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奥斯托①（定稿）

奥西普•曼德尔施塔姆
杨子 译

阿里奥斯托——在意大利没人比你可爱——
这些天他嗓子有点哑。
他爱给所有的鱼命名，
他将邪恶的谬论撒向大海。

像音乐家手拿十面铙钹，
不停地打断自己的音乐，
他率领我们前后奔走，自己却迷失在
骑士混乱的丑行里。

他运用蝉的语言，那是普希金式哀愁
和地中海式傲慢魅人的合体，
他是不可救药的谎言家，大开奥兰多玩笑，
浑身颤抖，反复无常。

他对大海说：咆哮吧，立刻！
对岩石上的少女说：躺下，摘掉面纱！
我们从你那儿听到的太少——多给我们说说，
当血液在我们脉管里奔流，怒吼在我们耳中响起。

哦，皮相替代心脏无灵魂的蜥蜴之城，
费拉拉，生出更多这样的男子！
当血液在我们脉管里奔流，快，说说名闻遐迩的
那个故事，从头开始，再来一遍。

欧洲大寒。意大利黑暗。
权力犹如理发师的手不得不忍受。
他以高强的技艺和巧妙扮演巨人，
他觉得窗外山上的羔羊，

骑驴的修道士，
公爵喝了酒傻乎乎的武装扈从
还有瘟疫和大蒜，
苍蝇窝下打盹的婴儿，很可笑。

我爱他喧闹的悠闲，
他既苦又甜的意识的奔流，
我怕刺探出用美丽的双重声音
造珍珠的双合页贝壳的奥秘。

亲爱的阿里奥斯托，也许这个年代行将消失，
而我们将把你的地中海和我们的黑海
融为兄弟般的蔚蓝苍穹。
我们去过那儿，我们喝过蜜酒。

1933 年 5 月 4-6 日

①阿里奥斯托（Ludovico Ariosto 1474-1553）,以史诗《疯狂的罗兰》闻名的意大利诗人。10 岁时全家从雷焦艾米利亚迁至
费拉拉，因此他始终认为自己是费拉拉人。大约 1505 年开始写作《疯狂的罗兰》，历经多次修订增补，终其一生始定。第一版1516年
出版，立即在欧洲各地大受欢迎，对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学艺术产生极大影响。

我歌唱以外的，不谢的玫瑰，
身为重量与芳香的，
属于深夜里的黑暗花园的，
属于每一座花园和每一个黄昏的，
凭借炼金之术从细小的
灰烬里再生的玫瑰，
波斯人的，阿里奥斯托2的玫瑰，
永远是独一无二的，
永远是玫瑰中的玫瑰的，
年轻的柏拉图式花朵，
我歌唱以外的，炽热而盲目的玫瑰，
那不可企及的玫瑰。

​

你是我的玫瑰，
我不讴歌的永不凋谢的玫瑰，
有分量、有香气的玫瑰，
夜阑时分漆黑的花园里的玫瑰，
随便哪一处花园、哪一个黄昏的玫瑰，
通过点金术从清灰中幻化出来的玫瑰，
波斯人的和阿里奥斯托的玫瑰，
永远都是独处不群的玫瑰，
永远都是玫瑰中的玫瑰的玫瑰，
柏拉图式的初绽之花，
我不赞颂的热烈而盲目的玫瑰，
可望而不可即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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