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乌纱便随风去，要天知道，华发如此星星，歌罢涕零人生旅途（89）东坡与酒（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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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萸香慢·近重阳
姚云文〔宋代
近重阳偏多风雨，绝怜此日暄明。问秋香浓未，待携客、出西城。正自羁怀多感，怕荒台高处，更不胜情。向尊前，又忆漉酒插花人。只座上、已无老兵。
凄清，浅醉还醒，愁不肯，与诗平。记长楸走马，雕弓笮柳，前事休评。紫萸一枝传赐，梦谁到、汉家陵。尽乌纱便随风去，要天知道，华发如此星星，歌罢涕零

人生旅途（89）

东坡与酒（二十九）：苍颜一笑
在东坡作品中有一个现象：凡是他认为重要的，就在标题上将日期标示出来。今天所品读的两首诗就有这个特点。
元丰四年（1081年）正月二十日，东坡被贬黄州已近一年，他要去距黄州不太远的岐亭，访问好友陈慥，而新结识的三个朋友潘大临、郭遘、古耕道，在女王城的东禅庄院即定惠院里与他饯别。有感于一年前的贬谪黄州的“断魂”时刻（相关情形在《人生旅途（68）·东坡与酒（八）：的皪梅花》中有反映），他就写了下面这首诗：
《正月二十日往岐亭郡人潘古郭三人送余于女王城东禅庄院》
十日春寒不出门，不知江柳已摇村。
稍闻决决流冰谷，尽放青青没烧痕。
数亩荒园留我住，半瓶浊酒待君温。
去年今日关山路，细雨梅花正断魂。

直译：早春来了，但依然还很寒冷，我不出门恐怕已有十天了；不知不觉间江边柳树的枝条上已长出新芽，枝条在风中摇曳，给人的感觉好像整个村庄都跟着在摇曳。
山谷中小河中稍稍可听到冰块流动发出“决决”的声音；放眼原野，青青的草色，遮住了野火燎原的痕迹。
这田园有好几亩荒芜的土地，我以后可在这里居住，那半瓶浊酒却要等您光临时温了再喝。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正走在崎岖的山路上，看着细雨中凋谢的梅花黯然悲伤。

在东坡笔下“江柳摇村”“决决流冰”“尽放青青”的春天气息，我们可以感受到，东坡正逐渐从“乌台诗案”的阴影中走出，尽管那“断魂”时刻依然刻骨铭心。“去年今日关山路，细雨梅花正断魂”，指的就一年前东坡被贬谪赴黄州途中过春风岭时所作的《梅花二首》（参见上面提到的《的皪梅花》)。那个时候路过岐亭，不期遇到好友陈慥；这次去岐亭访陈慥，没想到正好隔了一年，前后对比，东坡不免深有感慨，于是就有了这一诗篇。而这"梅花"，既是回忆，也是自我写照，自我激励。
时间又匆匆过了一年，来到元丰五年（1082年）正月二十日，东坡和两个朋友出门踏青去了。他突然回忆起去年同日的情形，于是就依前韵作了下面这首诗：

《正月二十日与潘郭二生出郊寻春忽记去年是日同至女王城作诗乃和前韵》
东风未肯入东门，走马还寻去岁村。
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江城白酒三杯酽，野老苍颜一笑温。
已约年年为此会，故人不用赋招魂。

直译：这个时候跟去年一样是早春，还未感受到春风吹拂，好像它还不愿意吹进城东门一样，但我们现在一起骑马出城再去去年同日游过的村落了。
人就好像秋天的大雁一样，来去都有约定；但是如烟往事就好像春梦一样，一点痕迹也找不到。
我们去江边上的酒馆喝上三杯浓烈的白酒；乡间老人那苍老脸庞上笑容绽放，我们将被他朴素的善意所温暖。
我们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这里，跟春天来个约会，所以啊，老朋友们，你们就不必担心挂念我，为我招魂了。

从这诗里，我们从东坡“走马”踏青中感受到，他心中的春天来了，尽管春梦无痕，但他终于从“乌台诗案”的阴影中走出来，而且融入黄州这片土地，他的旷达淡然、超然物外的天性，与人生重大挫折中锻造淬炼出来的坚毅精神相融合，完成了他人生的重大转折和境界升华，並给我们留下了《念奴娇·赤壁怀古》、《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前后《赤壁赋》及《黄州寒食帖》等一批代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