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图画——儿童图画书的叙事艺术》——做做知识搬运工之七

《说说图画——儿童图画书的叙事艺术》,作者是加拿大的佩里•诺德曼,陈中美翻译,贵州人民出版社2018年出版。

——图画能向我们传达许多东西,尤其是视觉意义,但必须要有文字聚焦在这些意义上面,告诉我们图画在描述什么,为什么值得关注。在某种意义上说,试图理解一幅图画描绘的情境,永远是一个将语言加诸其上的行为,即用语言或术语来解读视觉信息的行为。

——西摩•查特曼说道:“相机是描绘而不是描写”。换句话说,相机向我们展示了应该会引发我们兴趣的东西,也许它还通过转换角度等方式,将我们的注意力聚焦在应该要引发我们关注的那个东西上。但相机无法告诉我们应该关注这些东西的哪些方面,即我们为什么要对它们感兴趣。

——查特曼对电影的说法同样适用于图画书中的插图:“电影的主导模式是再现情景,而不是表明观点。电影不会说‘这就是事物的状态’,而是向你展现事物的状态”。

——但在图画书中(电影中常常也这样),文字能将我们的注意力集中在图画上,通过这种方式来让图画表明观点。文字能提供认知图谱,即图式,我们可以将这样的图式用到本质上不表达观点的图画上去,从所发现的细节里决定不同的意义。

——罗兰•巴特把文本对图画的这项功能称之为“锚定”:“语言有助于识别场景中的元素以及场景本身……文本引导读者在图像各种不同的所指之间穿行,促使读者避免某些所指,接受其他所指;通过一个复杂的派遣和调度,文本遥控读者走向了事先选定的意义。”

——文字不描述图画中所见的一切,这样图画才能成为一个游戏,因为在看图时,我们自己能注意到那些没被提及的细节。这说明了文字对图画有第三个重要的作用:文字除了告诉我们视觉姿势的情感内涵或叙事意义之外,除了说明系列图画之间或图画各部分之间的因果关系以及其他语法关联之外,还能告诉我们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

——没有图画相伴的文字,在描述重要的视觉信息时是模糊的、不完整的且不具表现力的;没有文字相伴的图画是模糊的、不完整的,且缺乏焦点、时间关系与内在意义,而这些用文字轻易就能表达。

——因为文字和图画各自传达着不同种类的信息,也因为它们共同作用,彼此限制意义,两者之间必定是一种斗争性的关系——对立的双方利用各自不同的特质互相补充完整,从而达成相辅相成的状态。所以,图画书中文字和图画的关系往往是反讽的——其中一个说起的事情,另一个必定保持缄默。

——一个静心安排的时间序列会促使我们不停地发问: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什么导致它发生的?一片森林长出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比得兔进入了花园——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焦点在于整个互相关联的瞬间序列往前推的动力,事件不断叠加,直到最后达到高潮。

——图画序列的节奏是有规律的:一个强烈的节拍之后是另一个同等强烈的节拍。文字叙事的节奏是逐渐走向高潮的:各个节拍之间环环相扣,互为因果,一拍比一拍更强。在图画书中这两种节奏是互相冲突的。

——当我们看一本图画书时,每一部分文字至少要受到两幅图画的打扰。所以每当获得一段文字的叙事信息时,我们也会获得两幅相连的图画的叙事效果。当从一幅图移向另一幅图时,我们是从一个独立的意义瞬间转向另一个独立的意义瞬间;接着我们得到文字所描述的一系列整合的瞬间,然后再次聚焦于图像描绘的意义瞬间(至少两个)。

《说说图画——儿童图画书的叙事艺术》——做做知识搬运工之六

《说说图画——儿童图画书的叙事艺术》,作者是加拿大的佩里•诺德曼,陈中美翻译,贵州人民出版社2018年出版。

——故事是关于运动和变化的,必须按时间进度发生,然而大多数图画只能将事物从时间流里分离出来,描绘它们在某一瞬间的样子。

——图画书中有许多这样的图画:展示动作在达到高潮前的某个瞬间。在《野兽国》中,我们看到迈克斯的锤子将要锤到钉子上;半空中的迈克斯将要落到狗的身上;迈克斯悬在半空的脚将要踏上地板。仅有少数几幅图中迈克斯是双脚稳稳站在地上的,但这些图却是全书中最缺乏活力的——要么显示迈克斯在休息,要么是为显示他强大、稳固的权威地位。

