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球少年 沈舟舟&陈彻
四、
“奶奶…都买了这么多了……就不要出去了…”
一大早的，陈奶奶起床去买菜，就看到门口停着辆摩托车，这摩托车他认识，是舟舟的。陈奶奶提着着菜篮子又返回家中，蹑手蹑脚地打开陈彻房间门偷偷往里瞟，看到了两个少年还在床上呼呼大睡，沈舟舟的姿势还是那样端正，看着让讨人喜，不像自己孙子，睡姿四仰八叉的，还夺人家舟舟被子，把腿翘到舟舟的身上，把人挤到小角落里。
等陈彻这小子醒了再好好揪耳朵，让他老是欺负舟舟。老太太心里想着，为两个孩子的重归于好感到由衷的开心，乐呵呵的出门买菜去了……
“不行…舟舟最爱吃你乔大爷家的糖糕，趁舟舟没醒，我去买点去…”
老太太固执地非要出门给沈舟舟买糖糕，这时，沈舟舟打开房门，一脸睡意惺忪。
“奶奶…”
“早上好啊…”
刚睡醒的沈舟舟嗓音有些暗哑，音线还有些软软的。不知为何，令陈彻听了为之一颤。那人在心里想要打醒自己，怎么自己最近这么不正常……
“哎呦…我的舟舟行了啊…”
“是不是奶奶声音太大吵到我们家舟舟了啊…”
陈奶奶每次看到沈舟舟就特别高兴，这孩子，真的是越看越喜欢。
“没有…奶奶…”
沈舟舟上前拉着陈奶奶的手，轻声说道。
“那舟舟你怎么没休息好啊，你看这黑眼圈重的…”
“是不是陈彻又欺负你了？…”
“你看着，我这就打这小子为你出气……”
说着便随手从餐桌上拿起一双筷子，伸手就要敲陈彻的脑袋。
“哎呦哎呦…奶奶我没有欺负他……冤枉哇…”
陈彻肯定是没被打到，但他还是戏剧性地配合着奶奶，因为他看到沈舟舟笑了……
轻松的笑了……而且是在回国之后，自己看到的第一次笑……真好看……
“哎？！啊！……疼啊奶奶…”
就在陈彻分神关注沈舟舟笑容的时候，躲闪不及，还真被陈奶奶打到了。
“奶奶…我肯定是垃圾桶捡来的，沈舟舟才是你亲孙子……”
三人都已经在餐桌上坐下了，陈彻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陈奶奶实在是嫌烦了，拿起一个包子就塞进了陈彻的嘴里，这才堵住那人的嘴。
然后及其认真的剥好一只漂亮的鸡蛋，递到沈舟舟的手里。
“舟舟…吃…多吃点…”
“训练肯定很辛苦吧，都把我们舟舟饿瘦了…”
“嗯…”
“谢谢奶奶…”
沈舟舟轻声说道，眼睛里都带着笑。在陈彻的奶奶这，沈舟舟才能体会到什么是长辈的关爱，所以，在他的心里，陈奶奶就是自己的亲奶奶。
最近的几天里，沈舟舟一直住在陈彻家里，沈冰冰这小丫头见不到她哥，心里着急的要命。每次给她哥打电话，还没说几句话就被对方挂断了。
今天沈舟舟和陈彻从训练场里出来，终于被沈冰冰在路口截到了……
“陈彻你什么意思啊！…”
“我是拜托你带我哥回家的，你怎么把他拐你家去了啊？！…”
沈冰冰实在是太生气了，把买来的汽水猛然地摔到了地上，气泡在地面上破碎了一地。
“我…冰冰…”
“你哥…他不想回家……怕回家见你爸…”
还没等陈彻继续解释道，沈冰冰继续开口打断道。
“沈舟舟……你是不想见到爸……怕他逼你…”
“可爸是爸，我是我！我逼你了吗！？…”
“你知道我找不到你我有多担心多着急吗？！每次给你打电话要么不接，要么就没说几句就直接挂断，沈舟舟我哪得罪你了吗？！我是你亲妹妹，，哪次我没站在你这边…你就拿对爸的态度冷落我，你对我公平吗？！…”
