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勤做工（4）
洪生渔港其实也不算大，晚上靠码头的船也不过二十条左右，比望洋口船齐的时候稍多一点。传凯在的船算是大的了，而这条船也和过海时带过来的那条差不多，不过船形呆板，舱也浅，处处显着粗糙。船长姓喻。传凯对船长说的是自己没有经验，也就谈不上技术，但是船长是观察过的，传凯在别人船上干得很“攒门”，他觉得当伙计技术这样已经可以了。
头几天都是早出晚归，明天打算去远处，两三天才能回来。打渔有时是要在海上过夜的，传凯就没有租房住，他找的是个简陋的旅店，不住就不要钱。这次要几天不回来，就算了账，明早不用耽误时间。掌柜的说，不方便带的可以放这里他给保管。传凯只有一个行李卷，海上的黑夜是冷的，得带去。掌柜的说贵重的呢？出海吃船长的，手里有点钱就行，多的要不寄回家，要不存银行，别的贵重物可以存我这里。传凯笑了，哪有贵重物？钱也得等挣回来才有。银行，传凯只是听说过，见没见过都没印象。两人随便聊起来。倒是掌柜的给写下了这里的通讯地址，他也感觉传凯人不错，让传凯什么时候过来时，就进来住，有钱也住，没钱就记着账也住。
船向南开去，传凯望着茫茫海面，他知道纪侯村在西边，关东在北边，而现在只能向南去。喻船长对传凯已经有所了解，现在看他默默地望着远处，就搭话了。于是传凯知道，南边宽阔，机会多，所以应该往南去；北边要看时机，有些鱼是巡游的，跟着鱼群走才能捕到，鱼群在北边时，就往北去；往西也是，另外西边在雨季鱼多，不过远，而且船也多，是海那边的。听到海那边的，传凯有兴趣，不过自己是海那边来的，这却不能透露。
扯起帆来，就风赶路，越快越好，这传凯做得不错，船长笑着点头。但是到哪里该停下，听船长的，传凯不想观察海况和鱼情，他老是想着关东。让下网就下网，下得船长也满意，但不愿意估摸纲劲有多少，仍然想的是哪一天能往北去。只有起网时，传凯是聚精会神的，本就是来打渔的，网上鱼来，就值得高兴。再说这是打渔最关键的一步，如果不用心，怎么对得起喻船长？所以既尽力做好手里的，又关心着下一步下网。船长是明白的，这个伙计没看错，就是全交给他，自己甩手，也没问题。船长放心了，这茫茫海面，两个人一条船，不能有二心。在近海，已经有了几天的考察，大个子应该是个诚实人。
这条船，和传凯在望洋口常用的船差不多大小，那是五六个人，姜船长虽然动手不多，还有四五个人，上网都是紧忙活。当然那边是一大伙，人多，手乱，也免不了有的滥竽充数，这边是个人，不舍得多用人，船长也肯干。但两个人实在手忙脚乱，这鱼稀散的地方也倒还可以，如果碰上厚鱼群，再忙活也得耽误事了。
一般，出远海，渔民们也是结伙的，单独一条船总是感觉不放心，一般小伙两三条船，大伙五六条。多了则影响捕获量，因为在一起船多了，就那几条鱼分不到多少。喻船长是和另一家约好今天出发，但那家早上没准备好，得后赶来，只能明天晚上在常兴港汇合。喻船长要抓紧，今天夜晚就在海上度过。
夜里，船仍然需要人掌握，不能都睡觉。船要放慢速度，毕竟只有微弱的月光，月亮不圆也过了中天，不久就会沉下去。船长有数，伙计到底年轻些，需要睡好才有精力，他让传凯不必坚持，想睡你就先睡，我想睡就叫你起来，你到时候再叫我，不要勉强坚持。这样，两个人都可以及时休息。
风渐渐大起来，船也就不稳了，传凯醒来，立即起来要替船长，船长让传凯等等，他要仔细感觉一下风。船长让起网，网起上来，几条小鱼。船长声音有点严肃，传凯觉得有问题了，果然船长道，我们靠岸边走，网不下了。他怕风再大下去，向左偏，但看不到岸，还远着。船长掌着船说，能碰上个岛子就好了，这一带应该有几个海岛的，只是还得一会。传凯收拾了网，又要替船长，船长让传凯好好瞭望前方。
