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眼

经常听文玩行里有人说“打眼了”
文玩行里所谓的“打眼”
是指看错了,由于各种原因,假货没看出来,当真的买了
实际就是“吃亏上当”
老年间文玩行里,谁打了眼,都不敢声张。
认栽了,眼力不济
多半都是学识不够,眼界不宽,见识少
05年
我家小店刚开几年
市场不大,没事就在市场里串门
市场里有一个姓陶的岁数大的店主(我那会儿二十多岁,就叫他陶叔)
跟他熟识的几个人,据说有点来头。
一个大哥姓李,好像是跟当年炒汇大佬是亲戚,而且很近。
另一个,官称“四哥”怎么论的不知道
反正比他小的都叫四哥,我就跟着大家伙儿一起叫
据说这四哥当年也是挣过大钱
也算是个有故事的人

四哥有时候在市场里随手买点小玩意儿
多数是送人用
谁家有上眼的东西,价钱合适的也买
具体是收着还是转手就不知道了。
一直觉得他眼力还是不错的
看上眼的东西禄份够,给的价钱偏低,但是让你有点赚,就是给的价钱特硌应的那种

有一天,在陶叔店里坐着聊天,李哥进来说:
“四哥收了件东西,先搁您这。”
话音未落,就见四个工人抬着一件家具,裹得严严实实的,看样子像是个画案。
而且像是有点份量
四哥跟在后面,慢慢的走进来(四哥腿脚不方便,拄拐棍)
进到店里,找地儿放好,开始拆包装
好一个精雕细琢的大画案
两拼的面心,顺纹的大边,四条腿和牙板满雕云龙纹。雕工不错,用料大,着实,京做家具的气势。
大家都围着看。
里外的看看
感觉有做旧的痕迹,而且料是巴西花梨的
突然觉得不太妙,于是我低声问李哥
“四哥不会是当老的买的吧?这要是当老的买,肯定是当海黄买呀,着了道儿了吧?”
李哥手指头竖嘴上“嘘,别说,瞧着就得了”
过了两天,四哥他们请了个人来,瞧他们之间说话语气应该是很熟
路过我店门口的时候,李哥特地进屋跟我说:“金虎,拿两泡好茶,上老陶那屋。他哪儿的茶没法喝”
“得嘞”
我拿了两泡茶,跟着一起过去了。
进门李哥先给我介绍,这位是谁谁谁,玩儿家具的前辈。(好像听说过)
这是金虎,也是这市场的。让这兄弟过来给沏泡好茶。
寒暄落座,沏茶点烟。
闲扯了几句之后,话题转到了画案上
李哥先开的口“这是四哥收的,您给看看。”
那位前辈说“瞧什么呀,挺好一画案子,老四,多少钱弄来的?”
话虽然不难听,但是语气有点怪
四哥一说价,完,肯定是当老的买的,而且肯定是当海黄买的。
那位前辈喝了口茶,听着语气多少有点生气
“老四,这都能打了眼,跟我哪儿几回吃饭都跟你说,这桌子是海黄的,这是京做的,合着您一眼桌子没瞅,就瞅见盘子里的肉杯里的酒了。这火碱烧过的印儿都没刷干净。这眼现的。”
完犊子,打眼坐实了,估计当时四哥心里是拔凉拔凉的
那天我才知道,这行里给人看东西说法有讲究,尤其是看老东西
“挺好”代表这东西真才实料。新东西,按老样做的。价钱合适但不考虑新老的情况下不算上当。
“不错”证明就新老而言,东西买对了。
“还行”,证明东西买对了,但是价钱多少有点高。
又喝了会儿茶,抽几根烟,到了饭点儿了,陶叔又叫其他几个店主一起去外边吃饭。
席间就说起这画案得退了,当上的有点大
那前辈没发表意见,陶叔和李哥都说得退去。其他几个店主也说得退去,那怕是少退几万呢。

于是,就有了后边最精彩又有点诡异这段

过了两天,陶叔李哥叫着我和其他几个人,四哥好像是叫了几个兄弟,驱车前往。
到了西北三环的一个市场。
李哥说“四哥您先进去聊聊,先别都进去,一帮人跟打狼是的。”
四哥进去半个多小时,出来,看面色是没谈妥。于是就找了市场管理人员。
李哥带着我和另外俩年轻的,进去了。
到了那店里,老板很坦然。
市场管理人员说了一下来意。又搬出消协等有关部门有关规定。

这时候店老板说:
“这位大哥,您前后半年多,来了十来趟,看这案子,我说不卖,打算给闺女当嫁妆,您是看对了眼了,非要不可。今天您说您买假了,您说,我那天跟您说这是老的了?那天跟您说这是海黄的了?我这东西就要这价,也没拿枪顶着您非让您买。您自己觉得合适,买的。咱这岁数跟那些刚入行的孩子可不一样,咱这行有退货的吗?”
店主说完,市场管理的回头问四哥
“大哥,是这样吗?人没说过这是老的?也没说这是海黄的,那这事儿我们可管不了,您自己聊吧,您带这兄弟们可别有啥过激行为。”
市场管理扭头就走了
留下我们一众人等面面相觑
李哥说“金虎你跟老陶说,先回去吧”
后来具体怎么退的就不知道了,反正是退了,白给人几万是肯定的了

后来又聊起这事,我问四哥,是这店主用了什么障眼法,还是四哥当时鬼蒙眼了?
四哥白愣我一眼,抽烟喝茶,没说话。
实在想不通,照四哥的眼力,不应该打了眼。
到底是店主有啥障眼法,还是四哥鬼蒙眼了,不得而知

但是鬼蒙眼这事我是亲眼见过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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