沈冰冰越说越觉得委屈，她也不喜欢那个冷冰冰的家。妈妈常年在国外，爸爸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公司里，每次都见不了几次面，好不容易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吃个饭，沈舟舟和爸爸还没说几句话，就直接离席回房间。自己不开心的时候想找哥哥，对方却总是反锁房门不让自己进去，对自己没有耐心……
沈冰冰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了。她边大声控诉着，眼泪边哗啦啦地流，说道最后一发不可收拾，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嚎啕大哭……
“哎？！冰冰！…沈冰冰…”
陈彻想把那人从地上拽起来，沈冰冰却一把甩开他的手。还猛然地把他推到在地上，陈彻真是没辙了，眼神求助沈舟舟……
那人站在原地沉默片刻。走上前去半跪在沈冰冰的面前，轻轻地把小丫头的脑袋从臂弯里拔出来。为她擦拭眼泪。
“冰冰…对不起…”
“是哥不好…哥向你道歉…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以后不会这样了…”
“哥今晚就回家陪你好不好…”
看到沈冰冰这般委屈难过的模样，沈舟舟最能感同身受，他和沈冰冰的性格不一样，小丫头是个直爽的个性，开心就咧嘴笑，不开心就哭出来。他和自己的妹妹从小一起长大，缺少父母的关爱与呵护，心里最是脆弱。从小沈舟舟就在心里发誓，一定要让沈冰冰开开心心地长大，没有父母关心，沈舟舟就给她足够的关爱。可是…在国外的一年，他变了，对妹妹也不够关心了……
看着自家哥哥微红的眼眶，沈冰冰哽咽地说道。
沈冰冰是想沈舟舟回家陪陪自己，可是想到哥哥的那个状态，心里又不免很是担心，而且爸的态度也不是很好，小丫头怕自家哥哥好不容易调养好的状态又因为爸的某句话一朝回到解放前。沈冰冰喜欢的是曾经那个爱笑，眼神中充满温柔的哥哥，而不是那个眼神冰冷的哥哥。
她看的出来，只有和陈彻呆在一起的时候，沈舟舟才是放松的，眼睛才是开心的。
“哥…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家…我也不喜欢…”
“如果你住在陈彻家里开心一点你就住，就是你别躲着我了…”
“我和爸不一样的……我只想你开心，我还是最喜欢以前的沈舟舟…”
“现在的你…我害怕…”
沈冰冰不顾形象地抹了一把眼泪，眼妆全晕在了脸上。
沈舟舟轻笑了一声，把沈冰冰一把抱了起来，站在地面上。
“好…”
“哥答应你…”
“哥会好的…”
“嗯！…”
沈冰冰破涕为笑，咧着嘴嘿嘿地笑着，像个小傻子似的。
“小花猫…”
沈舟舟也忍不住笑了，看着沈冰冰笑出的鼻涕泡又破了。
“对嘛……哥你要多笑…”
“你笑起来特别好看…”
最后，上课铃响了，沈冰冰突然想起来周教授的课不能迟到，否则麻烦大了。着急忙慌地给自家哥哥一个大大的熊抱就往回跑。跑到一半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背带裤了掏出三盒药，塞进陈彻的手里。
“记得盯着我哥吃药啊！一天一粒，不能多吃也不能少吃！”
说完真的就是一溜烟跑了，看来她还真是怕这个周教授……能治住小丫头的人屈指可数啊……#冰球少年[超话]##沈舟舟的冰球日记##朱正廷冰球少年#
四、
“奶奶…都买了这么多了……就不要出去了…”
一大早的，陈奶奶起床去买菜，就看到门口停着辆摩托车，这摩托车他认识，是舟舟的。陈奶奶提着着菜篮子又返回家中，蹑手蹑脚地打开陈彻房间门偷偷往里瞟，看到了两个少年还在床上呼呼大睡，沈舟舟的姿势还是那样端正，看着让讨人喜，不像自己孙子，睡姿四仰八叉的，还夺人家舟舟被子，把腿翘到舟舟的身上，把人挤到小角落里。
