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记忆
到达武汉的那晚,我沿街行走,看到路边有一整排好像要被拆除重建的房子,围墙树在房外,上面是一大幅一大幅的壁画涂鸦。在我的相机里,一张画上写着“保卫大武汉”,另一张画写着“2020·2·回忆”,画上有黄鹤楼、长江大桥,有老人坚毅的目光和咬紧的牙关,以及当时的惨状。
李白写,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两年多过去了,我们似乎都抛却了那场劫难带来的“后遗症”,在多数时间里,过着一种正常的生活。而这座城市里的人呢?我无法想象曾亲历惨状的人们,或是曾在当时有过失去的人们。某种程度上,所有人都在遥远地向前走着,只有被我们的视野忽略的那些人,过着主流叙事外的生活。武汉,又名江城。我们无法统计灾难对于这座城市的冲击,因为被统计的必须是客观存在,碎裂的心情、崩坏的日常,这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消隐,最终汇入长江,江水浩荡,容纳得下叹息、悲泣和哀鸣。待我们至此时,便“惟见长江天际流”,再无能体会身处其中的痛苦与悲壮。
巧的是,那晚黎黄陂路开始举办“青春市集”。这座重生后的城市,比任何一个地方都有资格享受青春的美好。我在那儿,见到了好多好多的年轻人。
晚霞下,新婚夫妇听从着摄影师的指示,牵手、捧花、迈脚,他们一同走过夕阳里的马路。好些行人驻足马路这岸,举着手机拍夕阳晚霞,也拍下笑意盈盈的这对儿伴侣。我很喜欢记录偶遇的婚纱照,是的,尽管我们都知道,婚姻的明面就是一地鸡毛,如此明媚的时刻才是为数不多的暗面,但我喜欢看赤诚的爱在交锋时碰撞出的华光,哪怕只有一刹那。对局外人来说,这就够了,不触碰生活的真相,单纯地在镜头外透过定格的瞬间虚构出不真实的浪漫故事,是我自身“但愿长醉不复醒”的游离及挣扎。
后备箱市集在炎热的夜晚举办,人潮拥挤,潮湿的空气只能在密不透风的人流里四处碰壁。碰见抱着吉他唱歌的人,大家就坐下来歇一会儿,听他唱陶喆的“爱情 好像流沙 我不挣扎 随它去吧 我不害怕”。汉堡摊的生意最好,两个摊的掌厨人都在沉默里喧嚣地流汗,滋滋冒香的肉饼成了好多人可望不可即的美味,因为一份就要动辄等上一小时。第二天突降暴雨,我再去汉堡摊的时候,一位摊主站在小摊后,正尽力做出暴雨来临前的最后一批汉堡,肉饼有小小的遮雨棚挡雨,而他的后背早已被顺着雨棚流下的雨水淋得湿透了。路的尽头,有人坐在面包车里弹钢琴,一盏亮亮的灯泡挂在他头顶,远看极像黑暗中的朝阳。大龄年轻人和小一点儿的都聚在江滩旁,吹着江风散步,有男孩儿女孩儿脱了鞋走进凉意沁人的水里,少数几位还在江边欢快地游泳,岸上观泳的人像是自己也下去游了似的,看得不亦乐乎。
我们这代年轻人,很难被一两个词语定义,说的最多的话可能是“就这样吧”,很多时候感到时代给予我们的阵痛,少数时间痛彻心扉,更多的日常下,我们仅仅是无能为力而已。面对着荒芜和荒诞,年轻人能做的很有限。话语权不在我们手中,动荡的就业市场和迷雾般的未来才是我们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儿。案板的鱼肉,非但无力反抗,还得时刻琢磨怎么让自己品相更好,更合食客的胃口。时代这一把刀,大刀阔斧地劈下来,而人的感受极为迟钝。我们只觉得吃力,却还没反应过来那就是时代凌驾于我们的痛苦。
离开时,我抓拍了几张夜景,当时正忙着去赶末班公交车,便没有仔细看相机中拍下的内容。直到许多天后的昨晚,我在修图时才注意到,一张照片中站着一位正在闷热夏夜里执勤的年轻交警,他很安静,站在亮着黄色灯带的沿江大道上,他的前方是排列整齐等待红灯的轿车,身后是步行着的人们。另一张照片中有我当时想拍下的沿江大道上的钟楼,一座发着光屹立的建筑物,尤为好看,但没在意它前面的人。那是一个戴着鸭舌帽正往前走的年轻人,他拿着手机偏着头看向路边,当我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他身上时,才发现他身着的黄色短袖上,写着红色的“中国”。
宏大的叙事从来不会聚焦于我们这些普通的年轻人,身处当下,我们的认真努力甚至会被掌握话语权的人肆无忌惮地污名化。但真实的生活,在田野乡间,也在平凡的城市一角,我们恰恰是在看似毫无希望的生活里,用力地搏一把,不切实际的浪漫是麻醉剂,醒来后,我们仍然在日复一日的庸碌里挣扎着出头。而我在武汉见到的这些陌生人,他们各不相同,可他们展现出来的气质,又是那样相似。对,就是像野草一样。不遗余力地倾注生命,但还是在风中摇摆,任疾风劲雨袭来,都试图在逆流中站稳。浪漫的、顽强的野草。
我们都是野草。
#碎片与我#

如何定义并区分真实与虚幻,梦境与现实?梦境之所以被认为是梦境,是因为它短暂易碎、无逻辑、荒诞离奇吗?还是因为终究会醒来,所以产生了虚幻与真实的对比~
如果“永远”都不会醒来呢,会不会就误认为梦境即现实了呢?
(这里的永远加了引号,意思是对个体来讲,在一定条件下、一定范围内的“永远”,比如有生之年都活在梦中……)

#郑在阅读# 今天推荐的书是卡夫卡的《变形计》卡夫卡以自己独特的艺术笔调,用象征、细节描写等手法对“人变成甲虫事件”进行艺术再造,使作品呈现出荒诞、不可思议的基调。《变形记》中萨姆沙的遭遇即是在那个物质极其丰裕、人情却淡薄如纱的时代里处于底层的小人物命运的象征。小说以主人公变为甲虫这一荒诞故事反映了世人唯利是图、对金钱顶礼膜拜、对真情人性不屑一顾,最终被社会挤压变形的现实,反映了资本主义制度下真实的社会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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