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底下
一
她们要去往哪里？没有想过，只知道要走，要往前走，要活着。那天风很大，北方的九月，秋已深，阴沉时，往往干裂的冷空气卷杂着沙尘， 扑打在人们裸露的皮肉上，今年的秋来得更早。
车站有五六个裹紧大衣的候车男女，这个时间是早间上班高峰期，公交车载满黑压的人阵一晃而过，13路公车驶来停稳后，两个女人拖着两蛇皮袋鼓囊的东西，各有五六十斤重的样子，她们挤向后车门，正要抬脚，司机从前门跳下车，扬手喊到：“给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你带这种东西，不拉，搭出租车去。”女人们在众人的目光里，托着两蛇皮袋重物退后，站在路边，其中一个说道：“我说不拉，你硬要试一试！”另一个听着，讪讪的搓搓被蛇皮袋勒疼的手笑笑，老实的说：“总共能卖多少钱，还说让搭出租车呢！”
女人们站在冷风里聊起来，今年的庄稼收成不好，收麦时节，几天阴雨，麦子全焐生出了芽，卖吧，要不上价；去年成色好，一斤卖到一块五，今年只给到八毛钱的价，留着自己吃吧，出芽的麦子磨成的面粉，和面没劲道，粘手，吃起来黏糊糊，像是泥里加了点糖。正说着，一辆过路车驶来，女人们招招手，车停了，司机探出头说道：“十五，别还价，两袋核桃很重的，压车！”女人们相互看看，说了声：“走！”便抬起袋子装进大巴车的后备箱。
二
童年的光照的很远很深，可以照彻生命从生到死的阴暗。每个女人的童年都是彩色的梦堆成的。
老实女人香川如今56岁了，她也是有过梦的，20岁那年，她经亲戚介绍，去城里给一家人哄孩子，那家女人在剧团工作，负责收管演出的衣服，香川叫她芳姐。芳姐很时髦，烫了烟花卷发，穿着喇叭裤，上身穿一件酒红的毛衣，走起路来发卷随风张扬，高跟鞋当当当的打着乐拍，香川起初还不好意思看芳姐裹紧在毛衣和牛仔裤里的丰满的胸和翘起的臀，后来慢慢地，心里也痒痒起来，不由得说：“这才活的像个女人！” 也总在这时，香川便不由的想起家里的母亲，这会儿定又在煤油灯下做鞋底、补袜子，她总有做不完的鞋底，补不完的袜子。
在香川的意识里，总会不时的闪过母亲的影子，母亲一头乌黑的头发，剪得很短，像男人一样大着嗓门说话，她又想起母亲的手骨节，大的吓人，自从她记事起，母亲的手就是那样，母亲常在夜里煤油灯下看着自己的手说：“都是从小干活才成这样，你不知道，我们小时候女娃一生下来，一块烂衣裤拆洗的布包裹了，就被放在炕角落里，饿着、哭着、打骂着，长到两岁多就帮大人们干活，拾柴、烧火、看弟妹，你看我的胳膊，是弟妹抱多了变弯的，伸不直了！”香川看着灯下的母亲，母亲边说边用左手捋着右手的骨节，又用右手捋着左手的骨节，捋着，牙缝里发出“啧啧”的疼痛声，香川无法感受母亲那似肿大的骨节有多疼，每次总会看着墙上灯光下，母亲一晃晃的身影，听着那些母亲说了很多遍的过去，还有不时想起的“啧啧”声睡去。
香川总抬头看芳姐家房顶上的电灯，把整个屋子照得那么清晰，她想看看自己的影子，伸出手去，只是一片光亮。
三
“你那事咋样了？”
“差不多了，就是……”
“香川，那人我见过，老实！两个你都配得上，你现在这个情况，还在这里守啥，挪个窝儿，后半生总得过的像个样儿。”
“我说给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也就你不会笑话我，我娘家老哥和门族里的人要我拿回5000块钱，不拿钱，这一关就通不过。”
“香川，要我说你快六十的人了，你老娘家人要再拿你当闺女一样卖钱，不合道理，现在都什么社会了！”
“他们在深山里，也是穷日子过的，才会想到要钱，兴旺说了，只要我愿意，他带我回去过日子，谁也管不着？”香川停了停，又说：“我想和我大儿子说说，可他不愿接我电话，要是我那小儿子还活着，要是当初我不把两个孩子丢在家里，出去打工，娃儿们家有顿热饭吃，也不止跑去外地打工，才19岁，就没在外面，咋没的，都不知道！”
