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屋手记》阅毕。今天已经还给同事，果然书非借不能读也。自家书柜里还有多少没拆塑封的藏书，要赶着把别人的书先读完。明明为了普希金才学俄语，先被陀思妥耶夫斯基所折服，《地下室手记》读完之后马不停蹄读《死屋手记》。陀氏故事架构不比他的语言更出色。我仅摘录几段供君品鉴：

他描写受人爱戴的官长——“他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官气，他的态度中丝毫也没有屈尊俯就或纯属官长恩赐的成分。他是他们的朋友，是他们自己的人。尽管他具有这种天生的民主作风，但囚犯们对他从来没有不尊重和放肆过。恰相反，只要一看见自己的长官走来，他们脸上便显得容光焕发，都脱下帽来，笑容满面地迎上前去，和他攀谈。他说出的每一句话，囚犯们都爱听。确实有这样深受群众欢迎的人。他平时总是那样朝气蓬勃，精神抖擞，走起路来，昂首挺胸，英姿飒爽。”

他描写人嫌鬼憎的少校——“少校凶相毕露、怒气冲冲地飞跑过来。满脸通红、戴着墨镜。他一言不发，但却果敢地走到队前。在这种场合他确实是很果敢的，而且勇气十足。不过，他几乎总是处于半醉状态。就连他那顶沾满油污、着黄边的军帽和肮脏的银白色肩章，这时都孕育着一种不祥之兆。”

他描写缧绁之厄的苦闷——“后来我才明白，在苦役生活中，除了失掉自由，除了强迫劳动以外，还有一种痛苦比其它一切痛苦都更加强烈，这就是：被迫过集体生活。”

他描写狱友——“走私犯多少有点像是诗人，有着很高的想象力。他常常孤注一掷，铤而走险，但他狡猾奸诈，善于施展诡计，能够顺利地躲过难关；有时他的行动简直是为某种灵感所驱使。”

他描写俄国人对喝醉酒的态度——“不论在哪里，俄国人对喝醉酒的人多少都抱有好感，而在监狱里，饮酒作乐的人甚至会受到尊敬。监狱里的狂欢仿佛带着一种贵族派头。”让我想起我的俄语外教用“当……的时候”给我造句，когда ты работаешь, ты любищь пить? （当你工作的时候，你喜欢喝酒吗？）文化差异令人哭笑不得。

他描写苦闷的心情——“那些漫长而无聊的日子都十分单调乏味，就像雨后屋檐下的滴水声一样。”

他描写即将出狱的迫切——“我是冬天入狱的，因此我也应该在冬天，在和入狱时间相同的那个月份出狱并获得自由。我怀着十分焦急的心情等待着冬天的到来。夏末时，我怀着十分喜悦的心情眼巴巴望着树叶在凋零，草原上的野草在枯萎。夏天过去了，秋风开始呼啸，开始下第一场雪……”

除了语言之精准和观察之细致，我还留意到译者在附文中赞赏陀氏革命精神的同时批判其“鼓吹容忍和人身依附”，私下揣测大约1981年的译本受当时批判式阅读氛围影响，为批判而批判。但马上我意识到自己也正限于特定的时代氛围对批判的批判进行批判。知识分子的傲慢冒头的顷刻间被冷汗浇灭。我继续读书去了。

《浣溪沙•细雨斜风作晓寒》苏轼〔北宋〕
元丰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从泗州刘倩叔游南山

细雨斜风作晓寒，
淡烟疏柳媚晴滩。
入淮清洛渐漫漫。
雪沫乳花浮午盏，
蓼茸蒿笋试春盘。
人间有味是清欢。

【赏析】
人生中有味道的，不是一时的狂欢，更不是盲目的贪欢，而是清淡的欢愉。当你远离喧嚣嘈杂，抛却名利，放下无节制的欲望，用一双清澈的双眼去观照万物的时候，便领略到“清欢”的真谛。

《浣溪沙•细雨斜风作晓寒》苏轼〔北宋〕
细雨斜风作晓寒，
淡烟疏柳媚晴滩。
入淮清洛渐漫漫。
雪沫乳花浮午盏，
蓼茸蒿笋试春盘。
人间有味是清欢。

【赏析】
人生中有味道的，不是一时的狂欢，更不是盲目的贪欢，而是清淡的欢愉。当你远离喧嚣嘈杂，抛却名利，放下无节制的欲望，用一双清澈的双眼去观照万物的时候，便领略到“清欢”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