等陈彻这小子醒了再好好揪耳朵，让他老是欺负舟舟。老太太心里想着，为两个孩子的重归于好感到由衷的开心，乐呵呵的出门买菜去了……
“不行…舟舟最爱吃你乔大爷家的糖糕，趁舟舟没醒，我去买点去…”
老太太固执地非要出门给沈舟舟买糖糕，这时，沈舟舟打开房门，一脸睡意惺忪。
“奶奶…”
“早上好啊…”
刚睡醒的沈舟舟嗓音有些暗哑，音线还有些软软的。不知为何，令陈彻听了为之一颤。那人在心里想要打醒自己，怎么自己最近这么不正常……
“哎呦…我的舟舟行了啊…”
“是不是奶奶声音太大吵到我们家舟舟了啊…”
陈奶奶每次看到沈舟舟就特别高兴，这孩子，真的是越看越喜欢。
“没有…奶奶…”
沈舟舟上前拉着陈奶奶的手，轻声说道。
“那舟舟你怎么没休息好啊，你看这黑眼圈重的…”
“是不是陈彻又欺负你了？…”
“你看着，我这就打这小子为你出气……”
说着便随手从餐桌上拿起一双筷子，伸手就要敲陈彻的脑袋。
“哎呦哎呦…奶奶我没有欺负他……冤枉哇…”
陈彻肯定是没被打到，但他还是戏剧性地配合着奶奶，因为他看到沈舟舟笑了……
轻松的笑了……而且是在回国之后，自己看到的第一次笑……真好看……
“哎？！啊！……疼啊奶奶…”
就在陈彻分神关注沈舟舟笑容的时候，躲闪不及，还真被陈奶奶打到了。
“奶奶…我肯定是垃圾桶捡来的，沈舟舟才是你亲孙子……”
三人都已经在餐桌上坐下了，陈彻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陈奶奶实在是嫌烦了，拿起一个包子就塞进了陈彻的嘴里，这才堵住那人的嘴。
然后及其认真的剥好一只漂亮的鸡蛋，递到沈舟舟的手里。
“舟舟…吃…多吃点…”
“训练肯定很辛苦吧，都把我们舟舟饿瘦了…”
“嗯…”
“谢谢奶奶…”
沈舟舟轻声说道，眼睛里都带着笑。在陈彻的奶奶这，沈舟舟才能体会到什么是长辈的关爱，所以，在他的心里，陈奶奶就是自己的亲奶奶。
最近的几天里，沈舟舟一直住在陈彻家里，沈冰冰这小丫头见不到她哥，心里着急的要命。每次给她哥打电话，还没说几句话就被对方挂断了。
今天沈舟舟和陈彻从训练场里出来，终于被沈冰冰在路口截到了……
“陈彻你什么意思啊！…”
“我是拜托你带我哥回家的，你怎么把他拐你家去了啊？！…”
沈冰冰实在是太生气了，把买来的汽水猛然地摔到了地上，气泡在地面上破碎了一地。
“我…冰冰…”
“你哥…他不想回家……怕回家见你爸…”
还没等陈彻继续解释道，沈冰冰继续开口打断道。
“沈舟舟……你是不想见到爸……怕他逼你…”
“可爸是爸，我是我！我逼你了吗！？…”
“你知道我找不到你我有多担心多着急吗？！每次给你打电话要么不接，要么就没说几句就直接挂断，沈舟舟我哪得罪你了吗？！我是你亲妹妹，，哪次我没站在你这边…你就拿对爸的态度冷落我，你对我公平吗？！…”
沈冰冰越说越觉得委屈，她也不喜欢那个冷冰冰的家。妈妈常年在国外，爸爸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公司里，每次都见不了几次面，好不容易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吃个饭，沈舟舟和爸爸还没说几句话，就直接离席回房间。自己不开心的时候想找哥哥，对方却总是反锁房门不让自己进去，对自己没有耐心……
沈冰冰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了。她边大声控诉着，眼泪边哗啦啦地流，说道最后一发不可收拾，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嚎啕大哭……