“我一直不敢问这事儿，怕揭你心伤，难道你们就没讨个说法？”
“人没在外地的工地上，工头说不关他们的事，我大儿子闹了几天，没人管，就这样，一条命没了，啥都没留下。”说着，大声哭起来，一旁的女人劝着，陪着淌下眼泪。
香川哭了会儿，又停下来说：“我妈在世时，说我和她一样是个苦命的，我信了，年轻时心有多高？多少人来相亲都看不上眼，三十岁了，出不了嫁，急了，油脂蒙了眼，跟了个蜡枪头，生下两儿子就去上海滩捡金子，丢下我们娘三个，再也没个音信儿。”说着又哭起来。
“别说了，别说了，你苦我也苦。”两个女人都大哭起来。
一
她们要去往哪里？没有想过，只知道要走，要往前走，要活着。那天风很大，北方的九月，秋已深，阴沉时，往往干裂的冷空气卷杂着沙尘， 扑打在人们裸露的皮肉上，今年的秋来得更早。
车站有五六个裹紧大衣的候车男女，这个时间是早间上班高峰期，公交车载满黑压的人阵一晃而过，13路公车驶来停稳后，两个女人拖着两蛇皮袋鼓囊的东西，各有五六十斤重的样子，她们挤向后车门，正要抬脚，司机从前门跳下车，扬手喊到：“给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你带这种东西，不拉，搭出租车去。”女人们在众人的目光里，托着两蛇皮袋重物退后，站在路边，其中一个说道：“我说不拉，你硬要试一试！”另一个听着，讪讪的搓搓被蛇皮袋勒疼的手笑笑，老实的说：“总共能卖多少钱，还说让搭出租车呢！”
女人们站在冷风里聊起来，今年的庄稼收成不好，收麦时节，几天阴雨，麦子全焐生出了芽，卖吧，要不上价；去年成色好，一斤卖到一块五，今年只给到八毛钱的价，留着自己吃吧，出芽的麦子磨成的面粉，和面没劲道，粘手，吃起来黏糊糊，像是泥里加了点糖。正说着，一辆过路车驶来，女人们招招手，车停了，司机探出头说道：“十五，别还价，两袋核桃很重的，压车！”女人们相互看看，说了声：“走！”便抬起袋子装进大巴车的后备箱。
二
童年的光照的很远很深，可以照彻生命从生到死的阴暗。每个女人的童年都是彩色的梦堆成的。
老实女人香川如今56岁了，她也是有过梦的，20岁那年，她经亲戚介绍，去城里给一家人哄孩子，那家女人在剧团工作，负责收管演出的衣服，香川叫她芳姐。芳姐很时髦，烫了烟花卷发，穿着喇叭裤，上身穿一件酒红的毛衣，走起路来发卷随风张扬，高跟鞋当当当的打着乐拍，香川起初还不好意思看芳姐裹紧在毛衣和牛仔裤里的丰满的胸和翘起的臀，后来慢慢地，心里也痒痒起来，不由得说：“这才活的像个女人！” 也总在这时，香川便不由的想起家里的母亲，这会儿定又在煤油灯下做鞋底、补袜子，她总有做不完的鞋底，补不完的袜子。
在香川的意识里，总会不时的闪过母亲的影子，母亲一头乌黑的头发，剪得很短，像男人一样大着嗓门说话，她又想起母亲的手骨节，大的吓人，自从她记事起，母亲的手就是那样，母亲常在夜里煤油灯下看着自己的手说：“都是从小干活才成这样，你不知道，我们小时候女娃一生下来，一块烂衣裤拆洗的布包裹了，就被放在炕角落里，饿着、哭着、打骂着，长到两岁多就帮大人们干活，拾柴、烧火、看弟妹，你看我的胳膊，是弟妹抱多了变弯的，伸不直了！”香川看着灯下的母亲，母亲边说边用左手捋着右手的骨节，又用右手捋着左手的骨节，捋着，牙缝里发出“啧啧”的疼痛声，香川无法感受母亲那似肿大的骨节有多疼，每次总会看着墙上灯光下，母亲一晃晃的身影，听着那些母亲说了很多遍的过去，还有不时想起的“啧啧”声睡去。
香川总抬头看芳姐家房顶上的电灯，把整个屋子照得那么清晰，她想看看自己的影子，伸出手去，只是一片光亮。
三
“你那事咋样了？”
“差不多了，就是……”
