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翠哼一声，抬脚便走，走了一阵，到底是意难平，又折回来：“哎，展昭。”

“什么？”展昭似是早已料到她会回来，眸间满满的笑意。

“你这个人，没脾气的吗？”端木翠气结，“我说你，你不会说我吗？”

“说你什么？”展昭佯作不知。

“傻呀你？”端木翠跺脚，“这还要人教吗？”

“这么说，端木姑娘到处欺负人，自己都看不过去了？回来教人不要做受气包？”展昭逗她。

“我哪里有到处欺负人……”小声嘟囔着，终归底气不足。

展昭忍俊不禁：“谁有那个胆子去说你？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呢，就吃了你那许多白眼，还闹到翻脸不认人，要是真说了你几句，还想有安生日子过吗？也只得忍气吞声，夹着尾巴做人了……”

端木翠噗地笑了出来，细想想越发觉得不好意思，低下头去不再言语，半晌才道：“那我回去了。”

展昭嗯了一声，伸手环住她的腰，轻轻拥了一下，低声道：“回去记得喝药。”

这个拥抱轻柔得很，蜻蜓点水一般，展昭的温暖气息方将她笼住，旋即离去。端木翠愣了一下，像是回到了小孩子的时候，即将抓住什么，又偏偏眼睁睁看着它飞了，满心的怅然空落和不悦。

她咬了咬嘴唇，闷闷道：“反正没人，多抱一下又不会死。”

展昭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她无精打采，转身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将怀中那个羊脂玉的薄胎瓶取出递给展昭，“你回去让公孙先生看看，这是什么酒。”

——《开封志怪》
#书摘#

　　程昀推开门，当看到地板上洒下来了月光，突然想起小时候他爷爷常说，生日那天是不能哭的，男孩子哭的话，自己最重要的人会被村子外面的狼外婆抓走吃掉，可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类似的话了。

生日在他的生命里也成了难过的代名词。

　　这间本来就不大的房子，只能一张藤条编织的桌子，一把十分破旧的椅子，没有沙发，也没有其他人家必须用到的家电，就显得室内格外的清冷，人也一样，毫无半点生气。

　　程昀关上门，借着窗外冷冷的月光把手上的草莓小蛋糕放在仅有的桌子上，像平常一样拉过椅子坐下。

　　轻轻扯开蛋糕盒的丝带，丝带还是一个粉色，可可爱爱的，毋庸置疑在拿到小蛋糕的一瞬间程昀是开心的。

　　今天是他的生日，为了提前下班他已经连续加了一周的班，很累，不止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同事之间的勾心斗角、上司明褒暗讽更让他厌恶社会上的人情往来，很长一段时间来他所感知到的都是负能量，而这些堆积起来的情绪成功地让他忘记快乐是什么，但他依旧努力勾起嘴角，却只露出一丝快哭了的微笑。

　　他不快乐，无人爱他。

　　他说对着空气说：“我很快乐。”

　　他打开后低下头认真地看着特意交代店家在蛋糕上写的字。

　　程小昀，生日快乐。

　　

——爱你的阿雪。

　　他从一排彩色的小蜡烛里面，挑了一根白色的插上，并用手机定时播放了那人给自己录的最后一条生日祝福。

　　“程昀，生日快乐。”

　　程昀闭上眼，听着手机传来熟悉的声音，好像现在的他正坐在自己旁边，左手撑着下巴偏着头望着自己，眼底炙热的情意连这座冰冷的房子也觉得温暖了许多，他双手合十许了一个和去年的一模一样愿望。

　　“今年的我很快乐，朋友众多，同事友好，和男朋友养了一只猫猫，猫猫会半夜爬上我的床给我暖手，孤独离我很远。”

　　说完，他睁开眼低下头看着慢慢燃烧的小蜡烛，深吸一口气吹灭了。

　　他看着小蛋糕上令人垂涎欲滴的草莓，伸出手捏住放进嘴里。

　　他尝不出腻腻的奶油是不是能甜到心里，只觉得旁人口中香甜的草莓，他吃起来很苦，好像和之前没什么区别，苦到眼泪都要掉下。

　　可他不能哭，他怕狼外婆会抓走他重要的人。

　　他没什么不能失去的，但也不想再失去仅有的，伸手便能够抓住的虚无。

　　循环播放的录音戛然而止，他又看了一眼旁边亮着屏幕的手机，真好，屋子里又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程昀，生日快乐。”

　　像是在替另一个人祝自己生日快乐，说完后他起身关上灯慢吞吞来到阳台，靠坐在藤椅上，整个人放空思绪，眼睛盯着外面的温暖灯光。

　　只觉得万家灯火，每一盏都在等该回来的人，可他的那一盏，却永远都不会亮了。

　　“阿雪，我很难过。”

她在池塘里取了一试管水，滴了一滴在载玻片上，盖上盖玻片，放在显微镜的载物台上，调好镜头，闭上一只眼睛，低下头，用睁着的那只眼睛对准了目镜，一边看，一边开始解说。

草履虫在忧郁的躲在角落里，大口的喘息，也可能是在抽泣，因为它找不到左脚的那只了；变形虫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魔方，却怎么也拼不回原来的样子；鞭毛虫今天烫头了；轮虫正在给自己打气；漫游虫在打包行李，眼虫有点红肿；钟虫正在播报，三点了。

它们看起来恬静自然，井井有条。

说完这句，她停止了记录。拿下载玻片，把那滴水倒回池塘。

你听完她的介绍，从窗帘后的阴影里走出来，觉得刺激又好奇，对那滴水充满了渴望。

于是你也来到池塘边，采了一管水，滴在载玻片上，盖上盖玻片，调好镜头，闭上一只眼睛，然后用睁着的那只靠近目镜。

纯净的空白，空白的纯净。

你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他刚才看的哪滴水已经混入池塘，再也寻不到踪迹。

你翻看她的实验记录，簇新的纸页上，只留着一行字：记录者：沈大成。

你懊恼，沮丧，难以释怀，却又无计可施。

过了不知多久，像某个天才火花的闪耀，你忽然灵机一动。于是你屏气凝神的靠近目镜，将信将疑，却又无可奈何地，闭上了两只眼睛。

以上就是读这本小说集带给我的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