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二)
——迟子建

我热爱这种浑然天成的泥泞。

泥泞常常使我联想到俄罗斯这个伟大的民族,罗蒙诺索夫、柴可夫斯基、陀思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蒲宁、普希金就是踏着泥泞一步步朝我们走来的。俄罗斯的艺术洋溢着一股高贵、博大、不屈不挠的精神气息,不能不说与这种春日的泥泞有关。泥泞诞生了跋涉者,它给忍辱负重者以光明和力量,给苦难者以和平和勇气。一个伟大的民族需要泥泞的唐砺和锻炼,它会使人的脊梁永远不弯,使人在艰难的跋涉中懂得土地的可爱、博大和不可丧失,懂得祖国之于人的真正含义:当我们爱脚下的泥泞时,说明我们已经拥抱了一种精神。

如今,在北方的城市所感受到的泥泞已经不像童年时那么深重了。但是在融雪的时节,我走在农贸市场的土路上,仍然能遭遇那种久违的泥泞。泥泞中的废纸、草屑、烂菜叶、鱼的内脏等等杂物若隐若现着,一股腐烂的气味扑入鼻息。这感觉当然比不得在永远有绿地环绕的西子湖畔,撑一把伞在烟雨淳淳中耽于幻想来得惬意,但它仍然能使我陷入另一种怀想。想起木轮车沉重地辗过它时所溅起的泥珠,想起北方的人民跋涉其中艰难的背影,想起我们曾有过的苦难和屈辱,我为双脚仍然能触摸到它而感到欣慰。

我们不会永远回头重温历史,我们也不会刻意制造一种泥泞让它出现在未来的道路上,但是,当我们在被细雨洗刷过的青石板路上走倦了,当我们面对着无边的落叶茫然不知所措时,当我们的笔面对白纸不再有激情而苍白无力时,我们是否渴望着在泥泞中跋涉一回呢?为此,我们真应该感谢雪,它诞生了寂静、单纯、一览无余的美,也诞生了肮脏、使人警醒、给人力量的泥泞。因此,它是举世无双的。

“我将回归蜀地,而君在四海八方
惟愿来年群英会,细雨骑驴共入剑门。”

第五季中国诗词大会收官之战,姜怡伶小姑娘的这句话让我瞬间泪奔。

离开前她眼含泪水哽咽着说:“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站在这个诗词大会的舞台上。”然后就说了上面那句让很多人泪目的话。

人世间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每一季诗词大会,众多诗词爱好者从四面八方汇聚北京,共享诗词盛会,在此期间,他们结识很多朋友,甚至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所以当离别时,大家又要分散回归四海八方,有些人甚至可能再无相见之日。

然而,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只是没想到散得这么快。

随着时间流逝,关系会越来越远,有时甚至会忘了,原来我们曾一起共度过一段青春岁月。

然而,不管遇见多少人,最终我们都要学会孤独面对自己,面对人间,这是每一个成人都要面临的必修课。

那些青葱的面孔,最好莫过于不相见自难忘,因为见了反平添“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忧愁。

如《平凡的世界》里:“我不啼哭,不哀叹,不悔恨,金黄的落叶堆满心间,我已不再是青春少年。” https://t.cn/RyhTt4x

2019 这一年...回望过去

站在岁月的窗台回望,多少往事伴着屋檐下风铃的抖动,诉说一地的缠绵与清欢。

这一年,我又成功添了一岁。我不情愿,但我由衷的欣慰。因为,在日月星辰的时光里,在花开花落的季节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间,在蓝天飘浮的云层上,没有比岁月安好更重要的了。

这一年,我对匆匆似水的时光越发地有感触。当青春的影子渐行渐远,当两鬓的白发越加扩展,当门前的小树已参天,我多么渴望,生命不老多好,时光慢些多少。我知道,这是一厢情愿。此刻,任时光度我,我愿意以深情的目光一次次目送。

这一年,本想在岁月静好中安度流年,谁曾想日子这般紧凑,过成另一番忙忙碌碌的模样。清晰记得,初春的月夜许下的诺言,如今再看,多少事成了空中阁,水中月。我知道,走了的已经不复,苦苦寻觅只能是自找麻烦。但我不甘,只能在这新一年开启的时刻重新规划,许下新的心愿。

这一年,多少次我从梦中醒来,多少次我伫立窗台,多少次漫步在曲径通幽的路上。我在想,这来来去去的一生,究竟会与生命作一个怎样的了断?瞬间蛊惑的念,也有过忐忑不安。再转念,既来之,则安之,一切自有安排,能做的就是把当下过得丰满,不欺生命,不负流年。

这一年,我坚持着我的坚持,喜欢着我的喜欢。晨钟暮鼓的声音里有我放飞的梦想,落叶飘飘的阶台上有我的多愁的诗行,物是人非的景深里我看到了世间的落寞,柴米油盐酱醋茶里我品出了生命的味道,细雨纷纷的屋檐有我深情的远方,杨柳依依的岸边有我缓缓的脚步,车马往来的喧嚣中我听到了自己心脉的跳动。

这一年,做什么事情不再像过去固执己见。当许多事想不通,弄不明时,我就把自己放在川流不息的长河,放在苍茫无际的原野,放在人头攒动的街巷,放在南来北往的站台。一路跌跌撞撞、兜兜转转,注定忙碌而又平凡。我一次次告诫自己,我就是那一棵草、一片叶,一粒沙,干嘛要把自己一次次放大,简单的事情干嘛非要那么想得复杂。

这一年,人生的路上,有的人来了走了,有的人近了远了,来来去去,走了的不必追,远了的不用留。月就有圆缺,潮有起落,来与不来,走与不走,在时光的相册,我都会时而翻阅,即使被岁月染黄,我也会如若初见。人生的路上,遇见组合了生命多彩的图案。

这一年,我是时光的过客,但岁月待我不薄。春花秋月,夏荫冬雪,一一从眼前而过,走的是时光,留下都是满满的干货。虽也添愁,时而忧忧,可人生路上没忧没愁那会知快乐,没爱没恨那会有滋味。

这一年,我所做的已成了过往,我能做的,已尽了心力,好与不好,已没有了回旋余地,剩下的交给时间,在红尘滚滚中修一颗淡定从容的平常心,荣辱不惊,成败无意,做一个喜欢的自己,在平淡中相守这细水长流的安然,在简单中拥有这浮世的清欢。 https://t.cn/ReClX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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