“香川，那人我见过，老实！两个你都配得上，你现在这个情况，还在这里守啥，挪个窝儿，后半生总得过的像个样儿。”
“我说给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也就你不会笑话我，我娘家老哥和门族里的人要我拿回5000块钱，不拿钱，这一关就通不过。”
“香川，要我说你快六十的人了，你老娘家人要再拿你当闺女一样卖钱，不合道理，现在都什么社会了！”
“他们在深山里，也是穷日子过的，才会想到要钱，兴旺说了，只要我愿意，他带我回去过日子，谁也管不着？”香川停了停，又说：“我想和我大儿子说说，可他不愿接我电话，要是我那小儿子还活着，要是当初我不把两个孩子丢在家里，出去打工，娃儿们家有顿热饭吃，也不止跑去外地打工，才19岁，就没在外面，咋没的，都不知道！”
“我一直不敢问这事儿，怕揭你心伤，难道你们就没讨个说法？”
“人没在外地的工地上，工头说不关他们的事，我大儿子闹了几天，没人管，就这样，一条命没了，啥都没留下。”说着，大声哭起来，一旁的女人劝着，陪着淌下眼泪。
香川哭了会儿，又停下来说：“我妈在世时，说我和她一样是个苦命的，我信了，年轻时心有多高？多少人来相亲都看不上眼，三十岁了，出不了嫁，急了，油脂蒙了眼，跟了个蜡枪头，生下两儿子就去上海滩捡金子，丢下我们娘三个，再也没个音信儿。”说着又哭起来。
“别说了，别说了，你苦我也苦。”两个女人都大哭起来。
【这是一个关于自行车的故事】我今天买了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自行车。
关于我人生中第一辆自行车，一些泛黄旧事渐渐在心中浮起。
我从小学起就很想要一辆自行车，但家里没钱买。每次看到小伙伴们骑车上下学并在我身旁呼啸而过还要叫我一声以示炫耀时，我既羡慕又嫉妒。别人家也没钱，但他们也能拥有自己的自行车，我也想拥有，但我知道没有可能，也就没有多想了。我初一的时候，拿着攒了好久的钱（那时候学校每个月发75元的住宿生补助，我都好好攒着，当时好像攒了300多一点点的钱），迫不及待想要拥有一辆自行车，那种心情，仿佛要获得自己的第一把神武一般。于是拉上我爹去县城给我买自行车。
我都忘了是因为我太想要自行车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和我爹竟然选择在大年三十这天来县城买车。结果自然是能预料到的，几乎没有商铺开门，大家都回家过年了。找遍整个县城，只有两家车行开门，经过一番周折，我们用280块钱买了一辆女士自行车。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新车，我当然是想立马就骑上它去体验生活啊，但我压制住蠢蠢欲试的心，看向远方，只洋装不经意间瞄一眼我爹。我爹直接提出两人骑车回家的解决方法，他带着我一起回去。我仿佛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但一想到回家后可以一个人骑车到天荒地老，暂时的无奈自然也没那么影响心情了。一辆刚买的新女士自行车，还没磨合过，连螺丝都没紧过，就要载着两个男人工作，她心中多少是有些怨气的。父亲沉甸甸地压在女士自行车上，我看势就坐上车去，车“吱”地抗议了一声。车缓缓前行，滚了两圈后，她终于是撂挑子了，突然发出咯吱一声，似乎有个螺丝松了。这会儿，两人骑车回家的想法泡汤。我爹沉思一会儿，说推着车去找一个在县城当修理匠的亲戚。我已经知道是谁了，我爹每次来县城都会去找那个亲戚，然后攀谈好久好久。
