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骥才 雪夜来客# 我的评分:[星星][星星][星星][星星][半星]
昨天看了冯骥才的短篇小说集,有几篇印象很深刻。其中有一个故事讲的是一对夫妇。女人是工厂里的主任,为人热情,做事麻利,大家都叫她“于姐”;男人是一名会计,性格内向软弱,不善言辞,人称“老闷儿”。

有一天老闷儿所在的工厂裁了一大半员工,老闷儿虽老实,但毕竟不会来事儿,自然难逃离职的命运。于是他下岗回家,做起了家庭煮夫。

很多人都认为不用去上班,在家只用管管家务、孩子的琐事是件美差,但切身体会过的人才有权力发言。

老闷儿便是如此。于姐出去上班挣钱,他负责管家,包括做饭、洗碗、收拾屋子等。但于姐干净惯了,看到老闷儿干活不利落,便会上去再擦擦、扫扫,这无疑是否定了老闷儿仅存的一点价值。

久而久之,老闷儿坐不住了,开始找门道儿,想法子挣钱。这时候,一个朋友推荐他卖光盘,因为这活儿既不用当街叫卖,城管来查跑路也快。他当下就接了活儿,回家向老婆要了300块本钱,买了书包,拿上马扎坐在当街,就这样低着头做起了买卖。

买卖第一天就来了俩人,自称是“城管”,要没收老闷儿的东西,还要罚款100元。老闷儿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浑身发颤,不敢抬头。他哆嗦地看着踩在地上的那两双黑皮鞋,忙掏出一张红票子给了人家。

回到家,他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于姐。于姐立马反应过来这是那个朋友玩的把戏。她没有大动干戈,反而哈哈大笑,嘴里说着:“老闷儿呀”。

后来,于姐和一个胖子兄弟结盟,开了一家餐饮店。没想到生意出奇的好,夫妻俩和胖子都赚得盆满钵满。

老闷儿可没那么高兴了。于姐当时还没有辞职,厂里店里两头跑,大部分时间都见不着老闷儿。掌大厨的胖子发现老闷儿好欺负,动不动就骂人。老闷儿从不还嘴,也不向老婆告状。他想着饭店刚开业不久,这事儿要跟于姐说了,她肯定烦心,于是每每都忍着。

直到有一天,胖子喝了酒,打了老闷儿一拳,老闷儿力气小抵挡不过,撞到桌子,桌子上的凳子七零八落地砸到了他的头,顿时鲜血直流。老闷儿没还手,踉踉跄跄地回了家。

没多会儿,于姐出现了。人们见她二话不说,抡起一根木棍打起胖子来。胖子也不知是醉了还是怕了,愣是没还手。于姐使完了力气才停下来,喊了一句,“别以为我家没人。”

十天后,人们发现饭店重新开业,于姐似乎辞了职,全天都在店里店外地招呼客人。仨人也跟没事儿人一样,里外配合,俩男人听于姐的指挥,生意一点儿没受影响,反而越来越好了。

只是上天惯会给人们开玩笑。老闷儿在去拿货的路上发生了车祸,当场死亡。

街坊邻居都以为,于姐不会伤心太久,接下来定会和胖子在一起过,毕竟她男人是个只会服软的木头,根本配不上于姐的伶俐。

可于姐的呈现出来的状态堵住了众人的口。她关了那家店,回原先的厂里上起了班。一切似乎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只是人们再也没有听到过她欢快的笑声,有关她的一切都随着她每天凝滞的面容,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作者在结尾处写得很有意思,他写道,“开始都以为她死了丈夫,打击太重,一时缓不过劲儿来。后来竟发现,先前那股子阳刚气已经从她身上褪去。难道她那种昂首挺胸的样子并非与生俱来?难道是老闷儿的懦弱与衰萎,才迫使她雄赳赳地站到前台来?”

虽然我尚还觉得结婚、小两口过日子什么的离自己还很远,但通过这一则短篇,我发现“认识”自己后再去步入婚姻是多么重要。认识自己,就是“我知”,知道自己的脾性,了解自己的优点弱项,明白自己缺什么,有什么,需要什么。

如果一个人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就容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把自己的生活雕刻成别人的样子,会弄得自己伤痕累累。

小说中的于姐热情爽朗、强势能干,这或许是自身性格的原因,但同时也正因如此,她才需要一个不那么强悍的人陪在自己身边。

强强联手似乎更适合企业合作,不适合居家生活。于姐的脾气大,人们在她身上看不到女人味儿,甚至暗自嘲笑老闷儿的懦弱无能。他们不知道,表象不足以为证。很多时候,一个人表现出来的,正是他/她想让人们看到的。

作者在文中,写过很多有关他俩的细节。总结来说,在于姐眼里,老闷儿善良能吃苦,不管脏活累活,只要于姐一句话,麻溜儿地就去做了。

其次,于姐看到了老闷儿不闷的一面。他虽性格里不带勇猛气质,但遇到于姐处理不好的事儿,他会咬着牙挺身而出。

老闷儿也了解于姐。于姐在外是个能量场,时时都能散发热量。无论是为人处世,说话办事,她都让人不由得想接近。好像接近了,人们就能汲取点儿能量,补补自个儿的。

但外人不知道,于姐除了人,啥都怕。什么猫啊,狗啊,蟑螂啊,老鼠啊,她见到就腿软。老闷儿也怕,但和于姐不同的是,他怕也会上。文中“打蝙蝠“的插曲就是个例子。

老闷儿知道体谅于姐。虽说论脑子,他比不上于姐的聪明机警;论社交,他也总缺根弦儿,但论体贴关怀,他无疑是个好丈夫。比如他在饭店里受了胖子多次打压,回家也从不给于姐添堵。

外人眼里的不般配,于姐不置可否。她也从没有因为别人对老闷儿的评价而影响自己对他的态度。

结尾处,作者认为,于姐自己也说不清没了老闷儿后整个人不复以往的原因。我倒觉得于姐是个明白人,她知道自己更适合什么样的另一半儿,所以才会在老闷儿离世后,一蹶不振,没了精气神。

“人最说不好的,就是自己。” 可往往最了解自己,还是自己,只是自己还没意识到,或者不愿意承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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