终于看到了海岛，不过也得一会才能赶到，风却更大了。风大，方向太偏，只好降帆再降帆。终于晃荡到了，需要找合适的地方，船长说去那礁石后边背风。传凯看见礁石群里有高高的大礁石。七拐八拐，拐过大礁石，船长身子吃惊地抖了一下，传凯看到一条船，船上有人。为什么见到人，船长怕，难道那人来路不正？
传凯看那船上却已经是两个人，正看着，就听“来了！”，那边发出非常洪亮的声音，船长没有答言。叫得这样响，语调还暗含着几分威胁，即使在这呼呼的风声里也清楚得很。怎么办，也就十几步远，跑不得，也必须避风，没法往别处去。传凯想，没有别的办法，应该保护好船长，就无声地站到船头。可是船长赶紧让传凯过来掌船，嘱咐别说话，他自己来到船头，和对方招呼道“打扰了，风太大”。
那边舱里又出来一人，让那两人进舱，他道：“哪里，一样啊，都是避风，过来吧。也好作伴。”船长道谢，让传凯把船靠过来，传凯却还是没有靠近就下了锚。
船长和那人搭着话，传凯观察那人年纪比船长得大一些。又观察那船，比这边的大不多，但是深很多，而且很讲究，弧线、艏艉都不像看到的渔船，桅杆也挺直，好像精工制出。月光太差，没法看出更多，传凯估计那两个并不是他的儿子。这不是打渔的，打渔人养不起这样的船。但是那人正和船长说：“才要下网就起风了，进来避避。这有伴儿更好。也没打多少吧？”船长赶紧接话，也说出来得晚，只打到几条小鱼。
大风过去，没有危险了。影影绰绰，天欲晓，可以启航了，船长看着传凯悄悄起锚。
那边还是听见，说话了：“还早啊。”
船长道：“对不住，又打扰了。已经耽误了，这得走了。您好好休息吧。”
对方问：“往哪？”
船长道：“往南，北边打不到鱼了。”
对方只“嗯”了一声。
传凯遵照指示，始终没有说话，那边也只是一人和船长交谈。传凯注意到，除了最后船长说了一声“您”，两人的谈话虽然不多也有好几句，却始终没用到一般人必用的称呼或指代词，却都说得听得两明白。
离开岛子，扯起帆，趁着还不算小的风，一会回望，就进入一片朦胧中，不见岛子了。传凯一直没有睡，他知道船长也一直没敢睡。传凯路上先已经睡过一觉，还能将就，船长可是只有紧张了。传凯让船长只管放心睡。船长却自己奇怪竟然没有睡意，但说着话哈欠就来了，紧绷的神经放松了。笑了，睡下了。传凯掌舵向西南。
《关东路》选段
洪生渔港其实也不算大，晚上靠码头的船也不过二十条左右，比望洋口船齐的时候稍多一点。传凯在的船算是大的了，而这条船也和过海时带过来的那条差不多，不过船形呆板，舱也浅，处处显着粗糙。船长姓喻。传凯对船长说的是自己没有经验，也就谈不上技术，但是船长是观察过的，传凯在别人船上干得很“攒门”，他觉得当伙计技术这样已经可以了。
头几天都是早出晚归，明天打算去远处，两三天才能回来。打渔有时是要在海上过夜的，传凯就没有租房住，他找的是个简陋的旅店，不住就不要钱。这次要几天不回来，就算了账，明早不用耽误时间。掌柜的说，不方便带的可以放这里他给保管。传凯只有一个行李卷，海上的黑夜是冷的，得带去。掌柜的说贵重的呢？出海吃船长的，手里有点钱就行，多的要不寄回家，要不存银行，别的贵重物可以存我这里。传凯笑了，哪有贵重物？钱也得等挣回来才有。银行，传凯只是听说过，见没见过都没印象。两人随便聊起来。倒是掌柜的给写下了这里的通讯地址，他也感觉传凯人不错，让传凯什么时候过来时，就进来住，有钱也住，没钱就记着账也住。
