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荒岛上迎接黎明
作者:王小波

我在荒岛上迎接黎明。太阳初升时,忽然有十万支金喇叭齐鸣。阳光穿过透明的空气,在喑蓝色的天空飞过。在黑暗尚未褪去的海面上燃烧着十万支蜡烛。我听见天地之间钟声响了,然后十万支金喇叭又一次齐鸣。我忽然泪下如雨,但是我心底在欢歌。有一柄有弹性的长剑从我胸中穿过,带来了剧痛似的巨大感。这是我一生最美好的时刻,我站在那一个门坎上,从此我将和永恒连结起。……因为确确实实地知道我已经胜利,所以那些燃烧的字句就在我眼前出现,在我耳中轰鸣。这是一首胜利之歌,音韵铿锵,犹如一支乐曲。我摸着水湿过的衣袋,找到了人家送我划玻璃的那片硬质合金。于是我用有力的笔迹把我的诗刻在石壁上,这是我的胜利纪念碑。在这孤零零的石岛上到处是风化石,只有这一片坚硬而光滑的石壁。我用我的诗把它刻满,又把字迹加深,为了使它在这人迹罕到的地方永久存在。

我小的时候,常有一种冰凉的恐怖使我从睡梦中惊醒,我久久地凝视着黑夜。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死。到我死时,一切感觉都会停止,我会消失在一片混沌之中。我害怕毫无感觉,宁愿有一种感觉会永久存在。哪怕它是疼。

长大了一点的时候,我开始苦苦思索。我知道宇宙和永恒是无限的,而我自己和一切人一样都是有限的。我非常非常不喜欢这个对比,老想把它否定掉。于是我开始思考是否有一种比人和人类都更伟大的意义。想明白了从人的角度看来这种意义是不存在的以后,我面前就出现了一片寂寞的大海。人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些死前的游戏……

在冥想之中长大了以后,我开始喜欢诗。我读过很多诗,其中有一些是真正的好诗。好诗描述过的事情各不相同,韵律也变化无常,但是都有一点相同的东西。它有一种水晶般的光辉,好像是来自星星……真希望能永远读下去,打破这个寂寞的大海。我希望自己能写这样的诗。我希望自已也是一颗星星:如果我会发光,就不必害怕黑暗。如果我自己是那么美好,那么一切恐惧就可以烟消云散。于是我开始存下了一点希望——如果我能做到,那么我就战胜了寂寞的命运。但是我好久好久没有动笔写,我不敢拿那么重大的希望去冒险。如果我写出来糟不可言,那么一切都完了。

我十七岁到南方去插队。旱季里,那儿的天空是蓝湛湛的,站在小竹楼里往四下看,四外的竹林翠绿而又苗条。天上的云彩又洁白又丰腴,缓缓地浮过。我觉得应该试一试。

开始时候像初恋一样神秘,我想避开别人来试试我自己。午夜时分,我从床上溜下来,听着别人的鼻息,悄悄地走到窗前去,在皎洁的月光下坐着想。似乎有一些感受、一些模糊不清的字句,不知写下来是什么样的。在月光下,我用自来水笔在一面镜子上写。写出的字句幼稚得可怕。我涂了又写,写了又涂,直到把镜子涂成暗蓝色,把手指和手掌全涂成蓝色才罢手。回到床上,我哭了。这好像是一个更可怕的噩梦。

后来我在痛苦中写下去,写了很久很久,我的本子上出很多歪诗、臭诗,这很能刺激我写下去。到写满了三十个笔记时,我得了一场大病,出院以后弱得像一只瘦猫。正午时分,蹲下又站起来,四周的一切就变成绿色的。

我病退回北京,住在街道上借来的一间小屋里。在北京借到很多书,我读了很多文艺理论,从亚利士多德到苏联比西莫夫,试着从理性分析中找到一条通向目标的道路,结果一无所成。

那时候我穷得发疯,老盼着在地上捡到钱。我是姑姑养大的,可是她早几年死了。工作迟迟没有着落,又不好意思找同学借钱。我转起各种念头,但是我绝对不能偷。我做不出来。想当临时工,可是户口手续拖着办不完。剩下的只有捡破烂一条路了。

在天黑以后,我拿了一条破麻袋走向垃圾站。我站在垃圾堆上却弯不下来。这也许需要从小受熏陶,或者饿得更厉害些。我拎着空麻袋走开时却碰上一位姑娘从这儿走过。我和她只有一面之识,可她却再三盘问我。我编不出谎来,只好照实招了。