果然，这次去找了亲戚后，亲戚给紧了一下螺丝，两分钟完事儿，然后我爹就开始跟他闲聊，10分钟，20分钟，30分钟，1个小时......我实在等不了了，就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走。我爹瞪了我一眼，吼着说道：“急什么！急着回去找死吗？”仿佛我在亲戚面前挑战了他的威严，让他有些难堪。我听了以后自然是很生气，再过了半小时，我跟他说道：“我先回去了”。于是我转身离去，要自己坐公交车回家。本来心情很好，但父亲一句话就能毁掉我的所有乐观，这只是我们父子关系中的一个小小缩影。
一辆刚买的新女士自行车，还没磨合过，连螺丝都没紧过，它就要载着一个中年男子跨越20公里的远途，实在有些强车所难。我很早就回到了家，但父亲一直在路上。我就一直坐在家里等待着，心想着我拿到车后要如何如何像小伙伴们一样在马路上驰骋飞扬，心中的愤懑很快就被我关进了垃圾场。过了好久，父亲不见回来，我的热情也丝毫不退，心中满是激动和等待。我就让我妈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哪儿了，电话接通后，那边传来一句极不耐烦的“喂！”，电话这头的母亲没有丝毫愠色，如常问道：“到哪儿了”？电话那头如预料般增大了音量，拔高了声调说道：“催什么催？催命啊？一下就回来了！”，说罢，他便挂断电话。母亲合上电话，跟我说父亲快回到家了。我说好的，却心想，我早听到了，那么大的声音，不开免提都听到。
又过了一会儿，天快黑了。家里的狗终于开始叫唤，那是迎接家人的声音，原是父亲回来了。我看到父亲，只见他脸上留了一小道刚刚结痂的伤口，但也不敢问是怎么了。席间吃饭时，母亲问了句为什么回来这么晚，磨到这会儿才回来。父亲一脸愠色，不想多言。过了许久，一杯小酒下肚，脸色逐渐温和些，才说起日间遭遇。原来他在我离开后不久就骑车回家了，骑了10分钟后，那辆忿忿的女士自行车又开始罢工，父亲因此摔了一跤，爬起来一看，后轮变成了椭圆形。于是父亲又边推边骑地把车弄回县城的亲戚那里修一修。亲戚把车修理了一番，说这车要换钢圈才行，让我爹到车行去换个好一点的钢圈，还说自己铺子里的钢圈质量不行，换上不好。后来我爹才骑着这车回家。我心想着不管如何，总归是亲戚已经修好车了，也不会如何，于是也就去睡了，想着第二天白日再去驰骋吧。
第二天，我醒来就开始弄自己的自行车，但总感觉骑起来有些不好弄，她仿佛是黛玉化身一般，娇弱极了，随时准备歇菜。我找来小伙伴说我买了新自行车，结果大家骑了一番后纷纷表示这车太难骑了，其中一个小伙伴说后轮都是扁的，这怎么骑车，要去换一个后轮才行。我听了以后很生气，回家就问我爸什么时候把车拿去修一下。我爸说：“等有钱再说”，结果，这事儿就没有以后了。
最终，那辆车从买回来以后没怎么骑过，我印象中似乎某一次被我骑坏了，就彻底报废了。之后她一直被放在角落里，而我也初中毕业，去了离家很远的地方上高中。再后来，妹妹学会了骑自行车，我爹很快就把那辆车拿去修好了。我回家要骑车时，妹妹霸占着不让我骑，说这车是她的。我心想这是我买的车，怎么自己还就不能骑了呢！然后我就和妹妹争吵起来。一旁的父亲厉声对我喝道：你给我安分点！她要骑就给她骑，你跟她争什么！最后，我的车被强行霸占而去。我心中十分生气，却也无可奈何，从此我再未碰过一下那辆女士自行车。
一晃好多年过去，我几乎没有碰过自行车，而从去年开始，我想要骑一下共享单车试试，结果十来年过去，车技早已生疏。不过，最终还是驾驭了自行车。不久前，我想要买自行车，今天到货，我怀着惊喜去收快递，毕竟这是我人生中第一辆真正意义上的自行车。结果光是安装就花了我3个小时。我装好车后，熟练地攀上车去，结果，心中顿时一凉，但也无可奈何。我买的是山地自行车，一辆非常拉风帅气，狂拽酷炫炸天的自行车。但，是我的身高限制了自由，我已经把座椅调到最低，但我依然只能脚尖着地。最近变得很胖，屁股很大，这车的坐垫又很小，骑起来非常不舒服。我错过了体验自行车畅游行的最佳年龄，人老了，变胖了，心态平和了，也不觉得有多少惊喜了。如果有时光机，我想把这辆车寄给12年前的自己，寄给那个很想拥有自己自行车的小男孩。