“哎？！冰冰！…沈冰冰…”
陈彻想把那人从地上拽起来，沈冰冰却一把甩开他的手。还猛然地把他推到在地上，陈彻真是没辙了，眼神求助沈舟舟……
那人站在原地沉默片刻。走上前去半跪在沈冰冰的面前，轻轻地把小丫头的脑袋从臂弯里拔出来。为她擦拭眼泪。
“冰冰…对不起…”
“是哥不好…哥向你道歉…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以后不会这样了…”
“哥今晚就回家陪你好不好…”
看到沈冰冰这般委屈难过的模样，沈舟舟最能感同身受，他和沈冰冰的性格不一样，小丫头是个直爽的个性，开心就咧嘴笑，不开心就哭出来。他和自己的妹妹从小一起长大，缺少父母的关爱与呵护，心里最是脆弱。从小沈舟舟就在心里发誓，一定要让沈冰冰开开心心地长大，没有父母关心，沈舟舟就给她足够的关爱。可是…在国外的一年，他变了，对妹妹也不够关心了……
看着自家哥哥微红的眼眶，沈冰冰哽咽地说道。
沈冰冰是想沈舟舟回家陪陪自己，可是想到哥哥的那个状态，心里又不免很是担心，而且爸的态度也不是很好，小丫头怕自家哥哥好不容易调养好的状态又因为爸的某句话一朝回到解放前。沈冰冰喜欢的是曾经那个爱笑，眼神中充满温柔的哥哥，而不是那个眼神冰冷的哥哥。
她看的出来，只有和陈彻呆在一起的时候，沈舟舟才是放松的，眼睛才是开心的。
“哥…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家…我也不喜欢…”
“如果你住在陈彻家里开心一点你就住，就是你别躲着我了…”
“我和爸不一样的……我只想你开心，我还是最喜欢以前的沈舟舟…”
“现在的你…我害怕…”
沈冰冰不顾形象地抹了一把眼泪，眼妆全晕在了脸上。
沈舟舟轻笑了一声，把沈冰冰一把抱了起来，站在地面上。
“好…”
“哥答应你…”
“哥会好的…”
“嗯！…”
沈冰冰破涕为笑，咧着嘴嘿嘿地笑着，像个小傻子似的。
“小花猫…”
沈舟舟也忍不住笑了，看着沈冰冰笑出的鼻涕泡又破了。
“对嘛……哥你要多笑…”
“你笑起来特别好看…”
最后，上课铃响了，沈冰冰突然想起来周教授的课不能迟到，否则麻烦大了。着急忙慌地给自家哥哥一个大大的熊抱就往回跑。跑到一半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背带裤了掏出三盒药，塞进陈彻的手里。
“记得盯着我哥吃药啊！一天一粒，不能多吃也不能少吃！”
说完真的就是一溜烟跑了，看来她还真是怕这个周教授……能治住小丫头的人屈指可数啊……#冰球少年[超话]##沈舟舟的冰球日记##朱正廷冰球少年#
众所周知，我国菜式名字上，历来极有巧思。
最流行的做法，自然是引用名人：比如左公鸡、东坡肉、宫保鸡丁、宋嫂鱼羹。
也有跟你打哑谜的，比如佛跳墙。
据说陈果夫还是陈立夫，当年想出来一个鸡汁虾仁浇锅巴，因为下汁时声音响亮，就叫做“轰炸东京”。
电影《三毛从军记》里，也是有的。当时大员们吃这个，三毛饿昏了，实在讽刺。
然而类似看似风雅的不直观菜名，也很给人麻烦。
比如我老家乡下，就有所谓神仙汤——说白了，酱油加热水，撒点葱，就是酱油汤了。
更奇怪的则叫做青龙过海：酱油汤上，横一根大葱。
我有山东朋友说，他们那里还有青龙卧雪——一根黄瓜，趴在一堆砂糖上。
这种玩法，难免让人产生“老婆饼里没老婆、鱼香茄子里没有鱼”的不平之感吧？
妙在类似的文字游戏，很容易被解读成风雅。越是字面意思不可解的菜式，越有神奇玄妙的说法。