她几乎哭了出来,非要到我住的地方去看看不可。在那儿,我把我的事情都告诉她了。那一天我很不痛快,就告诉她准备把一切都放弃。她把我写过的东西看了一遍之后,指出有三首无可争议的好诗。她说事情也许不像我想的那么糕。但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三首诗是怎么写出来的了。我还不是一个源泉,一个发光体,那么什么也安慰不了我。

后来她常到我这儿来,我把写的都给她看,因为她独具慧眼,很能分出好坏来。她聪明又漂亮。后来我们把这些都放下,开始谈起恋爱来,晚上在路灯的暗影里接吻。过了三个月她要回插队的老家去,我也跟她去了。

在大海边上,有一个小村镇。这儿是公社的所在地,她在公社当广播员,把我安排在公社中学代课。 她有三间大瓦房,盖在村外的小山坡上,背朝着大海,四面不靠人家,连院墙都没有,从陆上吹来的风毫无阻碍地吹着门窗。她很需要有人做伴,于是我也住进那座房子,对外说我是她的表哥,盖这座房子用了我家的钱。人家根本不信,不过也不来管我们的闲事。我们亲密无间,但是没感到有什么必要去登记结婚。我住在东边屋里,晚上常常睡不着觉在门口坐着,她也常来陪我坐。我们有很多时候来谈论,有很多次谈到我。看来写诗对我是一个不堪的重负,可是这已经是一件不可更改的事情了。我必须在这条路上走到底。我必须追求这种能力,必须永远努力下去。我的敌手就是我自己,我要它美好到使我满意的程度。她希望我能斗争到底。她喜欢的就是人能做到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她的一切希望就系之于此。如果没有不可能的事情,那么一切都好办了。

我不断地试下去,写过无数的坏诗。偶尔也写过几个美好的句子,但是没有使她真正满意的一篇。我好像老在一个贫乏的圈子里转来转去,爬不出去。我找过各种各样的客观与主观原因,可是一点帮助也没有。她说我应该从原地朝前跨一步,可是我动弹不得。

我就这么过了好几年。有时挎着她的手到海边去散步时我想:“算了吧!我也算是幸福的了。她是多么好的伴侣。也许满足了就会幸福。”可是我安静不下来。我的脑子总是在想那个渺茫的目标。我常常看到那个寂寞的大海。如果我停下来,那么就是寂寞,不如试下去。

昨天早上,校长让我带十几个学生去赶大潮。我们分两批到大海中间的沙滩上去挖牡蛎,准备拿回去卖给供销社,给学校增加一点收入。下午第一批学生上船以后,忽然起了一阵大风,风是从陆上吹来的。这时潮水已经涨到平了沙滩,浪花逐渐大起来,把沙洲上的沙子全掀了起来。如果把我们打到海里,学生们会淹死,我也可能淹死,淹不死也要进监狱。我让学生们拉住我的腰带,推着我与大浪对抗。我身高一米九○,体重一百八十斤,如果浪卷不走我,学生们也会安全。

小船来接我们时,浪高得几乎要把我浮起来,一浮起来我们就完了。小船不敢靠近,怕在沙滩上搁浅,就绕到下风处,我把学生一个一个从浪峰上推出去,让他们漂到船上去。最后一个学生会一点水,我和他一起浮起来时,他一个狗刨动作正刨在我下巴上,打得我晕了几秒钟,醒过来时几乎灌饱了。我再浮上水面,小船已经离得很远。我喊了一声,他们没有听见,我又随浪沉下去。再浮到浪时,小船已经摇走,他们一定以为我淹死了。

我在海里挣扎了很久,陆地在天边消失了。我一个劲地往海底沉,因为我比重太大,很不容易浮起来。大海要淹死我。可是我碰上了一条没浆的小船在海里乱漂。我爬上船去,随它漂去。我晕得一塌糊涂,吐了个天翻地覆。天黑以后,风停了。我看见这座大海之中的小孤岛,就游了上来。

我在荒岛上迎接黎明,我听到了金喇叭的声音。在这个荒岛上,我写出了一生中第一首从源泉涌出来的诗,我把它刻在了石上。

在我的四周都是海,闪着金光,然后闪着银光,天空从浅红变作天蓝。海面上看不见一条船。在这小岛顶上有一座玩具一样的龙王庙。也许人们不会来救我,我还要回到海里,试着自己游回岸上去,但是我并不害怕。我不觉得饿,还可以支持很久。我既可以等待,也可以游泳。现在我愿意等待。于是我叉手于胸站在小岛顶上。我感到自豪,因为我取得了第一个胜利,我毫不怀疑胜利是会接踵而至的。我做到了第一件做不到的事情,我也可以接着做下去。我喜欢我的诗,因为我知道它是真正美好的,它身上有无可争辩的光辉。我也喜欢我自己造出的我自己,我对他满意了。