船向南开去，传凯望着茫茫海面，他知道纪侯村在西边，关东在北边，而现在只能向南去。喻船长对传凯已经有所了解，现在看他默默地望着远处，就搭话了。于是传凯知道，南边宽阔，机会多，所以应该往南去；北边要看时机，有些鱼是巡游的，跟着鱼群走才能捕到，鱼群在北边时，就往北去；往西也是，另外西边在雨季鱼多，不过远，而且船也多，是海那边的。听到海那边的，传凯有兴趣，不过自己是海那边来的，这却不能透露。
扯起帆来，就风赶路，越快越好，这传凯做得不错，船长笑着点头。但是到哪里该停下，听船长的，传凯不想观察海况和鱼情，他老是想着关东。让下网就下网，下得船长也满意，但不愿意估摸纲劲有多少，仍然想的是哪一天能往北去。只有起网时，传凯是聚精会神的，本就是来打渔的，网上鱼来，就值得高兴。再说这是打渔最关键的一步，如果不用心，怎么对得起喻船长？所以既尽力做好手里的，又关心着下一步下网。船长是明白的，这个伙计没看错，就是全交给他，自己甩手，也没问题。船长放心了，这茫茫海面，两个人一条船，不能有二心。在近海，已经有了几天的考察，大个子应该是个诚实人。
这条船，和传凯在望洋口常用的船差不多大小，那是五六个人，姜船长虽然动手不多，还有四五个人，上网都是紧忙活。当然那边是一大伙，人多，手乱，也免不了有的滥竽充数，这边是个人，不舍得多用人，船长也肯干。但两个人实在手忙脚乱，这鱼稀散的地方也倒还可以，如果碰上厚鱼群，再忙活也得耽误事了。
一般，出远海，渔民们也是结伙的，单独一条船总是感觉不放心，一般小伙两三条船，大伙五六条。多了则影响捕获量，因为在一起船多了，就那几条鱼分不到多少。喻船长是和另一家约好今天出发，但那家早上没准备好，得后赶来，只能明天晚上在常兴港汇合。喻船长要抓紧，今天夜晚就在海上度过。
夜里，船仍然需要人掌握，不能都睡觉。船要放慢速度，毕竟只有微弱的月光，月亮不圆也过了中天，不久就会沉下去。船长有数，伙计到底年轻些，需要睡好才有精力，他让传凯不必坚持，想睡你就先睡，我想睡就叫你起来，你到时候再叫我，不要勉强坚持。这样，两个人都可以及时休息。
风渐渐大起来，船也就不稳了，传凯醒来，立即起来要替船长，船长让传凯等等，他要仔细感觉一下风。船长让起网，网起上来，几条小鱼。船长声音有点严肃，传凯觉得有问题了，果然船长道，我们靠岸边走，网不下了。他怕风再大下去，向左偏，但看不到岸，还远着。船长掌着船说，能碰上个岛子就好了，这一带应该有几个海岛的，只是还得一会。传凯收拾了网，又要替船长，船长让传凯好好瞭望前方。
终于看到了海岛，不过也得一会才能赶到，风却更大了。风大，方向太偏，只好降帆再降帆。终于晃荡到了，需要找合适的地方，船长说去那礁石后边背风。传凯看见礁石群里有高高的大礁石。七拐八拐，拐过大礁石，船长身子吃惊地抖了一下，传凯看到一条船，船上有人。为什么见到人，船长怕，难道那人来路不正？
传凯看那船上却已经是两个人，正看着，就听“来了！”，那边发出非常洪亮的声音，船长没有答言。叫得这样响，语调还暗含着几分威胁，即使在这呼呼的风声里也清楚得很。怎么办，也就十几步远，跑不得，也必须避风，没法往别处去。传凯想，没有别的办法，应该保护好船长，就无声地站到船头。可是船长赶紧让传凯过来掌船，嘱咐别说话，他自己来到船头，和对方招呼道“打扰了，风太大”。
那边舱里又出来一人，让那两人进舱，他道：“哪里，一样啊，都是避风，过来吧。也好作伴。”船长道谢，让传凯把船靠过来，传凯却还是没有靠近就下了锚。
