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世情远比幻想更不可想象”看温瑞安的“豪情依旧，唯友是信”
文:庞一之
很喜欢窒息的鱼 (“世情远比幻想更不可想象——闲说一代奇才温瑞安”https://t.cn/AiQDGxuK https://t.cn/AiQDGxup的文章，真诚，清晰，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说的也是自己所想所向。此外，也触发了一点点思考，譬如其中的几个观点：
一
“温瑞安自己回不到从前那满怀豪情，唯友是信的情怀了。这也许是成熟，但这种成熟的代价却也非常沉重。
可成熟是什么，这个问题看来是如此之晦暗，以至作者自己这里对其都是模棱两可毁誉参半，晦暗之处生迷惑。
试问何为悲观和乐观？这一对概念彼此的界限，是不是如通常理解的那般明晰？例如，一个事实，如果自遮双眼、选择性地去蒙蔽自己，对其中的真理熟视无睹，——从而得以维护一种“乐观”的情绪和态度，不知这应该算作自信、进取的乐观主义，还是应该算作怯懦于面对真理、一昧消极闪避的悲观？再如，如果某一“悲观主义”是建基于真理的基础之上，也正是由此、由于真理的开放的要求，而摒弃人为生成的判断准侧以及主观演绎的态度，包括自我给予的廉价的“乐观主义”，如果这样的一个“悲观”只是因为揭示了某种真理的晦暗，从而还不够让歌舞都能升平、娱乐都可至死，那这一“悲”又悲从何来？
正如药片，否定人不会得病、无须吃药只是盲目的乐观，但反过来，一昧地沉溺于药片、夸大药片的作用乃至成瘾，也是殊途同归。
人只要生下来，即刻就踏上了悖离那一绝对纯一的路程：人要长大。人如果经受过骗，就不可能再以一颗童真来面对下一次的骗、抑或只是可能的骗。如果天开了眼，就不能选择性地对种种颜色说不。
某种东西永恒地丢掉了，但这仍然并不等于说，这种改变是完全消极的。因为它们源于必然性，因而就具有了一种positivity。反之，某位文人说：孩子一旦是长大了就不再纯真了，话是很理想、也很浪漫，可只是悖离。因为那样所要求的理想的“孩子”的状态，已经就是对人性的本质的悖离。那样的孩子，只不过是自己心中的一个被叫为“孩子”的角落，自己所可以躲藏的地方。
同样，“满怀豪情”也不会静止不前，现在的“满怀豪情”一定“要”和之前的“满怀豪情”不同，但这也可能只是以另外的一种外在形式来体现出来，而却不一定有本质的断裂。孩子一定会成长为成人，如果把这种事实以一种绝对的方式来理解，那就不会产生任何有效的断言，因为它们只是关于绝对。这样就等于什么也没说。
说“回不到从前”的“情怀”，这种话亦对亦错。对的是，确实，情怀不可能完全等同，连时代都在变。错的是，本就无须要和从前的情怀重叠，才能被叫做“豪情”和“唯友”。
温大哥的一以贯之也就体现在这里。不可能以从前的方式，但却是以另一种的方式，豪情，依旧满怀。同理，“唯友是信”，——要知道，这更为决定性的，并不是取决于具体的情势的判断、利益的权衡，才能让温大哥于几十年前做出“唯友是信”的举动，否则也不会那么彻底那么决绝，而只是源自于温大哥自己的特质；但同样的这种特质，在不同的情势下、崭新的时代里，也成就了温大哥的一以贯之。难道不是么？
经历，单从物理的角度看，可以被叫做成熟，比如吃了一堑就能长了一智，这可能也就是成熟的代价了，因为要通过吃一堑才能达到长一智。可是，如果真正的“成熟”所瞄准的，并不止于长了的那一“智”呢？以至于，此时，吃的那一堑都不再被视为代价了，那又有何不一致的地方呢？
温大哥能够达到这样的一种境地，所以，这种“代价”不会吞噬满怀的豪情，只是可能改变了其形式。
二
“现在的温瑞安，仍然知交天下，反而更多了一分笑傲江湖的味儿，比从前潇洒，也比从前更快活。唯一少了的，只是当初初生牛犊不畏虎的豪情吧。豪兴仍有，只是心已沧然。世事莫不如此。”
从前的温瑞安，一样潇洒、快活、精彩，或者可能从某种特殊的角度看，还是更加；这并不因为现实的困境而被局限，反而能变为快乐的佐料、助推器和背景帮衬。难道囊中羞涩时的一碗面不是会更滋味？现在的温瑞安，也一点不少不畏的豪情，诚然，初生牛犊的青涩，是任何种办法也不可追的，否则也就不叫青涩；现实的雍然、优越，也一样阻拦不住真正的豪情的冲荡，因为本来就在胸中，就超越了这物质的限制，——既不可能让其萌发、也不可能使其销匿。
钢琴家Richter曾说，他不能理解自己年轻时演奏的Chopin；于文字和思想中实验现代性的鲁迅，一定不能再找到《摩罗诗力说》的懵懂；老树遒劲、电闪雷鸣下屹立于荒原之上的贝多芬，也不会是那个海顿和莫扎尔的维也纳的贝多芬。但它们仍然都是他们的创造，而且是只可能属于他们的创造，——因为在这不同期的作品之间，存有着一种无可断裂的联系，这种本质使得它们区别于任何其他的作者。
所以，豪情亦在，心也不独怆然。如果不怆然，反倒不是人性了。不能因为这种变化，而否定了更为本质的连贯。
三
“历来写武侠小说的，以中篇胜出者非温瑞安莫属。”
短篇、微型可能更为突出。因为篇幅越短，可以判断的角度和标准就越少枝蔓，也越单纯于文学，——所以也更不容易写。而篇幅一大，就有各种附加的标准、特别是和文学无关的标准掺杂，就越容易各说各的理。