有一只小船在天边出现,一个白色的小点,然后又像一只白天鹅。我站在山顶上,把衬衫脱下来挥舞。是她,独自划着一条白色的救生艇,是从海军炮校的游泳场搞来的。她在船上挥着手。我到岸边去接她。

她哭着拥抱我,说在海上找了我一夜。人们都相信我已经淹死了,但是她不相信我会死。我把她引到那块石头前,让她看我写的诗。她默默地看了很久,然后向我要那片硬质合金,要把我的名字刻上去。可是我不让她刻。我不需要刻上我的名字。名字对我无关紧要。我不希望人们知道我的名字,因为我的胜利是属于我的。 https://t.cn/AiuSzJHx

我现在非常害怕,所以之后写下的这些东西可能有些词不达意,不过无论怎样,我都希望能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告诉大家。
十月份的时候我过完生日,下定决心辞掉了手头的工作,恰好碰到我朋友比较清闲,她便请了年假,和我一起去重庆玩了一圈。
说是玩,其实里头也有一些正事,我之前看上一份重庆传媒公司的工作,想着顺便就去面个试,毕竟好几年没找过工作了,也不知道我现在在市场上值什么价,这次就当投石问路,也让我自己对之后找工作心里有底。
十一月初,我和朋友定了去重庆的机票,是下午的飞机,到了之后我俩刚好可以去吃晚饭,朋友之前和我叨叨了很久石灰市李串串,提前一个星期就和我说好,到了之后第一顿一定要吃这个,不吃就等于没来。
我已经很久没有过休假了,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出去玩,兴奋到提前四个小时就去了机场,南京的机场里配套设施很不错,麦当劳星巴克甚至小杨生煎都有,我觉得自己也不会无聊,想着早点去在那儿呆着,结果六点多的飞机,我不到三点就在候机了,联系上朋友的时候她甚至还没出门,我便索性在麦当劳里坐着,啃着麦乐鸡等她,顺便自拍。
那天是周五,我在麦当劳里弄到快五点,朋友终于说她在安检,就在我起身打算走的时候,一下却看到麦当劳前头有个人在盯着我看,那是个穿着很普通的中年人,有点秃顶,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包,我之所以会注意到他,是因为这个人的眼神实在太过显眼,几乎是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几乎到了叫我有点发毛的地步。
我在当时想了很久都没想起来他是谁,没办法之下只能直接走,我到安检口去接朋友,回头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
这个小小插曲自然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行程,去重庆的飞机没怎么晚点,不到九点我们就到了,朋友说到做到,在观音桥的酒店把行李放下,我们出门就直奔串串店,我记得很清楚,差不多是十点半的时候,朋友先去拿了一轮菜,我在座位上等着他,然后就在某个瞬间,我抬头的时候,忽然看到在离我们三桌左右的一张桌子上,有个人长得非常像我之前在机场碰到的那个男人,秃头,膝盖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包,正在一个人吃东西。
我心里觉得奇怪,拿出手机打算拍一张给朋友看,结果就在我拿镜头对着他的时候,那个人一下子转过头来看着我,毫不夸张的说,那一瞬间我背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这个人确确实实就是之前在机场的那个男人,五官长得一模一样,包括看我时的表情,我根本不可能认错。
当时我心里一下有了一种古怪的念头,我觉得这个男的是跟着我来的,这样的想法让我觉得心里有点毛,朋友拿菜回来之后,我和她说了这件事,她却不怎么在意,只说万一是一班飞机一起来的,那也不是不可能,谁叫石灰市李又不是什么小众的串串,在大众点评上一搜就是,总不能不许人家单身大叔吃网红店吧。
朋友的话让我心里好受了一点,又过了一会儿,那个男人起身结账走了,我看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心里的这块石头才彻底放下来,我在那时还没想到,那不会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在重庆,我还要碰到这个人很多次。
现在我不想把这件事讲的太玄乎,因为确实,之后的几天里,我每次碰到这个男人他都是以一种很正常的方式出现的,比如说在观音桥的罗森里,我碰到他的时候他在买一袋面包,后来我去面试那天,我和朋友坐到江北城地铁站,我又在站台上看到了他,提着黑包慢慢在前头走,如此发生了很多次,每一次我都拿手机拍下来给朋友看,最初她也觉得是我多心,但随着次数变多,朋友也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对,最终在我面试完的那天下午,我和她说好,如果之后再当面碰到那个男的,我们就要拉住他,直接报警。
