘米。（图1、2）

飞虎旗是清朝重要的军旗之一，清《皇朝礼器图式》记载“本朝定制：八旗佐領纛，俱以緞為之，銷金飛虎杆，首冠鋄銀鐡輪頂，餘俱如都統纛之制，漢軍佐領用之”；“本朝定制八旗領催旗：俱以緞為之，色及縁，俱如都統纛之制，鑲黃旗斜幅縿徑二尺二寸斿徑三尺三寸，斜徑四尺，鑲白旗、鑲紅旗、鑲藍旗俱左平右剡皆不施繪繡，縿徑二尺二寸、斿徑二尺九寸，上下各徑二尺斜徑各一尺四寸；正黃旗、正白旗、正紅旗、正藍旗、俱正幅亦不施繪繡，縿徑一尺九寸六分、斿徑二尺九寸、縁俱濶三寸三分，杆以竹髤朱，束蕂長六尺七寸，圍二寸一分，首冠鋄銀鐡壺盧頂，注黒旄末包革，繫繩植旗滿洲䝉古領催皆用之”。从清朝史料能看出飞虎旗为八旗佐领、领催旗帜。如果单独看这些资料，就发现飞虎旗品级较高（图3、4）。

但是这个旗帜是真的军旗吗？这个旗帜的旗横穿在飞虎的头顶，而军旗则是在飞虎之侧，这两个穿法不同也决定了旗帜的使用不同。其实此次拍卖的旗帜并非军阵使用旗帜，而是一种宫廷戏曲使用的道具旗帜，清宫内设立的戏曲机构“生平署”使用的道具旗帜，飞虎旗为京剧旗帐类道具一种，在舞台上通常为四至八面，常为《芦花荡》中张飞兵士，或《汉津口》、《华客道》中的关羽兵士等使用。
2022年故宫日历采取了故宫博物院藏品“清代红色纱绣云纹飞虎旗”，除了材质有所不同，其形制完全一致（图5、6、7、8）。

此面旗帜最早的所有者是Andre W. Brewster（安德烈·沃克·布鲁斯特），他在美军服役，最后官至少将（图9）。他的军事生涯参加了：美洲印第安人战争、美西战争、菲律宾暴动、对义和团作战。1900年7月他任美国陆军上尉，随美军入侵天津，参加对义和团的作战，1900年7月13日在在天津的作战中，在火力之下，布鲁斯特从溺水中救出两名手下，因此行为得到美利坚合众国总统以国会的名义颁发荣誉勋章。此面旗帜就应是他在北京天津时期所得。

旗帜的类型非常多，军旗、仪仗旗更是难得。此次拍卖的拍卖的飞虎旗已经有人当作军旗来说事了，作为军旗价格高点难免，但是作为戏曲旗帜，哈哈哈，又干了一个得罪人的事情。

曹雪芹的家族，是内务府正白旗的包衣奴才，是直属皇家的包衣。《#红楼梦# 》书中的贾府，应该也是汉军八期。清代学者震钧的《天咫偶闻》中说八旗旧家的家规：

八旗旧家，礼法最重。余少时见长上之所以待子弟，与子弟之所以事长上，无不各尽其诚。朝夕问安诸长上之室，皆侍立。命之坐，不敢坐。所命从听，不敢怠。不命之退，不敢退。路遇长上，拱立于旁，俟过而后行。宾至，执役者，皆子弟也。其敬师也亦然。子弟未冠以前，不令出门，不得已而出，命老仆随之。

里面讲到的八旗家规，和贾府的是不是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