船长和那人搭着话，传凯观察那人年纪比船长得大一些。又观察那船，比这边的大不多，但是深很多，而且很讲究，弧线、艏艉都不像看到的渔船，桅杆也挺直，好像精工制出。月光太差，没法看出更多，传凯估计那两个并不是他的儿子。这不是打渔的，打渔人养不起这样的船。但是那人正和船长说：“才要下网就起风了，进来避避。这有伴儿更好。也没打多少吧？”船长赶紧接话，也说出来得晚，只打到几条小鱼。
大风过去，没有危险了。影影绰绰，天欲晓，可以启航了，船长看着传凯悄悄起锚。
那边还是听见，说话了：“还早啊。”
船长道：“对不住，又打扰了。已经耽误了，这得走了。您好好休息吧。”
对方问：“往哪？”
船长道：“往南，北边打不到鱼了。”
对方只“嗯”了一声。
传凯遵照指示，始终没有说话，那边也只是一人和船长交谈。传凯注意到，除了最后船长说了一声“您”，两人的谈话虽然不多也有好几句，却始终没用到一般人必用的称呼或指代词，却都说得听得两明白。
离开岛子，扯起帆，趁着还不算小的风，一会回望，就进入一片朦胧中，不见岛子了。传凯一直没有睡，他知道船长也一直没敢睡。传凯路上先已经睡过一觉，还能将就，船长可是只有紧张了。传凯让船长只管放心睡。船长却自己奇怪竟然没有睡意，但说着话哈欠就来了，紧绷的神经放松了。笑了，睡下了。传凯掌舵向西南。
《关东路》选段
我，31岁，没钱装修，住进了毛坯房
网友投稿：不管别人怎么看，也不会让父母知道。预算只有1万块，所以只好简单装修一下，住进毛坯房。这是来自网友“Dr.M”的真实生活。
墙面地面依旧保持原有的“水泥墙”，但为了美观，还是选择铺了一层工业灰的地毯，“叙利亚风格”的调性，就这样显现出来了。
客厅里甚至谈不上装修，仅仅是买了一些必备的家具布置了一下。沙发、茶几、电视柜、小型投影仪，再也没有其他。
但为了遮挡光线，还是选择安装了一个窗帘。阳台，自然是没封，毕竟预算不充足。
大概是喜欢设计和艺术，所以室内随处可见几幅挂画。它们的存在，让整个毛坯房显得更加有调性。而这种调性，似乎可以和“高级”挂上钩。
话说，你喜欢这样的毛坯房吗？#楼市爆料##楼市#
网友投稿：不管别人怎么看，也不会让父母知道。预算只有1万块，所以只好简单装修一下，住进毛坯房。这是来自网友“Dr.M”的真实生活。
墙面地面依旧保持原有的“水泥墙”，但为了美观，还是选择铺了一层工业灰的地毯，“叙利亚风格”的调性，就这样显现出来了。
客厅里甚至谈不上装修，仅仅是买了一些必备的家具布置了一下。沙发、茶几、电视柜、小型投影仪，再也没有其他。
但为了遮挡光线，还是选择安装了一个窗帘。阳台，自然是没封，毕竟预算不充足。
大概是喜欢设计和艺术，所以室内随处可见几幅挂画。它们的存在，让整个毛坯房显得更加有调性。而这种调性，似乎可以和“高级”挂上钩。
话说，你喜欢这样的毛坯房吗？#楼市爆料##楼市#
#听说你想当我主人#
夜深人静，窗外的马路空荡无人，只有树影三三两两散落着，马路对面的老楼尚亮着的一排窗口透出呈渐变黄色的微光。
我突然很想不属于我的，但在我心里始终留有一个位置的小狗长毛，关于长毛其实翻来覆去的记忆片段只有那么几处，可我依旧不厌其烦想讲，源于我对它的思念。
我从小喜欢狗，大概有一点因为家人说“狗是忠臣，猫是奸臣”，屁大点的孩子向着光向着正能量向着正三观向着一切美好的正派的方向前进，加上被经父母上接回家暂住一周的小奶猫夜里叼手指磨牙痛醒，送去姥姥家还是这只猫，不小心把脚丫子搭它身上被狠狠挠了一爪子，以及长大后也不招猫喜欢，多少对猫有些偏见。
直到去年接回豆包，豆包按头怼着我把所有对猫猫的无感和偏见通通擦掉，发自心底跟诵：圣火昭昭，圣火妙妙，凡我弟子，喵喵喵喵.jpg
