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椿庭》

    一、失却的童年

沿着
故乡的那条小溪
溯,溯,溯
我找不到你
沿着
古颍川这条大河
流,流,流
我才能清晰地感受到你
故乡的那条小溪
从未对我笑过,唱过
它流经的岩石,山峦
严肃,沉默象你的脸
它流经的星空,冷漠
如经年据占着你眼睛的阴沉

啊,父亲
七、八十年代儿童的
天空,应该花繁似锦
四月有茅莓,十月有桃金娘
鸟雀歌唱的青山,鱼儿雀跃的溪流
连环画,露天电影,小伙伴们
捉迷藏的稻草堆,萤火,星星
不应只有课本和镰刀、锄头
畚箕、犁耙、谷笪、打谷机
的二重奏
啊,父亲
七、八十年代不是四、五十年代
是爷爷的早逝让八岁的你孤儿般
觉得一株小白杨的长成无须温暖结实的臂弯?
是十九岁入川去当兵使你遗憾
失去了上大学改变命运的机会而
一定要你的孩子去圆你的梦?
是时代的困苦艰辛锻造了你
不会酿造春天四季如冬?
啊,父亲
你冬雨一般播种你的眼睛
你的眼睛挂满村庄,山野
酷严且闪着冷光
我孩提的快乐无处可藏

      二、母亲的泪

你的声音里有只狮子
你的眼睛里有只狮子
你的血液里有只狮子
父亲,这只狮子
不是一只温柔的狮子。不然
我的母亲怎会失却了
笑睑,时常背过脸去
暗自哭泣?
是不是因为你的第一个女人
在你入川当兵后
背叛了你,使你
成为魔鬼与天使的结合?
我那可怜的母亲 一一
一生下来父母就离异
捡到别家做了养女
她应该做梦都做着嫁上
一个让她春暖花开的男人
命里却遇见你这么一个
魔鬼与天使
父亲,你是不是魔也
极至,天使也
极品?我想象不出
劳作困累了一天的母亲
遭受了你白天与落夜的
淫威之后夜里还要对你
展呈身体,生下
四个娃。莫不是
你的晓月春风,只有在夜阒
人静之时,才会从你的毛孔
浩荡成海?我想象不出

你是什么时候在心内滋生了
对你这个儿子的恨的?父亲
是不是在我的小眼睛里
看到了噙泪的怒火,在你
每次叱并动手打
我可怜的小母亲之时?
或者,就在那一次
我双拳冒汗以青春贲张的热血
白扬般护在
哭泣的母亲身前之后?

那个背叛你的女人
在你心上割上了怎样的伤口呵?
长大后我经常迷茫地问自己

     三、父子之战

五十岁,这个梦
仍缠我身:梦中
提着刀棒的你
把我追迫得走投无路
一座峭壁流水的桥(恍惚是
老家上村口的石桥)横亘
眼前⋯⋯
总是噩梦惊醒
总是冷汗湿身
总是如跳深渊仍未碎骨的醒转⋯

多么刻骨漫长的战争呵
无休止的争吵,斗狠
你为父的尊严,丢盔弃甲
我儿孝的努力,体无完肤
人寂夜深之时,你向
苍天发问,向
一座祠堂发问
为何生出我这么拂逆的儿子

你说你从小怕鬼,胆子小
和你柔驯又刚強的母亲同睡
一睡就睡到当兵前十九岁
按理,你应该是个
十分慈爱的男人。为何
却是如此易怒执拗,如
一棵只有躯干没有枝桠的
牛骨杈?

父亲,我从你而来
一一不是我要你而来
我感激你把我带来世间
我说:作为一个父亲,从他
成为父亲的那一刻起,就应
对他的孩子怀有一份
深挚的歉疚一一 “这是逆道”
你说

除了生下我,养育我
给我定下一条路外
父亲,你并没给过我很多
我是家庭情感的孤儿
我并未在你身上汲取什么
人生智慧的血液(事实上
你是一个贫血症者)你一直用
你肋骨的牢狱囚着我
凡是要按你的意志
按你的要求做
我多么的希望你能
把老家那条欢快的小溪
舒如地切进我童年的心里呵
还有夏日的星空,萤火

你的那辆修了又修的老永久
我一直刻呀刻地刻进心坎里
它驮满了你养育孩子们的
艰辛,和你生活的不阿一一
三十年如一日,你每天骑行
三十公里的崎岖,栉风沐雨
下班后从县城归来
带给你的妻儿肉香和劳作的减负
四十几岁,落下
严重的前列腺硬化
我记得

椿庭内,是谁
把我按在铜砧上不断的捶击?
我决定偃旗息鼓了
一一对妳的战争
让我回到梦中的那座桥
桥的那一端出发
走向你一一沿着
古颍川河,翻山涉水,走回
老家的这条小溪
一步一步地
一步一个十字架地
把在椿庭外流浪了五十五年的
我的一滴泪
安置回
你的
心里

(Nana的大提琴HK)@歐陽娜娜Nana
下面這首我寫給妳的詞《鵲踏枝·桃夭》,妳必能一眼看明、看懂;我知妳心、妳必亦知我心⋯!
‘終待深埋花雕啟,少哀多喜,佳人蛾眉起。知等盼憂思幾許,曉命中良人臨己!
前夢奈真心無住,愁繁悅疏,良人誠手出。捨春來燈花報祝,得冬葉紅豔花輸!’。

大提琴

2021年,歲次辛醜

公元二零二一年十一月十七日下午 https://t.cn/z8AOQU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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