若论长篇，这种的无关的理也就很多，所以更难能说什么。
文:庞一之
很喜欢窒息的鱼 (“世情远比幻想更不可想象——闲说一代奇才温瑞安”https://t.cn/AiQDGxuK https://t.cn/AiQDGxup的文章，真诚，清晰，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说的也是自己所想所向。此外，也触发了一点点思考，譬如其中的几个观点：
一
“温瑞安自己回不到从前那满怀豪情，唯友是信的情怀了。这也许是成熟，但这种成熟的代价却也非常沉重。
可成熟是什么，这个问题看来是如此之晦暗，以至作者自己这里对其都是模棱两可毁誉参半，晦暗之处生迷惑。
试问何为悲观和乐观？这一对概念彼此的界限，是不是如通常理解的那般明晰？例如，一个事实，如果自遮双眼、选择性地去蒙蔽自己，对其中的真理熟视无睹，——从而得以维护一种“乐观”的情绪和态度，不知这应该算作自信、进取的乐观主义，还是应该算作怯懦于面对真理、一昧消极闪避的悲观？再如，如果某一“悲观主义”是建基于真理的基础之上，也正是由此、由于真理的开放的要求，而摒弃人为生成的判断准侧以及主观演绎的态度，包括自我给予的廉价的“乐观主义”，如果这样的一个“悲观”只是因为揭示了某种真理的晦暗，从而还不够让歌舞都能升平、娱乐都可至死，那这一“悲”又悲从何来？
正如药片，否定人不会得病、无须吃药只是盲目的乐观，但反过来，一昧地沉溺于药片、夸大药片的作用乃至成瘾，也是殊途同归。
人只要生下来，即刻就踏上了悖离那一绝对纯一的路程：人要长大。人如果经受过骗，就不可能再以一颗童真来面对下一次的骗、抑或只是可能的骗。如果天开了眼，就不能选择性地对种种颜色说不。
某种东西永恒地丢掉了，但这仍然并不等于说，这种改变是完全消极的。因为它们源于必然性，因而就具有了一种positivity。反之，某位文人说：孩子一旦是长大了就不再纯真了，话是很理想、也很浪漫，可只是悖离。因为那样所要求的理想的“孩子”的状态，已经就是对人性的本质的悖离。那样的孩子，只不过是自己心中的一个被叫为“孩子”的角落，自己所可以躲藏的地方。
同样，“满怀豪情”也不会静止不前，现在的“满怀豪情”一定“要”和之前的“满怀豪情”不同，但这也可能只是以另外的一种外在形式来体现出来，而却不一定有本质的断裂。孩子一定会成长为成人，如果把这种事实以一种绝对的方式来理解，那就不会产生任何有效的断言，因为它们只是关于绝对。这样就等于什么也没说。
说“回不到从前”的“情怀”，这种话亦对亦错。对的是，确实，情怀不可能完全等同，连时代都在变。错的是，本就无须要和从前的情怀重叠，才能被叫做“豪情”和“唯友”。
温大哥的一以贯之也就体现在这里。不可能以从前的方式，但却是以另一种的方式，豪情，依旧满怀。同理，“唯友是信”，——要知道，这更为决定性的，并不是取决于具体的情势的判断、利益的权衡，才能让温大哥于几十年前做出“唯友是信”的举动，否则也不会那么彻底那么决绝，而只是源自于温大哥自己的特质；但同样的这种特质，在不同的情势下、崭新的时代里，也成就了温大哥的一以贯之。难道不是么？
经历，单从物理的角度看，可以被叫做成熟，比如吃了一堑就能长了一智，这可能也就是成熟的代价了，因为要通过吃一堑才能达到长一智。可是，如果真正的“成熟”所瞄准的，并不止于长了的那一“智”呢？以至于，此时，吃的那一堑都不再被视为代价了，那又有何不一致的地方呢？
温大哥能够达到这样的一种境地，所以，这种“代价”不会吞噬满怀的豪情，只是可能改变了其形式。
二
“现在的温瑞安，仍然知交天下，反而更多了一分笑傲江湖的味儿，比从前潇洒，也比从前更快活。唯一少了的，只是当初初生牛犊不畏虎的豪情吧。豪兴仍有，只是心已沧然。世事莫不如此。”
从前的温瑞安，一样潇洒、快活、精彩，或者可能从某种特殊的角度看，还是更加；这并不因为现实的困境而被局限，反而能变为快乐的佐料、助推器和背景帮衬。难道囊中羞涩时的一碗面不是会更滋味？现在的温瑞安，也一点不少不畏的豪情，诚然，初生牛犊的青涩，是任何种办法也不可追的，否则也就不叫青涩；现实的雍然、优越，也一样阻拦不住真正的豪情的冲荡，因为本来就在胸中，就超越了这物质的限制，——既不可能让其萌发、也不可能使其销匿。
钢琴家Richter曾说，他不能理解自己年轻时演奏的Chopin；于文字和思想中实验现代性的鲁迅，一定不能再找到《摩罗诗力说》的懵懂；老树遒劲、电闪雷鸣下屹立于荒原之上的贝多芬，也不会是那个海顿和莫扎尔的维也纳的贝多芬。但它们仍然都是他们的创造，而且是只可能属于他们的创造，——因为在这不同期的作品之间，存有着一种无可断裂的联系，这种本质使得它们区别于任何其他的作者。
所以，豪情亦在，心也不独怆然。如果不怆然，反倒不是人性了。不能因为这种变化，而否定了更为本质的连贯。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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