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呼应节气时间,就能感受到天地自然对人的成全,就能成为一个全称。

海德格尔曾引用荷尔德林的名言:“生命充满了劳绩,但还要诗意地栖居在这块土地上。”

人是属于大地的。一切生命从泥土里生长,也将归于泥土。

假如把时间倒回远古的时代,就是我们刚才说的,回到人类的清晨。人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击壤歌》),这片土地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基础。

《诗经·七月》有云:

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
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
蚕月条桑,取彼斧斨,以伐远扬,猗彼女桑。
四月秀葽,五月鸣蜩。
六月食郁及薁,
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剥枣。
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

长年的耕作中,先民对天地、时空的感受也更为直接、细腻。所谓的 “时”,就是从农耕生活和自然环境协调的经验中产生。

太阳的一次东升西落,是一“日”;月亮的一次周期运动,是一“月”。一年的“二十四节气”,也就是顺应农时,观察天体运行,观察时令、气候、物候的变化而形成的产物。

我们也常说要恰逢其“时”,正当其“时”。意思就是,正好在这个时候,就是适合做这件事情的“时机”和“机缘”。

我们还经常说人要吃时令的蔬菜,古人说这叫“食其时,百骸理;动其机,万化安”,就是说你吃正当其时的食物的时候,你的四肢百骸,都理得顺顺当当的,这就是“时机”的“时”,“时令”的“时”。

所谓“春言生,夏言长,秋言收,冬言藏”。栽种有时,采摘所种之物有时;生长有时,收藏亦有时。

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

七月食瓜,八月断壶,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农夫。

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麦。嗟我农夫,我稼既同,上入执宫功。昼尔于茅,宵尔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

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

思无邪,诗无邪

对《诗经》三百首,孔老夫子有一句话,一言以蔽之,思无邪。

什么是思无邪,想到哪写到哪,没有清规戒律,没有忌讳和讲究。

不设门槛,也没有上下限。

思想无价,思想无界。

也恰恰在八百年的春秋战国,呼啦啦冒出一大批至今还在影响着我们的思想家和诗人。真是历史的奇迹。

《诗经》里许多诗你可读出诗情画意,可以看到斑斓多姿,也可以听到闻到鸟语花香,还能感觉到怨气冲天,怒火发泄。

不管如何,写出来就是一种态度的无邪,情绪的的无邪。

《豳风·七月》这首诗写景之美,记录农事之细在《诗经》里是罕见的。

好一幅兵荒马乱中的农耕图,好一幅白描似的大写意。

时令的凸凹,农作物的琳琅满目,农夫的无奈,地主的奢侈都恰如其分的勾勒出来。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蚕月条桑,取彼斧斨,以伐远扬,猗彼女桑。七月鸣鵙,八月载绩。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
  四月秀葽,五月鸣蜩。八月其获,十月陨箨。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载缵武功,言私其豵,献豜于公。
  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穹窒熏鼠,塞向墐户。嗟我妇子,曰为改岁,入此室处。
  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七月食瓜,八月断壶,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农夫。
  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麦。嗟我农夫,我稼既同,上入执宫功。昼尔于茅,宵尔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
  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

先秦那点农事,仿佛就在眼前活灵活现,上帝的视角和农夫的仰角随时变幻。

我们读诗的过程,好似在观看一部历史经典电影。远景中景近景在镜头熟练的拉伸中,在时不时的插进特写镜头,农夫的喘息,稻谷的香气,蠽蠽的鸣声,红枣的艳丽,瓜果的清脆,一股脑涌进视野。

冬季狩猎,凿冰备暑,杀羊宰猪,杯盘狼藉也叮叮当当敲击着鼓膜。

这首诗如果是农夫写的,此农夫文化是今人望尘莫及,如果是当时的文人骚客写的,这个骚客也是通晓农事,践行耕作的行家里手。

让人最为惊叹而又无语的是,先秦就有一批文化素养高超的农夫,就有一批咬文嚼字笔墨生涯的耕读人家。放在当下,个个可以是名副其实的大师。

文化的传承首先要文字的传承,《诗经》里被今人视为生僻字,坟字,死字的字,在远古人手里竟然是挥洒自如,切换有度。难道不值得我们深思和反省吗。#诗经##云上诗词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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