——图画书表现其各部分的动态关系,需要依靠我们的心智活动,而不是肉眼运动。我们将各个不同的视觉对象彼此关联起来,不是根据我们实际看到它的顺序,而是基于我们的理解,即我们心中认定它们暗示了什么样的时间顺序。

——事实上,图画书中的动作都是从左到右展开的,所以很明显,时间也是从左向右推移的。如果一本书的对开两页一边一幅图,我们就会认为左页图画描绘的动作发生在前,甚至在同一幅图中,我们也会认为左边描绘的事件从逻辑上讲,必定比右边描绘的事件先发生。

——当故事描述觉得的行动受到阻碍时,他们通常都是向左移动的。

——在悠闲放松的情境下,角色常常是朝向左边的,因为在这时,时间是暂停的。

——关于方向惯例更为复杂的用法是,将从左到右和从右到左混合起来,这往往暗示着混乱和迷茫,也就是缺乏方向。

——当隐含的动作方向跟图书的上下边缘不平行的时候,方向的惯例会跟重力的概念混合在一起:我们倾向于假定,连接图画左下角和右上角的对角线是朝上走的,而连接左上角和右下角的对角线是往下走的。

——一个人物的影子与其他人物形象的交叠,往往暗示着这些人物之间的相互影响。

——图画书中的每幅图都为后续的图建立了一个语境——成为一个图式,决定我们如何感知下一幅图。这个图式让我们产生了某些特定的期待,而我们所猜测的那个能将一系列图画联系起来的故事,就取决于它们如何满足或挫败我们的期待。

《说说图画——儿童图画书的叙事艺术》——做做知识搬运工之五

《说说图画——儿童图画书的叙事艺术》,作者是加拿大的佩里•诺德曼,陈中美翻译,贵州人民出版社出版。

——一般来说,从下往上看角色,且角色所处的背景图案较少的画,角色会更为突出,他们好像与所处的环境相分离并且能控制环境;从上往下看角色,角色则往往成为环境的一部分,他们要么在环境中很安全,要么为环境所限制。而一般来说,插画家们如果对视觉变换有重要的运用,往往是为了强调故事强烈的戏剧效果。

——除了从不同角度观察角色,图画书艺术家们还能将角色置入尺寸不同的背景中,这跟电影导演的做法差不多,以便将我们的注意力集中在角色特定的行为上。在远景下,角色被许多背景环绕,意味着客观和距离,告诉我们角色的行为如何影响他所处的环境,或者环境如何影响角色的行为。在中景中,角色几乎占满了图画从上到下的所有空间,这有利于强调角色之间的关系。而特写展示角色的面部表情,从而能表达他们的感觉,让我们和角色产生互动。

——图画书是关于行动的文学,而不是关于角色的文学,其重点在于事件和关系,而不是角色微妙的感觉。

——在图画书中占优势的是中景和远景,大多数图画书常常用一系列的图画来描绘行动,而且这一系列的图画的取景距离都是一样的。

——如果特写要用在图画书中,那只可能用在封面或护封上,向读者介绍某个角色的相貌,而不是揭示角色的性格。

——在透视性的图画书中,所描绘的视觉对象在空间里难免会互相干扰;假定有些东西放在其他东西的后面,那位于后面的东西的有些部分我们就看不到。艺术家们可以利用彼此交叠的对象来暗示对象之间的某些关系。

——在《艺术与视知觉》一书中,阿恩海姆说:“交叠处总是会造成视觉张力。我们会觉得被遮挡的形象试图从交叠处挣脱出来,展现全部的自己。”当麦克斯跟野兽们狂欢过后,他和帐篷有所交叠,被帐篷的阴影遮挡。而这时,接下来的图画暗示我们,这个新发现的自由王国让麦克斯感觉被禁锢了。果然,这时画面较远的左边有一只野兽,也被一排树木遮挡,感觉像被监禁一样。

——舞台导演和图画书插画家一样,都是通过对角色位置的安排,来制造视觉意象的具有倾向性的张力,以暗示角色之间的关系。

——图画书艺术综合运用了多种技巧,是各种视觉信息形式的丰富结合——不仅包括视觉艺术有倾向性的张力和戏剧舞台设计的“舞台画面”,还包括电影镜头角度切换,约定俗成的动画动作线以及各种固定图式。正因为这些技术提供了各种形式的视觉信息,图画书的插图进而结合这些信息,才能在讲述故事的过程中起到如此重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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