关于我人生中第一辆自行车，一些泛黄旧事渐渐在心中浮起。
我从小学起就很想要一辆自行车，但家里没钱买。每次看到小伙伴们骑车上下学并在我身旁呼啸而过还要叫我一声以示炫耀时，我既羡慕又嫉妒。别人家也没钱，但他们也能拥有自己的自行车，我也想拥有，但我知道没有可能，也就没有多想了。我初一的时候，拿着攒了好久的钱（那时候学校每个月发75元的住宿生补助，我都好好攒着，当时好像攒了300多一点点的钱），迫不及待想要拥有一辆自行车，那种心情，仿佛要获得自己的第一把神武一般。于是拉上我爹去县城给我买自行车。
我都忘了是因为我太想要自行车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和我爹竟然选择在大年三十这天来县城买车。结果自然是能预料到的，几乎没有商铺开门，大家都回家过年了。找遍整个县城，只有两家车行开门，经过一番周折，我们用280块钱买了一辆女士自行车。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新车，我当然是想立马就骑上它去体验生活啊，但我压制住蠢蠢欲试的心，看向远方，只洋装不经意间瞄一眼我爹。我爹直接提出两人骑车回家的解决方法，他带着我一起回去。我仿佛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但一想到回家后可以一个人骑车到天荒地老，暂时的无奈自然也没那么影响心情了。一辆刚买的新女士自行车，还没磨合过，连螺丝都没紧过，就要载着两个男人工作，她心中多少是有些怨气的。父亲沉甸甸地压在女士自行车上，我看势就坐上车去，车“吱”地抗议了一声。车缓缓前行，滚了两圈后，她终于是撂挑子了，突然发出咯吱一声，似乎有个螺丝松了。这会儿，两人骑车回家的想法泡汤。我爹沉思一会儿，说推着车去找一个在县城当修理匠的亲戚。我已经知道是谁了，我爹每次来县城都会去找那个亲戚，然后攀谈好久好久。
果然，这次去找了亲戚后，亲戚给紧了一下螺丝，两分钟完事儿，然后我爹就开始跟他闲聊，10分钟，20分钟，30分钟，1个小时......我实在等不了了，就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走。我爹瞪了我一眼，吼着说道：“急什么！急着回去找死吗？”仿佛我在亲戚面前挑战了他的威严，让他有些难堪。我听了以后自然是很生气，再过了半小时，我跟他说道：“我先回去了”。于是我转身离去，要自己坐公交车回家。本来心情很好，但父亲一句话就能毁掉我的所有乐观，这只是我们父子关系中的一个小小缩影。
一辆刚买的新女士自行车，还没磨合过，连螺丝都没紧过，它就要载着一个中年男子跨越20公里的远途，实在有些强车所难。我很早就回到了家，但父亲一直在路上。我就一直坐在家里等待着，心想着我拿到车后要如何如何像小伙伴们一样在马路上驰骋飞扬，心中的愤懑很快就被我关进了垃圾场。过了好久，父亲不见回来，我的热情也丝毫不退，心中满是激动和等待。我就让我妈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哪儿了，电话接通后，那边传来一句极不耐烦的“喂！”，电话这头的母亲没有丝毫愠色，如常问道：“到哪儿了”？电话那头如预料般增大了音量，拔高了声调说道：“催什么催？催命啊？一下就回来了！”，说罢，他便挂断电话。母亲合上电话，跟我说父亲快回到家了。我说好的，却心想，我早听到了，那么大的声音，不开免提都听到。