下定这个决心之后,我心里反而轻松了一点,又和朋友去了山城步道打算拍些照片,坐车到较场口下车后,我们要步行走到步道入口,其中有一段上坡路,两边都是居民区,树高路陡,我和朋友相互扶持着往上艰难步行,走到差不多一半的时候,我们路过了一家摊摊面,这时我忽然发现有个熟悉的影子迎面向我们走了过来,是那个男人,还是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拿着包,目不斜视地往下走。
我一下子抓紧了朋友的胳膊,她也看到了,立马就要去拿手机,结果这时候我心里却犯了怂,拉了朋友一下让她别着急报警,就是这一下,那个男人一下子从我们旁边走了过去,大步流星地下了山。
我心里松了口气,朋友也是,毕竟在之前我俩每天顶多就会碰到他两次,而且一定是在不同的地方,换句话说,现在这个男人走了,他就是走了,除非我俩坐地铁去其他地方,否则他应该不会再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和朋友说再给他一次机会,朋友当时也知道我是怂,却没说破,拉着我继续往上走,就这么又走了一百多米,就在我们停下看导航的时候,我忽然看到在离我们大概二十米左右的地方,那个男人竟然又在往上走,一瞬间我身上的冷汗就下来了,我意识到,就在不到五分钟前,他还和我们擦肩而过下山,而现在他居然走在我们前头,还是在往上爬,路这么窄,我和朋友都没有看到他折回来,他究竟是怎么跑到我们前头去的?
我在那一瞬间只觉得毛骨悚然,我把朋友拉住,把那个男人的背影指给她看,一开始朋友觉得是我们认错了人,然而就在她这么安慰我的时候,那个男人却突然远远地转了头,他就像是一下子找到了我,又开始像最开始那样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这下我再也受不了,拉住朋友掉头就跑,也顾不上再去什么山城步道了,到了有很多人的路口,我们俩就直接打车回了酒店,直到晚上都没有再出来。
当天晚上,我和朋友又仔细想了一下当时的状况,都觉得非常匪夷所思,我们明明是看着他下山的,同一个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又跑到上头去?
直到现在,我和朋友都没有想明白这件事,而受了这件事影响,我们在第二天就返回了南京,我本来很害怕回来之后还会碰到他,担惊受怕了几天,结果在回到南京后,我再也没有再任何地方见到过这个男人。
直到今天,我因为手机内存不够,清理东西的时候又找到那些照片,足足有十七八张,都是我在重庆的各种地方拍到的那个男人的样子,我本来想删掉,后来又觉得有些不对,把一些照片放大之后仔细看,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在重庆的时候,我明明记得,我拍他的时候大多数都是背面,因为担心被发现,都只敢躲在很远的地方偷拍,而且拍两下就走,很多照片都很模糊。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再把这些照片拿出来的时候,照片里的那个男人都变成了侧面或者正面,他的眼神是直接看着镜头的,就好像知道我在拿着手机拍他一样。
不光如此,我还觉得这些照片都变清楚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照片里的男人离镜头变得越来越近,之前我拍他的时候,明明都很远,不该能看清楚他身上的细节。
所有事情都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现在是凌晨一点,我刚刚把照片删掉,只留了一张那天我去山城步道前拍的街道照片,我就是在远处那条坡道上碰到他两次的。
我真的很害怕,朋友已经睡了,不回我的微信,但我希望看到这条的人能帮帮我,告诉我那究竟是什么,我又该拿他怎么办?
他不会再回来了吧?

虽然有把握完爆敌军,但是,你们时政给公务员配个刀装就那么难吗——!!!!我是说万一,万一阳光太耀眼让这位同志看岔了、万一地上有小石头崴到脚、万一刚刚下过雨地上太滑等等等等因素,让这位同志受伤怎么办,婶婶我心脏不太好麻烦你们时政给公务员同志配一个刀装,哪怕是绿色的也可以(卑微)再退一万步讲,没有刀装让我这个龟毛婶婶看着真的好——难受啊!!!就像是面汤里的花椒粒没有挑干净的感觉啊啊啊啊啊(抓狂)!!!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出阵不规范,婶婶两行泪。下面让本丸的近侍发表总结——
宝贝贝:阿鲁基你贴的表情包明明是“部部两行泪”(抢过他的话筒:好了宝贝贝你不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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