七凑八拐，总能和贵人套上关系。
徐克当年导演过《满汉全席》，里头几道菜名字好听极了，就是乍听之下，不知道是啥——“踏雪寻熊”、“一掌乾坤”、“齐天大圣烩虎鲨”。话说1970年代，香港真搞过这么一出，当时所谓的满汉全席，菜名更是仿佛念喜歌：“爵禄封侯”、“和合二圣”、“三星拱照”、“八仙过海”——就是不知道吃的是啥。
话说，宫廷之中，真吃这个么？
一般人很容易被吓住，也不敢问：花钱就是了呗。
其实吧……
看明朝《酌中志》写宫廷所食，菜的意思还都挺朴实。
三月二十八日，东岳庙进香，吃烧笋鹅，吃凉饼，糯米面蒸熟加糖碎芝麻，就是糍巴——现在写作糍粑？
四月要吃笋鸡，吃白煮猪肉，因为“冬不白煮，夏不熝”。
还要吃包儿饭：各样精肥肉，姜、蒜锉如豆大，拌饭，以莴苣大叶裹食之。
取新麦穗煮熟，剁去芒壳，磨成细条食之，名曰“稔转”，算是这年五谷新味的开端。捻捻转似乎现在山西还有，用新麦或燕麦做的，的确有谷物香。
看来看去，都是很端正的菜名。
有点花样的，也就是四月初八日，进“不落夹”，用苇叶方包糯米，长可三四寸，阔一寸——应该就是改良版粽子。
要不然六月初六日，要吃过水面了，还得嚼“银苗菜”：也就是藕的新嫩秧。
看清朝宫里食谱，也没那么多花样。
乾隆吃的大多是“燕窝红白鸭子南鲜热锅”、“山药葱椒鸡羹”。按照乾隆那个附庸风雅、到处题诗的性格，居然不在菜名上花团锦簇一番，还亲自盖章？
又溥仪在自传里写吃的，“口蘑肥鸡、三鲜鸭子、五绺鸡丝、炖肉、炖肚肺、肉片炖白菜、黄焖羊肉……”名字也都挺朴实。
虽然他当天子也没几年，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肯定也不缺会舞文弄墨的廷臣，怎么就不给起点花里胡哨的菜名呢？
哪位会说，《红楼梦》里，不是王熙凤让刘姥姥猜谜，吃了个所谓“茄鲞”？
但我觉得，这段剧情里，王熙凤不无戏谑之意。看贾府日常所吃的，纵然精美，名字也不太会瞎折腾。
比如薛姨妈留贾宝玉吃饭，也不过吃糟鹅掌鸭信，喝酸笋鸡皮汤。吃点心，老太太也不过吃了松瓤鹅油卷，薛姨妈要了藕粉桂糖糕：饮食都是字面意思。并没有整得格外花里胡哨呀？
我看老先生固桐晟说过，清宫里御膳房有两不敢。一不敢上太珍奇的食材，生怕上头吃顺嘴了，天天要吃，御膳房购置不到；二不敢起奇怪的菜名：上面吃到嘴里的东西，要知道得清清楚楚；你起个怪名，让上头猜谜语，简直自寻死路嘛。
反过来想想，给食物起花名，是什么时候的事？
宋朝《中馈录》里，有个“玉灌肺”，大大有名。说白了就是真粉、油饼、芝麻、松子、胡桃、茴香，拌和成卷，蒸了吃。
大概颜色好看，莹润如玉吧——好听归好听，却是当时汴梁城的街食。大概名字说好听点，销量也好，有噱头？
还是宋朝，《山家清供》提过一个“黄金鸡”，说白了就是白斩鸡用麻油盐水煮，加入葱椒调味，熟了之后切丁，大概有“白酒初熟，黄鸡正肥”之美。
又如“神仙富贵饼”：白术切片，与菖蒲煮沸后晒干，与干山药、白面、白蜜一起做成饼，蒸来招待客人吃。主要是菖蒲白术山药看着，颇有神仙服药之感吧？
在这方面，《山家清供》还有很多：既有前朝的青精饭、槐叶淘，又有如白石羹、梅粥、百合面之类好名字；更有类似“煿金煮玉”，名字极好听，其实就是煎笋配米饭。
照这个逻辑看来，大概真相是这么回事：
越是真的珍奇食物，名字越容易朴实。“燕窝红白鸭子南鲜热锅”啦，“山药葱椒鸡羹”啦，材料做法明明白白。
越是商家打算抬价，用来应时当令、凑喜事节庆的东西，越容易琢磨点花里胡哨的名字：如此听着好听，才有噱头卖得起价。
实际上非只如此，连做法上，也是越商业化越敢整花活。
