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红了眼眶，半晌没有接话，只是半跪下来跟她平视，抓住她放在膝头的手握的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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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者定离，一期一祈。
燃烧后纸钱的灰烬跟人的灵魂一样轻，漫天飞舞着像是一片片染血的灰色雪花，等它褪下那一点血色的时间里，渐渐失去了踪迹。
柳予坐在堂中去看来来往往的人，整座院子沉在悲痛的氛围中，只她一个像是局外人。
她伸手抓住从她身边步履匆匆的年轻人，指着庭院中那口有棱有角的棺问：“那是谁？”
年轻人红了眼眶，半晌没有接话，只是半跪下来跟她平视，抓住她放在膝头的手握的紧紧的，去观察她的表情，见她神色平静，他才说：“奶奶，那是林厌之。”
柳予还是没有动静，她就这么坐着，像是一个壳。

“会者定离，一期一祈。”
屋外蝉鸣聒噪，屋里先生手中卷着册书，负手背后，念起词句来会闭上眼睛在学堂前踱步。今日不知为何讲起了禅语，堂下都是半大的少年，不喜欢听先生讲课，思绪全飞到了窗外枝头的雀儿身上。
林厌之是少数会挺着脊背认真听先生讲课的小朋友，虽然大多还听不太懂。
一侧手臂的衣袖被身后的人轻轻拽了拽，林厌之回头去看。小姑娘白白净净的，夏末秋初天儿还有些余热，她脸颊泛起一层红晕，指着靠近林厌之位置的窗台。
那是一只蝉，鸣过生命最绚烂的时刻，此刻趴在窗台沿像是死了。
“柳予，莫扰旁人课业。”先生训诫人的声音听上去也和念诗一个腔调，他从身边路过，小姑娘头顶就被卷起的书给轻敲了一下。

放课的时候起了风，夹杂着细雨。
林厌之遇到了廊下避雨的柳予。
“等人来接？”他问，少年的身量此时正是抽条，看上去有些清瘦，比着小姑娘高了半个脑袋不止：“柳予，是这个雨吗。”
林厌之伸手去接细密的雨丝。
柳予反应了一会儿才听出他在问什么，她思量片刻，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油纸袋，伸手给林厌之递过去：“是这个‘予’。”
林厌之从小姑娘的手心拿起，目送她两步冲进来接她的马车中，向他挥了挥手，车辙渐远。
他拆开了油纸，是一颗糖。

会者定离，一期一祈——
柳予养了很多年的狸奴死了，趴在林厌之的肩头哭的直打嗝儿。
林厌之讶于自家夫人开闸一样的泪水，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安抚的拍打她的后背：“好啦，想给我洗衣服可以换一种方式啊。”
柳予最喜欢听他讲话，从他的字里行间她都能感受到自己是被温柔的爱着。
于是她搂紧了他的脖颈，赖皮一样贴在他身上，鼻子塞住了声音不甚清晰：“我舍不得。”
“会者定离。”林厌之说，“如果得造化眷顾，我希望我活的比你久。”
柳予听得清清楚楚却不明白，拽着他的耳朵说他没良心，林厌之只是笑。

林与出生的时候是个雷雨天气。
方圆几里的接生姥姥被林厌之请了个全，还是不甚放心的守在门外。
出来端水换水准备毛巾的丫鬟走一趟被拦一趟，都是问屋里的情况，使的来来回回忙碌的丫鬟都绕着他走，生怕耽误了差事。
好在林与自小懂事，没让他娘太受罪就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来到了这个世间。
林与被抱出外间的时候，门口一直心急如焚的林厌之终于被允许可以进屋。他路过林与的时候好像是瞪了一眼。然后直奔床头看着汗捞出来一样的脸色苍白的柳予红了眼眶。
“林与以后如果敢对你说半个字的重话，我打断他的腿。”林厌之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半天说出这么一句。
柳予瞧着他的模样，下一秒就笑出了声。
她声音有些弱弱的，看向窗外：“是那个雨吗。”
林厌之握住她的手，贴近胸口处十指相扣：“是这个‘与’。”

往后白云苍狗数十载韶华，他都没有放开过这双手。

“是林厌之啊。”
满头霜雪的小姑娘声音颤抖了起来，眼眶中已经噙满了泪珠，她终于哭的昏天黑地起来，她拒绝了所有伸手想要安慰她的人，只是哭，后来只剩流泪。
恍然间，后背有人轻轻拍打，她又听到了叹气的一声。
“如果得造化眷顾，我希望我活的比你久。”

【日子如旧也常新】
这是前几日回乡的夜晚拍到的照片，一弯月亮在夜幕树影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动人深邃。

日子如旧也常新，这年过的来不急回味就已经过去，我们也开始各自投入到新的生活中，又要步履匆忙了。

春光下有风轻轻拂过，月光寂照，勉励自己相信会有明朗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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