但我也仍喜欢狗，如果说豆包让我诚心诚意加入喵喵教，长毛便是我对狗最初的印象和所有爱的来源，并由姥姥家小白尤其大黄顺延，在元宝这“变现”达至巅峰。
长毛是乡下老爷子家的狗，老爷子那时候脾气豪爽身体硬朗，一家族的大家长，但是印象中他不喜欢猫狗，也谈不上善待。
所以也不知晓为什么会突然多了长毛，可能是当时乡下的土狗太廉价，谁家狗生了直接送，老爷子家有个院子，也不差一口剩饭，顺手接回来看家吧。
乡下是不分狗的品种的，小时候在小城的宠物市场几十块的狗也没有闲钱买，当然父母上也绝对不许买。而几百块的宠物狗崽已经是当时认知中的天价，对老爷子那辈老人大概更像个不能理解的笑话。
我至今也不知道长毛是什么品种的狗，白色的毛很长，小型犬，小时候以为它是地包天狗或是天包地，或是小京巴，因为当时能见到的狗有腊肠有松狮还有西施犬，只有小京巴跟它有些像但又不完全像，长毛看来更瘦更灵动些。
春夏秋冬，长毛都住在院子中间放煤的小棚子里，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窝，因为跟黑煤块挨一起，寒暑假回去时长毛身上总是灰扑扑黑漆漆的，至今不记得它干干净净纯白色的样子。
它的待遇也远不如姥姥家的大黄和小白，虽然当时老一辈养狗没听说过狗粮更不提生骨肉之类讲究营养搭配，但至少专属两个海碗狗盆，不管是拌饭还是剩菜，咕噜咕噜吃得也香也够，直到姥姥走了，姥爷转住舅舅家，无人有心再养，大黄小白也被天各一方送走前，记忆中它俩的毛一直是干干净净光溜水滑的。
长毛则始终是消瘦、脏兮兮的，冬天回去时在煤棚里跟煤块和东北呼啸的寒风为伴。
我喜欢狗，更喜欢长毛，所以仗着家里比较受宠的最小的孩子的身份，偷偷开门，把长毛放进有暖气的屋里蹭蹭暖风，它会欢快地冲进来，在老爷子和几个伯伯呵斥前，将爪子贴近中央的暖气片，母上帮着打圆场夸夸长毛是一只多么有灵性的狗，大家也就让它在屋里多呆一会。
过年时，冰箱会有塞得满满的各类肉，橱柜里是各种熟食，女人们忙着做饭炒菜切肉，我偷偷顺几片肘子肉，拿出去喂长毛。
我跟长毛的友谊大概在那时候建立，又在我离开后被遗忘，在第二年假期时重塑，而我乐此不疲。
至今想想，我没能为长毛多做些什么，不过是喂些肉，跟它在院子中玩上半天，偷偷放进屋蹭会暖风，不过如此，但是那么丁点的时候，真的英雄情节自以为是觉得对它已经在尽力好了。
母上虽然也很喜欢狗，但对我的做法不太赞同，她对我说，你现在这么做这么喂它，等你走了之后呢，它落差会更大。
但是每次回去还是偷偷放偷偷喂，而母上也会帮我打掩护，切肉给我拿出去喂。
母上一直觉得长毛不认识我，也不喜欢我，正如后来她打击我说元宝不喜欢我。
但我总记得，长毛摇着尾巴，在院里跟着屁大点的我跑来跑去，从前屋耍到后屋。因为当时没有明令科学养狗必须栓绳，乡下只有很凶的看家护院的大狼狗会栓着铁链，也有被挣脱的风险，而在堆砌垃圾流有臭水沟的土路旁，常见到毛脏得分不清颜色，长到遮住眼睛，四处捡食吃垃圾的流浪狗。
狂犬病的恐怖流传至今，更根植在老一辈和父母一代心里。因此，父母上坚决不许我摸长毛，更不准被长毛舔手。
于是，我小心地偷偷地摸两把长毛背上的毛毛，那些毛毛并不顺滑，但我依旧很开心。长毛也很乖，不咬也不舔。
长毛是小型犬，也不见多凶狠，但某一次我从后院过窄道回老爷子家时，途遇一只跟长毛差不多身形的灰扑扑的流浪狗，没对视也不敢招惹，但它汪了几声直直冲向我，紧急弯腰作势捡石头的土法子也没能生效，吓得我撒丫子逃命跑回院子，而那只流浪狗也叫了一路穷追不舍跟我进了院子。
运动渣渣没能跑出生命极限，但万幸成功进了卧房门。然后就见长毛从煤棚出来，寸步不让跟流浪狗对吼。