比如青城子的《志异续编》，提到清朝时的富商，搞这种吃法：
——十几个生鸡蛋，灌进猪尿脬里，井里浸一宿，就成了一个巨大的蛋。大家吃着，啧啧称奇。
——鸡鸭猪肉切细，装在猪尿脬里（这个厨师似乎对猪尿脬的功能颇有心得），用盐和好，风干来吃：我觉得似乎是某种奇怪的肉泥？
——鲜笋煨熟，里头挖空，金华火腿切细，塞进笋里，烘干：想起来是蛮鲜的，就是太费功夫了。当然，有钱人无所谓就是了。
这种搞法，当然很是炫目，是否真的美味绝伦，那就不知道了。
估计御厨房也不敢这么跟皇帝玩花样，是没这手艺吗？未必，但还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口蘑肥鸡、三鲜鸭子、五绺鸡丝”比较安全。
接下来，容我小肚鸡肠一下子：
您但凡看到菜名费猜、做法新奇、名字花哨的，其中很容易掺杂水分。
如果还攀附些花里胡哨险远历史的，更值得怀疑。
如上所述，珍贵的食材，那是生怕人不知道，得搁菜名里。
反是起名字折腾得神仙富贵、黄金白玉的，除了一部分如神仙汤、珍珠翡翠白玉汤这种算民间幽默，剩下多半是起个名字凑一凑，自高身价。相当多数攀附贵人，还乱七八糟和文化挂钩，整得虚头巴脑的食物，都是为了你老实诚心，多出点钱。
这道理，当然也不止适用于吃上头了。
最流行的做法，自然是引用名人：比如左公鸡、东坡肉、宫保鸡丁、宋嫂鱼羹。
也有跟你打哑谜的，比如佛跳墙。
据说陈果夫还是陈立夫，当年想出来一个鸡汁虾仁浇锅巴，因为下汁时声音响亮，就叫做“轰炸东京”。
电影《三毛从军记》里，也是有的。当时大员们吃这个，三毛饿昏了，实在讽刺。
然而类似看似风雅的不直观菜名，也很给人麻烦。
比如我老家乡下，就有所谓神仙汤——说白了，酱油加热水，撒点葱，就是酱油汤了。
更奇怪的则叫做青龙过海：酱油汤上，横一根大葱。
我有山东朋友说，他们那里还有青龙卧雪——一根黄瓜，趴在一堆砂糖上。
这种玩法，难免让人产生“老婆饼里没老婆、鱼香茄子里没有鱼”的不平之感吧？
妙在类似的文字游戏，很容易被解读成风雅。越是字面意思不可解的菜式，越有神奇玄妙的说法。
七凑八拐，总能和贵人套上关系。
徐克当年导演过《满汉全席》，里头几道菜名字好听极了，就是乍听之下，不知道是啥——“踏雪寻熊”、“一掌乾坤”、“齐天大圣烩虎鲨”。话说1970年代，香港真搞过这么一出，当时所谓的满汉全席，菜名更是仿佛念喜歌：“爵禄封侯”、“和合二圣”、“三星拱照”、“八仙过海”——就是不知道吃的是啥。
话说，宫廷之中，真吃这个么？
一般人很容易被吓住，也不敢问：花钱就是了呗。
其实吧……
看明朝《酌中志》写宫廷所食，菜的意思还都挺朴实。
三月二十八日，东岳庙进香，吃烧笋鹅，吃凉饼，糯米面蒸熟加糖碎芝麻，就是糍巴——现在写作糍粑？
四月要吃笋鸡，吃白煮猪肉，因为“冬不白煮，夏不熝”。
还要吃包儿饭：各样精肥肉，姜、蒜锉如豆大，拌饭，以莴苣大叶裹食之。
取新麦穗煮熟，剁去芒壳，磨成细条食之，名曰“稔转”，算是这年五谷新味的开端。捻捻转似乎现在山西还有，用新麦或燕麦做的，的确有谷物香。
看来看去，都是很端正的菜名。
有点花样的，也就是四月初八日，进“不落夹”，用苇叶方包糯米，长可三四寸，阔一寸——应该就是改良版粽子。
要不然六月初六日，要吃过水面了，还得嚼“银苗菜”：也就是藕的新嫩秧。
看清朝宫里食谱，也没那么多花样。
乾隆吃的大多是“燕窝红白鸭子南鲜热锅”、“山药葱椒鸡羹”。按照乾隆那个附庸风雅、到处题诗的性格，居然不在菜名上花团锦簇一番，还亲自盖章？
又溥仪在自传里写吃的，“口蘑肥鸡、三鲜鸭子、五绺鸡丝、炖肉、炖肚肺、肉片炖白菜、黄焖羊肉……”名字也都挺朴实。