又过了一会儿，天快黑了。家里的狗终于开始叫唤，那是迎接家人的声音，原是父亲回来了。我看到父亲，只见他脸上留了一小道刚刚结痂的伤口，但也不敢问是怎么了。席间吃饭时，母亲问了句为什么回来这么晚，磨到这会儿才回来。父亲一脸愠色，不想多言。过了许久，一杯小酒下肚，脸色逐渐温和些，才说起日间遭遇。原来他在我离开后不久就骑车回家了，骑了10分钟后，那辆忿忿的女士自行车又开始罢工，父亲因此摔了一跤，爬起来一看，后轮变成了椭圆形。于是父亲又边推边骑地把车弄回县城的亲戚那里修一修。亲戚把车修理了一番，说这车要换钢圈才行，让我爹到车行去换个好一点的钢圈，还说自己铺子里的钢圈质量不行，换上不好。后来我爹才骑着这车回家。我心想着不管如何，总归是亲戚已经修好车了，也不会如何，于是也就去睡了，想着第二天白日再去驰骋吧。
第二天，我醒来就开始弄自己的自行车，但总感觉骑起来有些不好弄，她仿佛是黛玉化身一般，娇弱极了，随时准备歇菜。我找来小伙伴说我买了新自行车，结果大家骑了一番后纷纷表示这车太难骑了，其中一个小伙伴说后轮都是扁的，这怎么骑车，要去换一个后轮才行。我听了以后很生气，回家就问我爸什么时候把车拿去修一下。我爸说：“等有钱再说”，结果，这事儿就没有以后了。
最终，那辆车从买回来以后没怎么骑过，我印象中似乎某一次被我骑坏了，就彻底报废了。之后她一直被放在角落里，而我也初中毕业，去了离家很远的地方上高中。再后来，妹妹学会了骑自行车，我爹很快就把那辆车拿去修好了。我回家要骑车时，妹妹霸占着不让我骑，说这车是她的。我心想这是我买的车，怎么自己还就不能骑了呢！然后我就和妹妹争吵起来。一旁的父亲厉声对我喝道：你给我安分点！她要骑就给她骑，你跟她争什么！最后，我的车被强行霸占而去。我心中十分生气，却也无可奈何，从此我再未碰过一下那辆女士自行车。
一晃好多年过去，我几乎没有碰过自行车，而从去年开始，我想要骑一下共享单车试试，结果十来年过去，车技早已生疏。不过，最终还是驾驭了自行车。不久前，我想要买自行车，今天到货，我怀着惊喜去收快递，毕竟这是我人生中第一辆真正意义上的自行车。结果光是安装就花了我3个小时。我装好车后，熟练地攀上车去，结果，心中顿时一凉，但也无可奈何。我买的是山地自行车，一辆非常拉风帅气，狂拽酷炫炸天的自行车。但，是我的身高限制了自由，我已经把座椅调到最低，但我依然只能脚尖着地。最近变得很胖，屁股很大，这车的坐垫又很小，骑起来非常不舒服。我错过了体验自行车畅游行的最佳年龄，人老了，变胖了，心态平和了，也不觉得有多少惊喜了。如果有时光机，我想把这辆车寄给12年前的自己，寄给那个很想拥有自己自行车的小男孩。
#步行日记# 第1984天 7月1日 于我而言，1984具有特殊的意义。1984年，转学来到这座城市，用了一两年的时间忘记过去，开始自己的城市生活。一晃三十多年倏忽而过，竟然不知道自己当初从农村到城市的选择是对还是错！1984，是我记忆的起点，也是我从懵懂无知走向现实社会的开始；1984，若干年后也成为永远埋在心底的那个梗。
汪国真说，如果你是鱼，不要迷恋天空；如果你是鸟，不要痴情海洋。于归途中，看见那条迷恋天空的鱼终于得偿所愿，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高兴。如果可以，下辈子，我想当一条迷恋天空的鱼，只有三秒记忆，记不起难过的事。
晚安[月亮][月亮] https://t.cn/z82hPkZ
汪国真说，如果你是鱼，不要迷恋天空；如果你是鸟，不要痴情海洋。于归途中，看见那条迷恋天空的鱼终于得偿所愿，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高兴。如果可以，下辈子，我想当一条迷恋天空的鱼，只有三秒记忆，记不起难过的事。
晚安[月亮][月亮] https://t.cn/z82hPkZ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