至今仍觉英勇。
再便是每次跟着父母上，被老爷子一行人送上回城的大巴。
长毛会跟着我们走，我们走出多远，它便要跟多远，直到被老爷子或是伯伯丢石子，大声呵斥赶回去，它还会偷偷再跟一程。
于是我不止一次问母上，可不可以把长毛带走，也每一次得到一样失望的答案。
往乡下打电话或是老爷子难得过来住几天时，我也会问上两句，长毛怎么样。
得到的答案是，一切都好。
直到忘记什么时候，我再回去时，煤棚是空荡荡的。
我找不到我见过的最聪明最可爱又乖又可怜巴巴的，世上我最喜欢的小狗长毛。
我再没见过它。
大概率是病死了，但我没有问，或是记忆抹去了我问后的答案。
因为我更愿意相信也幻想着，它不喜欢那个小煤棚，因而某一天它终于决定冲出院子，也像见过的三三两两的流浪狗那样，去浪迹天涯。
这样，它一直在我心里流浪，成长在我的世界。在我想它的时候，就把那些不多的片段翻出来看看说说。
想想如果能穿回过去，也很好，我能再见见它，毕竟没有手机的那时候，我因为没有一张它的照片，现在已经不记得它到底长什么样子。我也要把它带走，因为有养元宝的一些经验，我想也可以把长毛养得漂漂亮亮、白白净净的。
我知道没有如果，所以就在此时咀嚼些过去。
夜深人静，窗外的马路空荡无人，只有树影三三两两散落着，马路对面的老楼尚亮着的一排窗口透出呈渐变黄色的微光。
我突然很想不属于我的，但在我心里始终留有一个位置的小狗长毛，关于长毛其实翻来覆去的记忆片段只有那么几处，可我依旧不厌其烦想讲，源于我对它的思念。
我从小喜欢狗，大概有一点因为家人说“狗是忠臣，猫是奸臣”，屁大点的孩子向着光向着正能量向着正三观向着一切美好的正派的方向前进，加上被经父母上接回家暂住一周的小奶猫夜里叼手指磨牙痛醒，送去姥姥家还是这只猫，不小心把脚丫子搭它身上被狠狠挠了一爪子，以及长大后也不招猫喜欢，多少对猫有些偏见。
直到去年接回豆包，豆包按头怼着我把所有对猫猫的无感和偏见通通擦掉，发自心底跟诵：圣火昭昭，圣火妙妙，凡我弟子，喵喵喵喵.jpg
但我也仍喜欢狗，如果说豆包让我诚心诚意加入喵喵教，长毛便是我对狗最初的印象和所有爱的来源，并由姥姥家小白尤其大黄顺延，在元宝这“变现”达至巅峰。
长毛是乡下老爷子家的狗，老爷子那时候脾气豪爽身体硬朗，一家族的大家长，但是印象中他不喜欢猫狗，也谈不上善待。
所以也不知晓为什么会突然多了长毛，可能是当时乡下的土狗太廉价，谁家狗生了直接送，老爷子家有个院子，也不差一口剩饭，顺手接回来看家吧。
乡下是不分狗的品种的，小时候在小城的宠物市场几十块的狗也没有闲钱买，当然父母上也绝对不许买。而几百块的宠物狗崽已经是当时认知中的天价，对老爷子那辈老人大概更像个不能理解的笑话。
我至今也不知道长毛是什么品种的狗，白色的毛很长，小型犬，小时候以为它是地包天狗或是天包地，或是小京巴，因为当时能见到的狗有腊肠有松狮还有西施犬，只有小京巴跟它有些像但又不完全像，长毛看来更瘦更灵动些。
春夏秋冬，长毛都住在院子中间放煤的小棚子里，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窝，因为跟黑煤块挨一起，寒暑假回去时长毛身上总是灰扑扑黑漆漆的，至今不记得它干干净净纯白色的样子。
它的待遇也远不如姥姥家的大黄和小白，虽然当时老一辈养狗没听说过狗粮更不提生骨肉之类讲究营养搭配，但至少专属两个海碗狗盆，不管是拌饭还是剩菜，咕噜咕噜吃得也香也够，直到姥姥走了，姥爷转住舅舅家，无人有心再养，大黄小白也被天各一方送走前，记忆中它俩的毛一直是干干净净光溜水滑的。