虽然他当天子也没几年，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肯定也不缺会舞文弄墨的廷臣，怎么就不给起点花里胡哨的菜名呢？
哪位会说，《红楼梦》里，不是王熙凤让刘姥姥猜谜，吃了个所谓“茄鲞”？
但我觉得，这段剧情里，王熙凤不无戏谑之意。看贾府日常所吃的，纵然精美，名字也不太会瞎折腾。
比如薛姨妈留贾宝玉吃饭，也不过吃糟鹅掌鸭信，喝酸笋鸡皮汤。吃点心，老太太也不过吃了松瓤鹅油卷，薛姨妈要了藕粉桂糖糕：饮食都是字面意思。并没有整得格外花里胡哨呀？
我看老先生固桐晟说过，清宫里御膳房有两不敢。一不敢上太珍奇的食材，生怕上头吃顺嘴了，天天要吃，御膳房购置不到；二不敢起奇怪的菜名：上面吃到嘴里的东西，要知道得清清楚楚；你起个怪名，让上头猜谜语，简直自寻死路嘛。
反过来想想，给食物起花名，是什么时候的事？
宋朝《中馈录》里，有个“玉灌肺”，大大有名。说白了就是真粉、油饼、芝麻、松子、胡桃、茴香，拌和成卷，蒸了吃。
大概颜色好看，莹润如玉吧——好听归好听，却是当时汴梁城的街食。大概名字说好听点，销量也好，有噱头？
还是宋朝，《山家清供》提过一个“黄金鸡”，说白了就是白斩鸡用麻油盐水煮，加入葱椒调味，熟了之后切丁，大概有“白酒初熟，黄鸡正肥”之美。
又如“神仙富贵饼”：白术切片，与菖蒲煮沸后晒干，与干山药、白面、白蜜一起做成饼，蒸来招待客人吃。主要是菖蒲白术山药看着，颇有神仙服药之感吧？
在这方面，《山家清供》还有很多：既有前朝的青精饭、槐叶淘，又有如白石羹、梅粥、百合面之类好名字；更有类似“煿金煮玉”，名字极好听，其实就是煎笋配米饭。
照这个逻辑看来，大概真相是这么回事：
越是真的珍奇食物，名字越容易朴实。“燕窝红白鸭子南鲜热锅”啦，“山药葱椒鸡羹”啦，材料做法明明白白。
越是商家打算抬价，用来应时当令、凑喜事节庆的东西，越容易琢磨点花里胡哨的名字：如此听着好听，才有噱头卖得起价。
实际上非只如此，连做法上，也是越商业化越敢整花活。
比如青城子的《志异续编》，提到清朝时的富商，搞这种吃法：
——十几个生鸡蛋，灌进猪尿脬里，井里浸一宿，就成了一个巨大的蛋。大家吃着，啧啧称奇。
——鸡鸭猪肉切细，装在猪尿脬里（这个厨师似乎对猪尿脬的功能颇有心得），用盐和好，风干来吃：我觉得似乎是某种奇怪的肉泥？
——鲜笋煨熟，里头挖空，金华火腿切细，塞进笋里，烘干：想起来是蛮鲜的，就是太费功夫了。当然，有钱人无所谓就是了。
这种搞法，当然很是炫目，是否真的美味绝伦，那就不知道了。
估计御厨房也不敢这么跟皇帝玩花样，是没这手艺吗？未必，但还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口蘑肥鸡、三鲜鸭子、五绺鸡丝”比较安全。
接下来，容我小肚鸡肠一下子：
您但凡看到菜名费猜、做法新奇、名字花哨的，其中很容易掺杂水分。
如果还攀附些花里胡哨险远历史的，更值得怀疑。
如上所述，珍贵的食材，那是生怕人不知道，得搁菜名里。
反是起名字折腾得神仙富贵、黄金白玉的，除了一部分如神仙汤、珍珠翡翠白玉汤这种算民间幽默，剩下多半是起个名字凑一凑，自高身价。相当多数攀附贵人，还乱七八糟和文化挂钩，整得虚头巴脑的食物，都是为了你老实诚心，多出点钱。
这道理，当然也不止适用于吃上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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