长毛则始终是消瘦、脏兮兮的，冬天回去时在煤棚里跟煤块和东北呼啸的寒风为伴。
我喜欢狗，更喜欢长毛，所以仗着家里比较受宠的最小的孩子的身份，偷偷开门，把长毛放进有暖气的屋里蹭蹭暖风，它会欢快地冲进来，在老爷子和几个伯伯呵斥前，将爪子贴近中央的暖气片，母上帮着打圆场夸夸长毛是一只多么有灵性的狗，大家也就让它在屋里多呆一会。
过年时，冰箱会有塞得满满的各类肉，橱柜里是各种熟食，女人们忙着做饭炒菜切肉，我偷偷顺几片肘子肉，拿出去喂长毛。
我跟长毛的友谊大概在那时候建立，又在我离开后被遗忘，在第二年假期时重塑，而我乐此不疲。
至今想想，我没能为长毛多做些什么，不过是喂些肉，跟它在院子中玩上半天，偷偷放进屋蹭会暖风，不过如此，但是那么丁点的时候，真的英雄情节自以为是觉得对它已经在尽力好了。
母上虽然也很喜欢狗，但对我的做法不太赞同，她对我说，你现在这么做这么喂它，等你走了之后呢，它落差会更大。
但是每次回去还是偷偷放偷偷喂，而母上也会帮我打掩护，切肉给我拿出去喂。
母上一直觉得长毛不认识我，也不喜欢我，正如后来她打击我说元宝不喜欢我。
但我总记得，长毛摇着尾巴，在院里跟着屁大点的我跑来跑去，从前屋耍到后屋。因为当时没有明令科学养狗必须栓绳，乡下只有很凶的看家护院的大狼狗会栓着铁链，也有被挣脱的风险，而在堆砌垃圾流有臭水沟的土路旁，常见到毛脏得分不清颜色，长到遮住眼睛，四处捡食吃垃圾的流浪狗。
狂犬病的恐怖流传至今，更根植在老一辈和父母一代心里。因此，父母上坚决不许我摸长毛，更不准被长毛舔手。
于是，我小心地偷偷地摸两把长毛背上的毛毛，那些毛毛并不顺滑，但我依旧很开心。长毛也很乖，不咬也不舔。
长毛是小型犬，也不见多凶狠，但某一次我从后院过窄道回老爷子家时，途遇一只跟长毛差不多身形的灰扑扑的流浪狗，没对视也不敢招惹，但它汪了几声直直冲向我，紧急弯腰作势捡石头的土法子也没能生效，吓得我撒丫子逃命跑回院子，而那只流浪狗也叫了一路穷追不舍跟我进了院子。
运动渣渣没能跑出生命极限，但万幸成功进了卧房门。然后就见长毛从煤棚出来，寸步不让跟流浪狗对吼。
至今仍觉英勇。
再便是每次跟着父母上，被老爷子一行人送上回城的大巴。
长毛会跟着我们走，我们走出多远，它便要跟多远，直到被老爷子或是伯伯丢石子，大声呵斥赶回去，它还会偷偷再跟一程。
于是我不止一次问母上，可不可以把长毛带走，也每一次得到一样失望的答案。
往乡下打电话或是老爷子难得过来住几天时，我也会问上两句，长毛怎么样。
得到的答案是，一切都好。
直到忘记什么时候，我再回去时，煤棚是空荡荡的。
我找不到我见过的最聪明最可爱又乖又可怜巴巴的，世上我最喜欢的小狗长毛。
我再没见过它。
大概率是病死了，但我没有问，或是记忆抹去了我问后的答案。
因为我更愿意相信也幻想着，它不喜欢那个小煤棚，因而某一天它终于决定冲出院子，也像见过的三三两两的流浪狗那样，去浪迹天涯。
这样，它一直在我心里流浪，成长在我的世界。在我想它的时候，就把那些不多的片段翻出来看看说说。
想想如果能穿回过去，也很好，我能再见见它，毕竟没有手机的那时候，我因为没有一张它的照片，现在已经不记得它到底长什么样子。我也要把它带走，因为有养元宝的一些经验，我想也可以把长毛养得漂漂亮亮、白白净净的。
我知道没有如果，所以就在此时咀嚼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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